第 69 章 朋友
「今天過後,《狙擊薔薇》節目就正式殺青了。」
嘉賓集合完畢后，導演站在風口處宣告著之後的事宜，「相信經過這麼久以來的相處,不出意外大家都會對彼此不舍吧，哎,其實我也是如此。」
「對啊對啊,好歹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天。」
有人附和道，「導演,我會捨不得你的！」
導演看著說話的人，笑了笑，「這些人里就屬你小子嘴最滑溜。」
那人似乎天生性格就開朗，此時繼續揶揄著，「那可不，所以以後導演那裡有什麼適合我的角色就多考慮考慮我唄。」
「哈哈，行,這都好說。」
今天也沒有再錄製,一大群人就在餐廳吃了個飯。
有行程的人吃完就提前離開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檔期很空的嘉賓,他們吃著喝著，酒過三巡,褪去藝人的身份跟普通人一樣互相拉著家常。
「哎,之前網上有個很火的段子，關於我們這種工作的：出道n年,歸來仍是素人。我當時看了止不住樂呵,現在……誒嘿,說得不就是我嘛。」
「小丑竟是我自己……」
「對啊,我跑了好幾年龍套,別人安慰我路都是這麼走的，熬熬就出頭了。可我到目前為止也就只接過一部說得上名字的戲，還是男三號。」
「這不特么……呸，這不就和『男生從小長得矮，大人安慰他以後還會長高』一個道理？」
「誰不是呢，畢竟我們沒背景沒後台沒長相，比不過人家哥哥，就只能隨波逐流了。」
「做夢都想成為個富二代星二代什麼的，有那種厲害的爹，誰還這麼拼死拼活啊，走路都有人給你提鞋。」
「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有些人就生在羅馬~」
大抵是真的醉了，有人開始口不擇言地吐露自己心聲。
說實話，來參加這個節目的男藝人除了景揚和另一個人其他人都是不溫不火的，可以說是事業線一直比較低迷。
對於這種言論，一旦被播出去的話就會出現許多有爭論的話題。
因為會有一部分網友對此持的觀點是：同情。另一部分網友則會認為：他們沒實力還賣慘。
「蔣華，注意你的言談舉止！」
見話題越繞越開，蔣華也參與其中，旁邊的經紀人大聲地皺眉提醒。
這突如其來的警告嚇得一群人趕緊噤了聲。
真是失態了。
溫薔此刻默默看了一旁被內涵的某人，只見他沒說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聽他們說話跟聽故事似的。
許是視線停留的時候過於久了，景揚也注意到了，這會兒微偏著腦袋，眼睛對準她，笑得有些盪，手徑直伸過去握緊她，指腹細細摩挲著溫薔的手背。
一下又一下的。
他沒醉，眼底慾望與清明交織，直接了當地盯著溫薔不眨眼。
溫薔條件性地掙脫著手，抿著紅唇，一臉緊繃。
景揚的笑更加明顯了，眉梢挑起，滿臉都寫著「怎麼？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這裡還有這麼多人……這人怎麼可以這麼明目張胆呢？
真像是——羊入虎口。
溫薔嘆了一口氣，深知景揚心性，明白一時半會他是不會鬆手的，心臟怦怦直跳著。
好在兩人交握的手被桌布擋去了大半，大家在聊著天也沒怎麼注意到這裡的動靜，她也只能有著他去了。
這邊靜默而刺激的觸碰持續著，另一邊各個經紀人還在訓著自家的藝人。
不同的場景，同樣的水深火熱。
不知道蔣華的經紀人對他說了什麼，此刻他語氣里有些不滿，但還是礙於鏡頭特意壓低了聲音，「我又沒說景揚。」
「而且他爸爸本來就……」
「夠了！」經紀人再次打斷他，覺得他喝醉了頭腦也開始不清醒了，「你還嫌說得不夠多嗎？非要在最後一天上明天的頭條？！！」
經紀人話音落下，周圍變得有些低氣壓。
包間里人陸陸續續走了一大半，但還是有不少人觀看了這一場戲。
明明只是一場殺青宴，按理說應該是其樂融融的，男嘉賓也難得碰一次酒，沒想到喝酒還是誤事，氣氛一下子變成了這樣。
「.……」
導演出去送客了也不在包間里，一時間沒人敢出來緩和救場，誰都沒說一句話。
這時坐著的景揚看向一邊錄製著這一切的攝影師，突然出聲，「後期把這一段剪了。」
攝影師從頭髮絲到腳趾頭腳都是滿滿的吃瓜氣息，表情神采奕奕的，像是完全想象到把這一幕拍下來發到網上會掀起怎樣的風雨了。
聽到景揚的話裡帶著輕微的警告，他頓了頓，有點難堪，也不好說什麼，在眾人的注視下關了鏡頭。
一時間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在景揚身上.……
沒想到他還挺大度的嘛。
如潮目光驀地湧來，不鎮定的人變成溫薔了。
她低著頭，在桌布下用大拇指拚命抵著景揚的手，示意讓他鬆手。
後者卻迎著眾人的目光，坦坦蕩蕩地，紋絲不動。
最後大家收回目光，也沒沉默多久，這段小插曲結束之後，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只是話題沒了之前那般直白，一個個地都變得收斂起來。
一直到導演進門這段奇怪的氛圍才算結束——
「想必大家都吃飽喝足了吧，後面也沒什麼要處理的事了，最後再一起干一杯就江湖再見吧！」
導演舉起酒杯，與大家碰杯。
「好！」
「cheers！！！」
包間晶瑩墜點的燈打下來聚集在酒杯杯沿形成星星點點的光，也像在昭示著眾人之後前程似錦，一路光明坦途。
溫薔看著這一幕，像是回到了無數個畢業典禮上，大家都紛紛說著祝福語，無非事關事業學業和愛情。
每到這時她心裡就會默默許願——
希望未來的路會有景揚的參與。
做夢都想。
推杯換盞之間，她眼裡是交匯的浮光，一如那些年模糊的記憶。
「在想什麼？」
身邊人見她這幅模樣，提高了一個音量，聲線如晃動的紅酒般起起伏伏。
飄忽不定又迷人沉醉。
溫薔收回飄遠的思緒，回望著他，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
景揚「哦」了聲，又看了眼她，「我在你身邊呢，你還走什麼神？」
語氣裹挾著不滿。
溫薔好笑，「不會了。」
現在她的願望好像實現了。
不是夢，是真的。 -
「之後有什麼打算？」散場之後，溫薔和景揚獨自漫步在街頭。
「還不清楚。」溫薔說，其實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渺小的想法。
轉念她想問「你呢？」但又後知後覺地想起之前他們在節目錄製后的某天晚上也有類似的對話。
她記得當時景揚說的是——
「先黏著你，剩下的之後再說。」
之後，之後那晚他們就決裂了。
現在想來，好像一切都是不好的回憶。
溫薔默了默，心裡打了許多腹稿，最後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你不問我嗎。」景揚本想等她說，此時失了耐心，先發制人起來。
聞言，溫薔一愣，她其實想問的……
似是知道她在顧忌什麼，不用說景揚也都心知肚明，「那我來幫你問。」
「第一個問題：景揚，你之後想做什麼？」
少有正經的語氣，話出了之後溫薔這才發現他沒開玩笑，說完他又自顧自地回應著自己給出的問句，「陪著溫薔，她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聽到他這麼說，溫薔抬眸看他，曦光投過稀疏的葉間投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眼都有說不出的奇特柔情。
「第二個問題：景揚，你想對我說什麼？」
景揚繼續道，莫名地，溫薔覺得他有些小孩的稚氣，微笑著等待他的下一句。
「我希望溫薔能夠時刻認清自己是景揚女朋友的事，不要總是躲景揚，總是不自信。」
「我……」
聞言，溫薔一時說不出話來。
景揚都知道了，還以這種方式說出來。
她承認自己很自卑，有些時候會情不自禁地想很多，但是——
「我沒有躲你。」她說，聲音淺淺的，顯得這個解釋蒼白而無力，「我只是……有點怕太多人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怎麼？」
景揚的笑意味不明，「我們在一起的事被人知道很讓你為難嗎？」
溫薔頓了下，她難道該說其實她覺得他們之間談戀愛有點草率不正式嗎。
其實她也不是想要什麼儀式感，也不要官宣，但這段關係就是有點說不出的奇怪。
「.……」
溫薔不說話，景揚稍一垂眸就能把她糾結的神情一覽無餘，不知怎的，心底像長了根刺，無形在薄璧處化著深淺不一的傷口。
直覺告訴他，他不願意看見溫薔不開心的樣子。
一點都不想。
「算了，原諒你了。」
沒再繼續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他牽起溫薔的手，向前看著，「我們先回去。」
溫薔對他的舉動防不勝防，巴巴地問了句，「回、回哪兒？」
「你說呢。」他側頭看她。
溫薔「喔」了聲，「回去.……幹什麼啊？」
「休息一會兒，帶我女朋友見朋友。」
朋友？
溫薔從未聽過他說這兩個字眼。
心裡突然一軟，那她這算不算是.……逐漸融入了他的生活？
「好。」最後她仍由景揚牽著，點頭答應。 -
夜晚，某pub。
這個點在這裡是無時不刻的狂歡時間。
旖旎的燈光來回交織，整個大廳充斥著歌聲、人聲和酒杯碰撞的聲音，處處鼎沸熱鬧，空氣里瀰漫著紙迷金醉的味道。
溫薔從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好學生，從來沒有來過這次地方，好幾次被同學慫恿也只是望而卻步，此時卻被裡面震耳欲聾的音樂、一陣接連一陣的歡呼亂了心神。
但這裡給她的感覺不是印象里的那一種，每個地方都像是透露著高奢華麗，她進來時還看見門外停了一排排的豪車。
景揚護著她，一路上沒怎麼說話，直到由服務生引導走近一個包間。
門打開之後，溫薔對眼前此景傻了眼，只見裡面都是黑壓壓的人，桌子上放了不少看起來很昂貴的酒，而那些人身上的飾品也都是溫薔只能在網上見的限量版。
這就是景揚的世界嗎？
溫薔想起了從前看的霸總小說，那裡面的場景真是跟現在如出一轍。
人生來就對自己未涉足的領域有種抵觸，溫薔咬了下唇，有些打退堂鼓的意味。
感受到她的小動作，景揚摟住她的肩膀，安撫似地在她耳邊道，「不想進去的話我們就走。」
隨著說話而吐露出來的熱氣惹得溫薔一陣酥麻。
「沒有。」溫薔迅速搖了搖頭，手不自覺抓緊了衣裙，她明白自己在逞強，「我們.……進去吧。」
來都來了，哪裡還有走的道理，不然也太不禮貌了……
「行。」景揚笑了下，聽起來心情不錯，「有我在，別怕。」
「你……」
溫薔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明明就非進去不可，他還問她意見，這未免也太多餘了吧。
「別生氣啊。」
似是看穿她略微不悅，景揚揉了揉她的腦袋，眉眼帶著散漫的笑，「我不是想要逗你玩兒。」
「我只想向他們炫耀一下我的寶寶。」
「.……嗯。」溫薔臉紅紅的。
「他媽的，景揚，行了啊你，天天在手機上給我們撒狗糧不夠，現在到門口了都擱那兒膩歪呢？」
見他們兩人在門口卿卿我我，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吐槽著，「有女人就是不一樣，一下就變得這麼騷。」
「差不多得了啊，注意點兒你的污言穢語。」
聽到熟悉的揶揄話，景揚轉頭，把溫薔護在身後，「別嚇著她了。」
「你他.……行唄。」
兄弟點點頭，在景揚的眼神下把到嘴邊的髒話生生咽了下去，心頭想著好久不見，這逼又帥了不少。
「你還杵在那兒幹嘛啊，擋著我們看嫂子了。」他又開口。
「.……」
「見見？」景揚看向溫薔，詢問著她的意見。
「好。」身後的人聲若蚊吶。
得到她的回答，景揚這才把身體挪開了一點。
坐在沙發上的幾人頓時伸長了脖子，都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把景揚這種薄情玩意兒迷得二不掛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