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對峙
「當然可以了。」蔣華道,「走吧。」
「好。」
這會兒天色完全黑了下去,清月高懸枝頭,細灑一路月光。
「蔣華,你們今天買了什麼東西啊?」走到半路,溫薔試圖旁敲側擊。
「嗯?你不是和高靜雯一起去的超市嗎?你不知道她買了什麼?」
蔣華不知道她倆的惡劣關係,疑惑問道。
「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一下你。」
「喔……」
蔣華想了想,「好像也沒買什麼,買了點蔬菜水果零食,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飾品,大多數都是她的東西。」
「這樣啊。」
溫薔沉思片刻,想著也許並不在他們那裡,但都走到這了,還是去看一眼吧。
「你都買了什麼啊?」蔣華問。
「我也差不多是這些。」
「哦,估計下次節目組就讓男嘉賓去採購了。」
「應該是吧。」
兩人走到蔣華家,這時高靜雯正站在門口,她一眼就瞥見了蔣華身旁的溫薔,眼裡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厭惡。
說起來溫薔真的是陰魂不散,自己跟誰組cp她就靠近誰似的,有了景揚還對蔣華窮追不捨。
「我回來了。」
看見了站在那的高靜雯,蔣華率先開口,「溫薔說要來拜訪我們家。」
繼而他轉頭對著溫薔道,「走吧,進去坐坐。」
溫薔打量著高靜雯的臉色,低頭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嗯。」
與他們家的布局無異,一樣是中間是大廳,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只有一張床的房間。
溫薔假裝觀賞,實際上在拚命找有沒有她落下的內褲盒。
目光落到口袋上,床上,桌上,皆空空如也。
她感覺自己快要魔怔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蔣華在她耳邊滔滔不絕地講述他們房子這樣那樣好。
溫薔心裡懷揣著事,也沒聽進去多少,正當她準備鼓起勇氣詢問高靜雯、接受她冷嘲熱諷的時候,一直在錄製的攝影師走了過來。
他提醒道,「今晚還有cp之間的活動,請嘉賓立即回家,勿再逗留。」
「還有活動?那.……今晚就到這裡吧,溫薔明天見。」蔣華聞言,有點遺憾。
現在就要回去?
溫薔更加心急,之前埋藏在心底的一個想法再次萌生,反正導演說要吸引觀眾眼球.……
乾脆豁出去算了。
她看著蔣華,「蔣華,我問你個事可以嗎?」
「怎麼了?」
「就是——」
溫薔醞釀了一番,感覺還是太難以啟齒,更何況攝影師在懟臉拍。
「你說吧,沒事。」蔣華笑了笑,「咱倆誰跟誰。」
「你有帶新的底褲嗎?」
這話一出,溫薔已經想象得到這段播出的時候網友的反應了。
她的一系列出乎意料的操作怕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底褲?什麼底褲?」
蔣華顯然對這種委婉的說法深感迷惑,「你是說內褲嗎?」
「嗯。」她小弧度地點點頭。
「我有帶很多新的,是景揚要嗎?」
蔣華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在無比,與溫薔形成強烈的反差。
「嗯。」頭漸漸垂下。
耳旁響起高靜雯裹挾嘲諷的笑。
「我去給你拿。」
蔣華想著他們一千的資金的確太少了,難免產生了憐憫之心,二話不說就跑進了屋。
「拿了幾條,都是新的,也不是什麼好牌子,景揚應該不會嫌棄吧。」
蔣華遞給溫薔一個無印良品的袋子。
「謝謝你啊,我以後.……」
以後什麼,找機會還給他?好像不太對。
「哈哈,我懂,沒事兒,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好。」
溫薔接過袋子,應著此時此景,天高路遠的小村莊,燈火零星,黑夜寂寥,她有一瞬覺得自己是個向鄰居借吃食的農人。
又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
走到家門口,門框上的燈依舊亮著,木門微合,地上是晃動的燈影。
溫薔輕輕推開門,看見景揚正坐在大廳的凳子上,桌上是節目組送來的菜,看樣子還沒動過。
他在等她。
「終於願意回來了?」
他開口,還是一貫曖昧不清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其中意味。
「嗯。」
溫薔站在門口,手裡的袋子被門縫鑽進來的風吹得噼啪作響,她頓了下,道,「那個,你進來一下吧。」
說著她先打開門走進了房間。
屋裡的燈不比外面明亮,色度昏暗,燈泡搖搖欲墜,她站在中央,等了很久,直到以為他不會再來。
終於,她還是準備再出去叫一下他。
正欲轉身,景揚開門了,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像是給她四下涌動的奇怪情緒開了一扇門。
「.……這是我向蔣華給你借的底褲。」
良久,溫薔才說明來意。
她伸手將袋子遞給他。
景揚接過,難得的沉默,匆匆瞥了眼,眼裡意味不明,也沒含幾分笑意,「這麼小?我怎麼穿?」
「怎麼不能穿了?」
溫薔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是這個,巴巴道,「我想尺寸都差不多吧……」
越說越臉紅,一個母胎單身,在大晚上和同齡異性討論這個。
「溫薔,你什麼意思啊。」
他少有喊她的名字,以前都直接稱「你」或者「小溫老師」。
同樣地,他的神情也是難得的正色。
「?」
「對待蔣華和我完全不是一個態度,看見他笑臉相迎,於我就忽冷忽熱。」
他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來了,「一見我就躲,有空就巴不得出去,我的事情你一點也不上心,還有今晚,你借他的這個東西給我,是想藉此和他多接觸嗎。」
他的每個字元都無一不在炙烤著溫薔的心房。
愈來愈烈。
「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你可以早點說出來。」
「沒必要這樣。」
「我……」
溫薔杏眼圓睜,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想解釋,卻發現出口皆是無力。
他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不滿她的態度?
「請各cp準備好,我們即將開始下個任務。」
正想出聲,剎那間,導演的聲音從攝像頭裡傳出。
房間內的錄製是靠屋裡的攝像頭來完成的,他們的卧室有兩個攝像頭,一個安在房頂一角,一個安在門口正對床鋪的位置。
在活動結束之前,運行的是下面的攝像頭。
聽到聲音,景揚拿著一塊布將鏡頭蒙上,隔絕了一地暖色。
他幅度稍大,一個備用機從他口袋裡滑落了出來,落下地上啪嗒一聲。
溫薔原以為他生氣了,連同鏡頭一樣拍在了地上。
小心抬眼一看,是他落下的手機,屏幕正好亮起,對話框彈出,隱隱約約看得見昵稱是單個標點符號。
。
她突然想起了蔣華所說的,景揚在撩妹,給那人的備註是「。」
一瞬間,記憶翻湧而來,他不在意的畫、他把她推向別人……那些畫面紛然湧現。
一帖連著一帖。
是啊,他們這種圈子裡的人,就算節目說了收手機他們也會有無數個備用的,其實真正防的,只有她這個素人。
景揚撿起地上的手機,一回頭就對上溫薔微微泛紅的眼。
不知怎的,他驀地想起了籠子里的那隻兔子,瑩紅色的眼,看起來溫順無害,咬起人來卻很疼。
眼眶泛紅,是怒意浮現的前兆。
「景揚。」
下一刻,她開口,聲線微顫,「我不懂你什麼意思,但其實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我沒有戳破而已。」
江水決堤的前夕,總是風平浪靜。
「我為什麼躲你,你難道猜不出來嗎?」
這是第一次,她正視他的時候,不是膽怯,而是微微難過和生氣。
「你的話總是帶著暗昧、爭風吃醋的語調,你知不知道這讓我很困擾,也讓我很容易誤會。但對於你來說可能挺正常的,因為你本身就自由慣了。」
溫薔現在腦子很亂,完全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情緒一上來,就感覺都無所謂了。
對於別人,這只是遊戲,得過且過。只有她自己,認真地體驗,然後一頭栽進去。
誠如哈月所說的那樣,「因為你本身,就是個勝負欲很強的人。」
一字一頓,挾帶著少有的堅定。
景揚兀自站著那,也不知道他把溫薔的話聽進去了幾分,昏暗光影描繪著他的輪廓,隨後他抬頭,眼眸沉沉,「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他這還是頭一次,被人說成一個一無是處的花花公子。
「.……」
「還是說,你還在生我的氣,氣我沒有保存好你送的畫?」
聲音淡淡的的,勝數門外的冷風。
也難怪,她沒有說原諒的話,也沒有答應說要給自己再畫一副畫。
他的話如同一根中空的尖刺,利落地插進溫薔心口,於是從心臟表面,開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看吧,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會為誰停留、動容。
漫不經心的,彷彿永遠不會把誰放在心上。
「對。」
溫薔承認,她也不想瞥在心裡了,乾脆戳破,就如那副畫一樣把事實撕裂出來。
「高靜雯給我看了節目組沒有播出的視頻,我也知道了你們在摩天輪上面發生了什麼。」
溫薔說,「我不是在生氣你袒護她,而是你之後還——」
她頓了頓,攥緊了衣角,「還假惺惺地找我畫第二幅。」
聲音漸小,她深知,這些話太難聽了。
可她還氣他隨意調換cp,還氣他把她騙得團團轉。
一句兩句是說不清楚的、講不明白的。
「哦。」
他好像笑了,嘴角卻吝嗇得沒有一絲弧度。
「就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