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咱們是老鄉
晚風拂過二人的臉頰,溫柔中帶著些許燥熱,小谷芋在女人冰涼冰涼的懷抱里,感覺到一絲溫暖。
姐姐雖然說著不喜歡自己,但抱著自己的姿勢,卻好溫柔啊。
小谷芋偷偷地在女人的懷抱里紅了臉頰。
不知不覺間,二人就到了院子外。女人放下小谷芋,面無表情:「走了。」
小谷芋低著腦袋,在黑暗裡紅著臉,朝女人擺擺手,小聲道:「姐姐再見!」
「嗯。」女人低低應了一聲,走進層層疊疊的黑暗山坡中。
小谷芋見她離開,便也拉開了籬笆門,剛拉開門,董胖便從青石門檻上跳起來:「回來啦!快洗洗手來吃飯。」
董胖憨厚的臉上是油然的笑容,小谷芋忍不住跟著笑起來,露出兩排白牙。
洗完手,小谷芋在董胖的幫助下坐上了高高的板凳。
在橙黃跳躍的燭光下,照著兩碗噴香雪白的大米飯,以及一道色澤清淡的清炒圓藕片,還有一道肉末蒸蛋,上面淋了醬油和香油,香氣撲鼻。
小谷芋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爸爸,今天的菜看著很好吃!」
董胖一個伙夫,聽了這話自然是高興,忙拿過小孩的碗,給他舀了一大勺肉末蛋羹,又夾了稍小些,方便小孩吃的圓藕片,讓小谷芋快吃。
飯碗上堆的菜冒出個小尖,小谷芋忙道:「夠了夠了!爸爸,我吃不了那麼多!」
董胖念念有詞:「小孩子就是要多吃一些,以後才能長得強壯。」
藕片帶著一點它本身獨有的甜味,咬起來脆生生的,再加上鮮味更足的鮮肉和蛋羹,小谷芋愛得不得了,一口氣將自己飯碗里的食物消滅得乾乾淨淨。
小肚皮也變得圓圓鼓鼓。
他晃了晃才跳下板凳,對董胖道:「爸爸,我去喂小雞。」
吃飽喝足了,應該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給爸爸減輕負擔。
董胖忙道:「不用餵了,剛才回來的時候就餵過了,再吃就要撐了。」
小谷芋猶不死心,轉而說:「那我去給葡萄樹澆水。」
董胖:「剛才爸爸坐在院子里等你的時候,順便澆水了。」
小谷芋視線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試圖尋找自己能做的活,最終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碗筷上:「……那我洗碗吧。」
董胖知道小孩不做點家務就不會安心,便道:「好,爸爸陪你去。」
他說著,將桌上的空碗筷疊在一起,隨小谷芋進了廚房。
廚房內,切菜用的案板和刀董胖做好飯後就順便擦乾淨了,這會兒只有灶台上的大鍋和幾個碗筷需要洗。
小谷芋端來小板凳,放在灶台前踩上去,而後又往鍋里舀了幾勺水,擠了一點洗潔精。
他用小手在水裡划拉幾下,划拉出一連串的泡泡,然後才拿著洗碗布開始洗碗。
小谷芋的動作不快,每個碗都洗得仔仔細細,直到用指尖劃過能擦出聲音了才放到一邊。
十幾分鐘后,沾著泡沫的碗筷被放到了一旁,小谷芋舀出鍋里的髒水,一勺一勺倒在髒水桶里。然後拿著乾淨的勺子一勺一勺地舀水,沖洗帶著泡沫的碗筷。
碗筷沖洗乾淨,小谷芋把它們放進碗架里,繼而開始往鍋里舀水,洗鍋。
洗鍋的程序就比較複雜了,因為鍋和灶台是連在一起的,沒法挪動,想洗乾淨只能一遍一遍換水。
小谷芋換到第三遍,鍋里的水才變得清澈,他將水舀了大半出來,無法舀出來的用洗碗巾擦乾。
幹完活,小谷芋雙手叉腰,活動一下剛才一直緊繃著的肩背腰,就要跳下小板凳,去提髒水桶。
董胖方才一直忍著沒幫忙,這會兒當即忍不住了,「這個我來,你還小,提不動的。」
小谷芋看著那隻裝得滿滿當當的水桶,知道自己提起來的可能性確實不大,便乖乖點頭:「謝謝爸爸。」
「嗯,你洗洗手回房間拿乾淨衣服,咱們去洗澡。」董胖交代小谷芋。
本來是不用這麼急著洗澡的,可小孩剛才洗碗的時候,濺了不少水在身上,要是這麼濕漉漉地待一會,容易感冒。
……父子倆洗了澡,回到房間。小谷芋已經習慣和董胖住在一起,自己的房間形同虛設。
小孩的睡眠質量好,小谷芋躺了幾分鐘,便睡著了。董胖看了小谷芋好一會,見小孩真的睡熟了,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被摟著的胳膊,拿起牆角的麻袋,出發去鎮子里。
深夜,小鎮子上沒有什麼人,慘白的路燈孤零零地亮著,董胖便正大光明地飄,也不必擔心嚇到旁人。
他最先去的是老王強調過的一個好地方,這個老小區里住的都是些體面人,像是學校的老師和工廠管理層,他們一般不攢破爛賣,幾斤幾斤的紙殼毫不眨眼地往垃圾桶里丟,全便宜了老王。
到了垃圾桶,董胖見左右無人,也乾脆不上手了,直接用法術翻垃圾桶,見到有價值的便直接讓它自己進麻袋。
手都不用過臟。
不多時,董胖就翻遍了整個小鎮的垃圾桶,頗有收穫,拎著滿滿當當半袋的塑料瓶和紙箱回家。
路過山丘時,遇見了正在彈琴的女人。
想著女人喜歡自家的崽兒,便打了個招呼:「姑娘,這大晚上的,還沒休息啊?」
女人手下動作不停,覷他一眼:「要你多管?」
董胖:「……」還是這麼沖。
他也不自討沒趣了,背著自己的麻袋就要飄走。
誰曉得女人忽的停下了撫琴的手,目光上下掃視他一圈:「你也是禮朝那時候的鬼?」
董胖回過頭,神色有些激動:「你也是禮朝的?那咱倆算是半個老鄉啊!你是哪個皇帝在世的時候死的?我是那個昏君,就死活不讓范將軍出兵的那個。」
女人聞言,頓了頓,玉盤般的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而後才恨恨道:「一樣。」
董胖:「那可真是巧,我叫董胖,是范將軍手下的一個伙夫。」
「董胖?」女人杏眼中有了些不同的神色,她遊歷時聽過這個名字,「你是當初邊城外,毒殺敵軍被五馬分屍的那個董胖?」
「你聽過我,一定是死得比我晚了?」
「容瀟。」女人淡淡道。
「啊?這是你的名字?我看你彈的是琴,怎麼就叫了個簫名。」董胖撓撓頭,怪道。
容瀟:「……」瞬間就不想搭理了。
見女人沉默,董胖也就不再多說,:「容姑娘,回見啊,我回家去了。」
董胖也沒想容瀟會回答自己,自顧自地飄遠了。
容瀟默然地閉上眼眸,復彈起自己的琴來。
方才她說出自己的名字,其實就算是回答過董胖的問題了。
只可惜董胖是個粗人,不知道她天下第一琴的名聲。
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容瀟彈著琴,白皙如玉的手腕上緩緩地滲出鮮血,沿著琴一直流淌到身下的大石上,染紅了一片。
容瀟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繼續彈著自己的琴,只是手指正因為失血過多而顫抖,連帶著彈出來的琴音也是斷斷續續的,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