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初戀成詩
好像就是從那天開始,事情的走向變得有點奇怪。
那天上午,顧景和沈齊去春溪飯店吃了頓早餐,路上顧景給姜羽打電話,沒打通。
吃完早餐他們去找季遠,載季遠來家裡玩,期間又給姜羽打電話,還是沒打通。
一家三口的陣容就此改變,季遠取代了姜羽的位置。沈齊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要什麼給什麼,而且還不凶,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
顧景眼瞅著不太合適,便對沈齊說:「你別這麼雙標,小羽看見了會不高興的。」
然後就聽見姜羽鬼喊鬼叫地推門近來,哭又不像哭,笑又不似笑。
顧景只能聽懂中文和英文,其他嘰里呱啦一長串,應該還有德語、法語之類的。
聽得懂的幾句有——
「見鬼了!」
「他是不是瘋了?」
「我肯定也瘋了!」
「我居然主動給他……」
「別理他,他撒瘋的時候就這樣。」沈齊見怪不怪,解釋給顧景聽,「他美國的那個家裡,雇傭的勞動力很多都是外籍。他雖然學習不好,但就這一點厲害,語言能力強,聽聽就會說了。」
原來是這樣。
顧景點了點頭,卻又覺得哪裡不對。
「小羽哥,你腿怎麼瘸了?」正在挑選模型的季遠抬頭,一句話把準備爬樓梯的姜羽釘在原地。
「我就說哪裡不對。」顧景丟下手裡的東西,「是不是回來的時候摔哪兒了?」
「別過來!」姜羽揚手阻攔,「我……」
「你倒是說話呀,到底怎麼回事?」沈齊也急了。
「我……」姜羽吞吞吐吐的,憋出一句話,「我被咬了。」
「什麼東西咬的?」
「……狗。」
「狗?!」季遠震驚得像是見證了一場人類奇迹,「天哪,你命好大,被狗咬了居然還活著。」
後來就是一陣拉扯,圍繞一個主題——打狂犬疫苗。
不想打的只有姜羽一個,其他人都主張立刻去醫院,直到姜羽改變口供,說他其實是昨天喝多了酒,摔地上摔的。
沈齊因為他說謊害大家白擔心,差點又是一頓暴呲,顧景熟練地拉架,季遠看熱鬧不嫌事大,在一旁拍手歡呼,跟個小瘋子一樣。
正因為場面混亂,大家關注的重點逐漸跑偏。
就連顧景也是月考完之後才想起來問他:「你那天晚上在哪兒過的夜?後來有別人回你消息嗎?」
彼時的姜羽彷彿陷入了困局,顧景從未見過他這樣煩惱,一提到那晚,他又瘋瘋癲癲了,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同時狂躁地薅自己的頭髮。
「有事就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顧景摁住他躁動不安的手,「別折騰頭髮了,再薅就禿了。」
「我……我簡直要瘋了!」姜羽擰著眉,前半句怒吼,後半句聲音壓得又低又沉,「Hemakesmefuckhim!」
此言一出,別說姜羽,就連顧景都覺得自己瘋了。
他聽到了什麼?fuck?
「我都跟他說了,那天是我主動的,沒關係,放心,我不找你算賬。」
「他倒好,像是賴上我一樣,非要對我負責。」
「我說不要,他說就要。」
「我說要就要,你要怎樣?」
「他居然說、他說……」
顧景已經聽迷糊了:「說什麼?」
「他說要我做他男朋友。」姜羽用力搓了搓臉,至今還是震驚,「你敢信嗎?他說他喜歡我,他居然喜歡我!可我們是兄弟呀,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好兄弟,現在他告訴我,他從沒把我當兄弟。他對我好,陪我打遊戲,不簽俱樂部留在學校,都是因為喜歡我,想見我,想聽見我的聲音。」
言至於此,顧景終於不迷糊了。
他現在百分百確定,姜羽口中的那個「他」是江嶼。
其實早該想到的,要不是喜歡,為什麼那麼高冷的一個人,遇上姜羽就話多愛笑了呢。
月考之後,江嶼升到了A班,顧景跟他接觸見面的次數更多了,很明顯感受到了他的變化。
當時還覺得奇怪,這人以前挺溫柔的,怎麼忽然變成了冰山一座?
原來那會兒見到的才是平時的他,因為姜羽不在場而恢複本性。
「那你同意了沒?」顧景頓了頓,「做他的……」
「就是沒同意,才有現在這些事兒。」姜羽皺眉,「他嘴上說不同意沒關係,下一秒又說,那天雖然是我主動的,但我喝了酒不清醒,他不能白占我便宜,讓我睡回來。還說,這次他在下面,他肯定讓我爽。」
「你說我該怎麼辦?」姜羽看向顧景求助。
顧景:「我……能不說話嗎。」
「你說你會幫我的呀!」
「但我不知道是這麼回事,這事我怎麼幫?」
「怎麼不好幫?」姜羽一張口就亂舉例,「就像你跟我哥,你倆咋搞上的?你要是不想跟他搞了,你總得想個主意吧,你就當遇到這件事的是你,換了你你會怎麼做?」
「換了我……」剛展開了一點想象,顧景就連連搖頭,「不不不,這不可能是我,沈齊也不會對我說這些。」
「想象!換位思考!」姜羽著急道,「你幫幫我,不解決了這事兒,被我哥知道了,他就死定了。」
誒?誒誒誒?
現在姜羽最擔心的到底是什麼?
他擔心的是沈齊找江嶼的麻煩?
顧景拿不準主意了,問姜羽:「你是不是喜歡他呀,這麼為他著想。」
這不問還好,一問就把姜羽的心擾亂了,他做出要哭的表情:「是吧,你也懷疑我喜歡他,我也挺懷疑的。他說我喜歡他,可我這從小到大的,都是別人喜歡我,我哪喜歡過別人呀。他長得比我哥帥,對我也挺好,還不像我哥似的,我哥是打一巴掌給顆糖,他就是完完全全地對我好,也不打我,還幫我打別人。」
這話顧景就不同意了,他開口打斷:「沈齊哪裡不比那個江嶼帥了?」
「你還糾結這個!」姜羽重重拍了下大腿,「聽我說完!」
「好好好,你說你說。」
「他就是對我很好嘛,我才喜歡跟他在一起玩,但我不確定這是不是那種喜歡。誰想到有一次,我撞見有女同學給他塞情書,我就有點生氣,然後上網問了下,網友回復說我在吃醋。我是在吃醋嗎?」
「你問我?」顧景指著自己。
「對啊,我現在在問你。」姜羽說,「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有問過他,他說我是在吃醋。那我肯定不能完全信他,因為他喜歡我,但我自己也不能確定。不是有句話叫做『旁觀者清』嗎,那你作為旁觀者,你覺得我應該睡他嗎?」
「不是,」顧景聽得太陽穴直跳,「你不是在問吃不吃醋的問題嗎?怎麼扯到……」
姜羽卻不覺得矛盾:「如果是吃醋,那就代表喜歡,喜歡我當然要睡回來呀。這兩個問題相當於一個問題。」
顧景:「?」
這腦迴路,難道是我輸了?
這個問題當天沒能討論出結果,後來兩人又陸陸續續掰扯了幾回,顧景是真有點受不了了。
不是別的受不了,而是姜羽這個人的確有些非同尋常,他不僅想法奇奇怪怪,還很能影響你的思考。
顧景最後實在是被繞到頭暈了,回了他句:「那你可能也許大概……是喜歡他吧。」
繞了這麼些日子,姜羽彷彿就在等他這句肯定:「我也覺得!」
顧景很不能理解他那種「正中下懷」的語氣和表情。
自己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旁邊這位已經樂起來了。
天氣越來越涼了,然而有些人的愛情根本不分時候,突然得讓顧景不敢相信。
居然能這麼快?
他跟沈齊認識多久才到這步的?
哦不,那兩人的第一步就已經甩他們幾條車道了。
顧景作為唯一的知情者,就默默地看著那兩人「廝混」。
說實話,一開始他還猶豫過要不要告訴沈齊,到後來他是真不敢告訴沈齊。
尤其沈齊最近總在他耳邊說「姜羽怎麼樣」「姓江的怎麼樣」「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真扎眼」之類的話,可見沈齊對江嶼的討厭。
其中還關係到以前的一些事,有點複雜,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
顧景已經儘力幫他們隱瞞了,奈何這兩人是真不知道收斂。
一個月黑風高的晚自習,他們聚在了階梯教室,眾所周知,階梯教室又稱答疑教室,來這裡的一般都是好學的人。
所以姜羽的出現實在有些可疑。
他都已經這麼可疑了,還要坐江嶼旁邊,兩個人一會兒胳膊相撞,一會兒眼神拉絲。
沈齊又不是瞎子,當即察覺到了不對勁,把頭低下去一看。
腿也不安分,果然是……
顧景從講台答疑回來,座位上的三個人都不見了。
庄廷希也覺得奇怪,捧著本書坐過來,小聲跟顧景八卦:「先是姜羽出去了,大概五分鐘之後,那個姓江的也站了起來,他倆都走了,沈齊跟著也走了。葫蘆娃救爺爺似的,一去就沒回來,大半天了。」
時間是夠久的,顧景問的那幾道題加起來起碼半個多小時。
偏頭看見沈齊翻開在課桌上的作業本,上面有一道因下筆過重留下的印跡。
他忽然產生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通常這種預感都非常准,果不其然,課間鈴聲停下沒多久,教室外便哄鬧了起來。只不過,今天鬧得有點特別。
顧景沒趕上直播,他才聽完別人說,江嶼就已經頂著挂彩的臉回來收拾課本書包了。
庄廷希推了下發獃的顧景,指著江嶼的臉,輕笑道:「看吧,我就說沈齊忍不了他多久,他剛才肯定不服來著,否則沈齊不會下這麼重的手。」
江嶼背包的同時從側面抽了個口罩戴上,抬頭看見沈齊提著姜羽進了教室。
「這就想走了?」沈齊輕蔑地掃了他一眼,手指在他課桌上點了點,「坐下。」
「我的臉現在這樣,戴著口罩,很顯眼。」江嶼攥著垂下的書包帶,語氣平靜得彷彿剛才被打的不是他。
沈齊冷笑:「你還要臉?」
「哥……」
「你給我閉嘴。」呵斥完姜羽,沈齊繼續問那個江嶼,「你說,你要不要臉?」
「我不在意那個。」江嶼說,「我不走,老師就會知道我們打過架,你如果被問,會覺得難堪。」
他怕沈齊會因此生氣,從而對姜羽更凶。
他已經說過了,他會在西街的咖啡廳等到放學,到時候沈齊可以盡情地跟他算賬。
沈齊這會兒哪有時間管什麼難堪不難堪,他就知道,這姓江的把他弟弟給睡了!
當時他跟著出去,好傢夥,看見倆人跟偷情似的,躲在廁所隔間里,親出聲音了都。
幸好裡面沒其他人,不然自己找地縫不夠,還得給他倆鑿兩道。
先把外面的門給鎖了,然後一腳踹開隔間,姜羽這慫包,還縮在裡面不肯出來。
沈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問問清楚,到底誰先動的嘴。
這一問,更不得了,連他媽床都上了。
這姓江的是真覺得自己不敢動他?
不打自招,還理直氣壯。
沈齊一氣之下,連著揍了他幾拳,要不是姜羽攔著,這姓江的今天別想走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