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初戀成詩
現今氣溫還如夏夜一般,窗戶一關,屋內熱得發悶。
打開空調后,沈齊走到牆邊開了一盞落地燈,燈下有一張沙發,顧景此刻正把自己蜷成一團躺在裡面。
他眼尾泛著紅,睫毛濕漉漉的,垂下時看見腰間的毯子滑下了一點。
正要伸手,沈齊先他一步抓著往上蓋了蓋,然後抬手抹去他額頭的汗:「過一會兒就不熱了。」
顧景沒抬頭,眼睫依舊低低地垂著,他還沒從剛才的刺激中緩過神來。
感覺那之後,身體和靈魂都像是空了,可即使這樣,他還知道害羞。
好沒道理,怎麼沈齊就能這樣大大方方?
「我……」
剛準備說話,沈齊忽然抱住了他:「只有我能看見你剛才的樣子,也只有你能看見我,很公平的,你沒必要害羞。」
沈齊這麼一說,顧景還真少了點彆扭:「你說不害羞就不害羞啊,要是能控制情緒,我就不跟你來了。」
不知情的人見到這樣,聽到這話,肯定以為他們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沈齊自己想想,滿足是有一點滿足,後悔是滿滿的後悔。
最後一刻放棄,是因為心裡捨不得,他說過,他不願意隨便地對待顧景。這句話在任何時候,任何事件上都作數。
可私心偶爾也有,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嘗到點甜頭就草草結束,只能在這兒扣扣搜搜地回味。
不行……還想再要一點。
校服襯衫突然被解開大半,空調風帶走身上汗液,冷得顧景一激靈,又因為對方急急落下的吻呼吸錯亂,帶起胸前項鏈上下喘動。
因為那一抹銀色,沈齊停下了來,偏頭輕輕吻著那朵鏤著自己名字的蝴蝶蘭,又向上吻了吻顧景的喉結。
「我有點冷。」顧景想要推開身上的人,無意間摸到一片赤.裸的胸膛,「……你把衣服穿上。」
他不明白沈齊最開始脫上衣是想幹嘛,現在褲子都穿了,衣服讓穿又不穿。
湊過去索吻遭到拒絕,沈齊漸漸放棄,張開手臂仰躺在沙發上。
顧景用腳碰了碰他的小腿:「你去那邊幫我把褲子撿過來。」
沈齊躺著沒動,過了一會兒抬起手臂,手指戳了戳臉頰。
顧景湊過去,在他右臉上親了一下。
沈齊立刻換手,在另一邊又戳了戳。
顧景嘆了口氣,捧著他的臉親了親左邊:「你快點兒吧,我還要回家。」
「行,我去。」沈齊知道再耗下去,顧景肯定裹著毯子自己到鋼琴那兒撿。
顧景穿褲子的時候,沈齊一直盯著他,他一抬頭,沈齊就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
又想幹嘛?顧景後退了一步,沒回沙發,坐在了琴凳上。
沈齊走過來,一隻手臂撐著鋼琴,彎腰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顧景睫毛顫了顫,他最不能抵擋這樣的溫柔,而當沈齊脖子上的項鏈垂到眼底,他抬起頭問:「當初你把項鏈摘下來,是決定要放棄我嗎。」
沈齊怔了片刻,過後點了點頭。
「後來為什麼又不放棄了?」
「問題都是可以被解決。」沈齊笑了笑,坐在他旁邊,拉過他的手,「你放心,我爸媽那邊我會給一個交代的。」
沒提顧景的爸媽,是因為前段時間一起吃過飯,飯桌上什麼都說開了。
顧青許是知情的,接受得很快。段鍾毓當時完全沒在狀態,就傻乎乎地「哦」了一聲,過了一夜才反應過來。
再見到沈齊,想把準備好的話告訴他,例如「對我兒子好點」「別想就跟我兒子玩玩」「你最好是個負責任的好人」。
結果一對上沈齊真摯的眼神,他脫口而出的就變成了:「恭喜你,小景是個好孩子,你找對人了。」
沈齊愁了一夜,覺得自己草率了,不該這麼急攤牌的。
大清早來找顧景的爸爸,想為自己說點好話,還沒開口,得到一句意料之外的話。
果然,段叔叔跟他想象中一樣好說話,剩下就是他自己的爸媽了。
沈齊至今還是沒有把握,向顧景保證完,他抿了抿唇,視線轉移到琴鍵上,指尖落下,彈出幾個音。
琴房是特別做了隔音的,不用擔心打擾到別人。
顧景看出了沈齊細微的情緒變化,便知他在發愁。可是此刻不能說什麼,因為沒把握,萬一說不對,就會讓他覺得自己不信任他。
顧景了解沈齊,他習慣做一個保護者,他保護身邊的人,身邊的人對他產生依賴,而他又從這些依賴中得到「被需要」的安全感。
沈齊從出生起,所到的每一處都是花團錦簇,他身邊有很多人,但真正親近的人不多。
那些人幾乎都是主動靠近,在一次又一次的信任測試中安全通過的,最終才會被他接納。
一旦沈齊接納了某個人,就會將之划進他的保護範圍。
顧景進入的方式不同,卻也深有體會。
第一次被保護會感激,第二次會崇拜,第三次、第四次之後,感激和崇拜最可能變成習慣和依賴。
沈齊呢,常聽他嘴上抱怨麻煩事兒多,可那種被需要的感覺又滿足了他。
他從小被告知要能挑起家族重擔,在遇上大事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總是心虛且不安。
而當他幫朋友、幫家人,哪怕解決了一件很小的事,都是對他能力的認可。
沈齊或許不知道,顧景竟將他看得如此透徹,然而知曉得越多,便越不知如何開口。
垂在腿邊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什麼,顧景抬眼看向沈齊,等待對方彈奏完那首即興小調。
「還覺得苦么?」
沈齊聞言側過頭,顧景將一顆白色硬糖抵在他唇邊:「請你吃。」
沈齊垂眸斂了斂笑,張口含住,顧景鬆開捏糖棍的手指:「荔枝味的,甜不甜?」
「嗯。」甜味在嘴裡化開,沈齊用舌尖頂了頂那顆糖,「這是姜羽給的吧,還有那杯苦得要命的果汁,也是他給你來整我的。」
「果汁是給你的,糖是給我的。」顧景說,「但是我想把甜的也給你。」
沈齊抽出棒棒糖,親了顧景一口:「這麼好?」
「當然得對你好了,我的神奇寶貝。」顧景屈起手指關節,輕輕颳了刮他的鼻樑,「下次再有不愛喝的,給你你也別喝。要不然你喝一半,剩下一半給我。」
*
聽見走廊外的腳步聲,姜羽趕緊拉了書房的燈。
書房對面他哥的房間一開一合,原本正在大聲講電話的他,緊急切換成了低音模式:「你剛剛說啥?」
「你要去打職業電競?」才癱下的姜羽聽到這句,立馬坐直了身體,「真的假的,我哥們兒這麼牛逼的嗎?」
「剛收到邀請,但我還在猶豫。」江嶼說著猶豫,聲音卻比誰都鎮定,「以前在美國隊當替補上過場,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沒待得下去。當時對戰贏的,就是現在找我的這個隊。」
姜羽嘖嘖了兩聲:「怪不得這麼欣賞你。」
江嶼突然問:「你覺得呢。」
「我?」姜羽慢慢癱坐回去,把手機放在桌上開了免提,手指重新抓起滑鼠,一邊打遊戲一邊說,「我要覺得什麼?」
「……也沒什麼。」江嶼現在才表現出猶豫,「就是拿不定主意,想問問你。」
「你喜歡就去唄,又能賺錢又有遊戲玩,又不用上學,多好。」這是姜羽羨慕不來的。
江嶼立即道:「可是我還想上學。」
姜羽彷彿聽了個大笑話:「你腦子不正常吧,這要換了我,我走那天不順手把學校炸了,就算我是個好人了。還上學?學個屁。」
「我不可能一輩子打職業,等到了年紀想不退役都不行,還是考個文憑,以備後來。」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並不能理解他,卻還是為他盤算了一會兒,說:「那你這也忙不過來啊,要打職業的話,你得沒日沒夜地訓練,學校就待不了吧。」
「所以我想先不簽約。」江嶼停頓了一下,「他們要是能等我就等,不能等就算了。」
姜羽「哦」了聲:「你不是自己想好了嗎,還來問我。」
「其實我……」
「哎你等會兒啊,希哥他們沖我呢,我先給他們擼下去,等會兒再跟你說。」姜羽握著滑鼠瘋狂.操作,急到聲音也跟著拔高,「誒希哥,還有那誰,卧槽時威,你倆幹嘛追著我打?別打了,我隊友那麼多血你們不搞他?大亂斗全圍攻我,季遠你人呢,快來保護我啊,我快……操,別來了,我死了,等三十秒復活吧。」
等待復活的時間,姜羽習慣去摸口袋,摸了個空,剛「fuck」了一聲,書房門被咚咚敲響。
姜羽瞬間石化,這時門外的沈齊開始喊:「出來,問你件事。」
猶豫了半晌,姜羽還是去開了門,一開門就被他哥賞了一下子:「偷偷玩遊戲就算了,嘴裡髒話怎麼那麼多?又是中文又是英文,顯得你很有水平?」
姜羽那一下挨得不痛不癢,臉上還笑嘻嘻的:「哥,找我有事兒?」
「手上的錢夠花嗎。」沈齊問。
「夠夠的。」怎麼可能不夠,哥哥給了舅舅給,舅舅給了舅媽給,還都叫不讓別人知道,姜羽一人拿幾份,爽都爽死了,「嘿嘿,謝謝哥。」
問完不重要的,沈齊抬手蹭了蹭鼻子,直奔主題:「有沒有糖,給我抓一把。」
「……」姜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抓什麼?」
人笨耳朵也不好使嗎?沈齊翻了個白眼:「糖,你每天吃的糖。」
「哦,哦哦哦……」奇了怪了,我哥要吃糖?
「拿出來呀。」沈齊伸出手,「愣著幹嘛。」
「身上沒有,吃光了。」姜羽摸著空空的口袋,「你去我房間拿吧,在床頭柜上的罐子里,抽屜里也有,隨便拿。」
沈齊一轉身,姜羽迅速關上了書房門:「什麼玩意兒?我哥想吃糖?他也被抓到抽煙了?不知道有沒有跟我一樣挨大比兜子……」
他自言自語地走到電腦前,去摸滑鼠才發現,桌上手機還在通話中:「真對不住啊兄弟,把你忘了。」
「沒事。」江嶼話鋒一轉,問了個很不相關的問題,「你有幾個哥哥。」
「啊?」
「你叫很多人哥哥。」江嶼補充了一句,「除了沈齊,其他都沒有血緣關係,是嗎。」
「呃……」姜羽開始莫名其妙了,「那又咋啦?我年紀小,秋分過完生日才十七。」
對面保持了一陣沉默,緩慢道:「知道了。」
「知道了?」姜羽琢磨著,「你想讓我叫你哥?好像不是不可以。你十八了吧,比我哥都老,我叫你哥也行。」
「不,不用。」江嶼果斷地拒絕,「我不喜歡跟別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