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緣來竹馬
上樓推開一間房,顧景說:「你先進去等我,我馬上來。」
不等沈齊問,他急忙跑向廁所。
其實沈齊也沒打算問,看得出來,他是真急壞了。
手上是顧景匆匆塞給他的紙袋,沈齊拎著走了進去,第一眼就落在那架白色鋼琴上。
他能想象到顧景坐著彈奏的場景,應該有夕陽,有晚風,和這個季節限定的蟬鳴。
顧景折返時,沈齊正在站窗前,窗戶是打開的,溫熱的風迎面撲來。
燈沒有開一盞,全憑月亮和星光填滿屋子。
顧景問他:「熱嗎,熱的話開空調。」
沈齊想留住這風,搖頭說:「就這樣吧,經常吹空調對身體不好。」
顧景也是這麼覺得的,他走到角落拖出一台電風扇,放在琴凳一側,插好電,啟動開關,抬頭。
沈齊迎上他的目光:「怎麼?」
「讓你坐外側,比較有風。」顧景拍了拍琴凳的一邊,自己坐在另一邊,「我就坐這裡。」
「還是你坐外邊吧,」沈齊用身體將他擠過去,補充說,「我不喜歡有人在我右邊,感覺別著手。」
「那我把風扇挪到你坐的那邊。」顧景怕他待會兒嫌熱。
沈齊果斷拒絕:「不用,就這麼著,挪來挪去很煩。」
「好吧。」顧景扭頭對著風扇吹了幾秒,風是帶點熱的,但吹在臉上很舒服,他問沈齊,「你要試試嗎?」
沈齊又是拒絕:「傻不傻。」
顧景覺得一點兒也不傻,嗓子里發出一串聲音,而後說:「還可以哼調子。」
沈齊問:「什麼調子?」
顧景再次轉頭看他:「不是要找琴譜嗎,你可以先把調哼給我聽一聽。」
「我不要。」沈齊嫌棄得很,「我才不要對著風扇哼什麼調子,像……」
「神經病」三個字卡在喉嚨說不出來了,而顧景還在等著他:「像什麼?」
「像……」沈齊支支吾吾,突然想起剛才放在一邊的紙袋,他起身拿了過來,「項鏈,我媽送的項鏈,你要不要拆開看看。」
拆開精緻的包裝,黑絲絨盒子里是一條銀色項鏈,特別的是那個形似花環的吊墜,中間鏤刻著他名字首字母的縮寫。
「GJ」
手指在這兩個字母上摩挲著,眼睛卻被包圍它們的浮雕吸引,顧景摸著問:「這是什麼花?」
「白色蝴蝶蘭,」沈齊回答他,「象徵著純潔的友誼。」
顧景笑:「可這是銀色的。」
沈齊:「……」
「開玩笑啦。」顧景說,「很獨特,我很喜歡。」
沈齊把包裝盒放在琴凳中間,朝他伸手。
顧景疑惑道:「幹什麼?」
「幫你戴上。」沈齊說。
顧景沒理由拒絕朋友的幫助,把項鏈交到了對方手上:「我要轉過去,還是……」
「不用。」沈齊解開搭扣,一隻手環過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攜著項鏈與之相遇,「正面對著我,我看得見弄。」
聞言,顧景就沒再動了,只是兩人突然距離太近,他不適應地將視線撇到一邊。卻仍能聞見沈齊手腕的味道,他問沈齊:「你噴香水了?」
沈齊戴好后鬆開他,抬手聞了聞指尖,確實有香水味,他想了想:「應該是我媽身上的。」
顧景「哦」了一聲,然後低頭勾起吊墜看了看,忽然想起秦阿姨說沈齊也有,就問他:「你的呢?」
沈齊把手伸進上衣裡面,翻出一條同款項鏈:「一樣的,只有中間的字母不同。」
「SQ」
顧景看完了他的,又摸摸自己的:「你弟弟也有嗎?」
沈齊搖頭:「都說了,白色蝴蝶蘭象徵友誼,他怎麼會有。」
是銀色蝴蝶蘭。
顧景收回目光,手指落在琴鍵上,彈出一陣歡快的小調。
月亮不總停留在一個位置,有時或遇上雲霧遮蔽,致使在沈齊視線里,顧景和他的手指一直遊走在光與暗之中。
而顧景不需要看,就能彈奏出美妙的樂聲,代表他此刻美妙的心情。當他結束后,沈齊也將手指放在上面,反覆彈著一個音。
顧景不知其意,而沈齊卻在停下后解釋:「代表我和你一樣。」
一樣什麼?他沒說完整。
「我們一樣,」顧景忽然說,「很奇怪。」
他們靜默地對視著,一直到沈齊的家人叫他回家,顧景才意識到:「答應給你找譜子的,忘了。」
「其實我爸是騙你的。」沈齊聳了聳肩,起身說,「我走了,明天見。」
「明天?」
「去海邊。」
顧景說:「你就這樣決定了?」
沈齊反問他:「還是你明天沒有時間?」
大少爺獨斷專行第一次不讓人覺得討厭,或許是今天發生的一切,讓顧景產生了這種錯覺,他點頭:「可以。」
臨睡前,在出版社加班的段鍾毓回來了,還帶了夜宵。以為只有老婆沒睡,誰知兒子也醒著,聽見動靜都過來了。
「下次你們不用特意等我。」段鍾毓把夜宵放在餐桌上,有點抱歉,「只買了兩份。」
顧景懂事地說:「我不用吃的。」
顧青許笑了笑,對兒子解釋:「我等爸爸可不是為了吃夜宵,爸爸也不是故意不買你的那份。」
顧景說:「我知道,爸爸以為我睡了。」
「所以今天怎麼回事,你們約好的一起等我?」段鍾毓打開一份外賣盒,才加班到家,實在是餓急了,但即使這樣,他也堅持把第一碗推給顧青許。
「晚上隔壁那家來了,帶了不少禮物。」顧青許晚飯沒吃,現在邊吃邊說,「我想著,只收不回不合適,畢竟人家送的禮也挺貴重。但直接回的話又顯得太刻意,不如改天咱家請他們吃頓飯,總比禮物送來送去的好。」
段鍾毓對妻子道:「吃飯不也可以請來請去?」
「也是,那我再想想。」顧青許說完,看見顧景趴在桌上看他們,頸間的項鏈掉在桌面上,感慨了一句,「秦姐真是有心了。」
段鍾毓摸了摸顧景的臉:「早點睡覺吧兒子,明天爸爸放假,有時間帶你釣魚。」
「啊……」顧景猶豫地開口,「可是我明天跟沈齊約好了去海邊。」
顧青許疑惑道:「沈齊?你不是說跟同學約的嗎?」
顧景說:「他也是我的同學呀。」
「原來你們早就和好了,怎麼不早說,我還以為你們……」顧青許擱下勺子,「和好就好。你們這樣的年紀,能攢住什麼仇恨?低頭不見抬頭見,總會找到機會和好。」
「其實就是今天,他幫了我一次,我覺得他人還不錯。」顧景省去了敘述過程。
顧青許逗他:「嗯嗯嗯,你和好了又說人家不錯了,上次還覺得人家沒禮貌來著。」
「上次是上次,上次的他就是沒有禮貌。」說完,他氣呼呼地走開,「我上樓睡覺了。」
段鍾毓跟到樓梯口:「安心睡吧,爸爸明天早點叫你。」
顧景撂下氣話:「不用,我不去了。」
「這孩子,說不得了。」段鍾毓回到餐桌前,假裝控訴老婆,「你就老逗他。」
「偶爾嘛,看他跳腳的樣子真可愛。」顧青許頓了頓,「你說我是不是越活越幼稚了?」
「確實,你大學的時候可是高冷女神,對著誰都一副公事公辦臉,現在……」
「再說我揍你了,我可是學過空手道的,你說話給我放小心點兒。」
「不敢不敢。」段鍾毓將自己碗里的食物分了點給顧青許,那是她愛吃的,「我是真累著了,還好假期不加班,明天可以睡個懶覺。」
顧青許說:「你不是要叫兒子起床嗎?」
段鍾毓一本正經地回道:「他說不要了呀。」
「那是氣話,你要是不叫,他就真生氣了。」顧青許笑著用手指敲了敲他的頭,「笨蛋。」
段鍾毓笑著接受。雖然是靠寫作為生,但他其實不擅長對愛人說情話,當初憑著一股呆勁追到了老婆,十幾年過去了,他對她的愛依然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