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非金錢交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蒙迪饒有興趣地念著書上的文字，將目光投向了正在櫃檯擦杯子的酒吧老闆：
「這話寫的真有意思。
酒吧老闆是個相貌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在人群中遇到你都不會多留意一眼。當然蒙迪知道，這個男人並不簡單。
老闆背過身，將擦好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擺好到架子上：
「這是夏國的書，自然別具一格。」
「我說大叔，可你這小酒館真讓人捉摸不透啊，這裡頭不光有書架，上面的書竟然還是夏國的，自從紅牆建立起來，夏國跟咱冬大陸都一百多年不通人煙了。」
蒙迪將書放回書架，他並不是一個愛看書的人，只不過現在天色尚早，酒吧只有他和老闆兩人，冷冷清清的，他也就四處看看。
老闆笑道:「我店裡有本小破書有什麼稀奇的，這不連整個冬大陸都在通緝的大人物也在我店裡么！說說你的事兒吧，『雙首龍』蒙迪。」
「大叔，我可是很信得過你的啊，畢竟是那誰推薦我來找你的啊，你會好好幫咱保密的吧？」蒙迪四下張望了一圈，顯得有點緊張，像只豎起耳朵的兔子。
「當然，你就講講你的情況，大叔我看看有啥幫的上忙的。」
「我嘛，這不就是想趁著年輕多到處走走嘛，可是呢，你也知道，像我這種情況，花季少年嘛。一個人出門在外各種不安全，尤其過邊關的時候，老是有壞人要攔我，要抓我去關小黑屋，人家很怕的說。」
蒙迪走過來坐在吧台，雙手托腮，兩隻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老闆。
老闆感到有些不適：「所以，你想去哪？」
「莫西國。」少年的眼神竟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莫西國了。」老闆沉吟道。
「我知道，但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是哪。」蒙迪緊緊的盯住老闆那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臉，似乎想把它牢牢記在心裡。
「天凱帝國莫西州，這地方不難去，我可以幫你，但是···」
「但是？」
「有條件。」
「還有條件？」
「當然，要是沒條件的話，豈不是弄得跟假的一樣，你這心裡也不踏實嘛。」
「什麼條件？」蒙迪撇了撇嘴。
「回答我三個問題。」
「什麼問題？」
「第一，把你上個月在羅斯國乾的事說一遍。」
「我要是不樂意呢？」
「你也可以選擇給錢。」
「多少錢？」
「不多，十萬克姆。」老闆的語氣很輕鬆。
「哎呀，當時我呢，其實也沒幹啥，我本來就是羅斯國的魔導士，『護國七龍』之一嘛，也不知道誰起的這名，怪羞恥的。」
老闆心想：「你這不說得挺起勁的么，生怕別人不知道。」
蒙迪接著說道：
「因為跟羅斯國的領主，也就是那啥，羅斯國最強魔導士，就是那個倔老頭。誒，我說大叔，這事兒以你的這麼個廣大的情報網，應該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了吧？」
「略有耳聞，不過要是能聽當事人講一遍，那是再好不過了。」老闆微笑著看著蒙迪。
「唉，總的來說呢，就是當時我和我大哥在羅斯國跟領主老爺子有點矛盾。」
「所以你們就直接謀反。」
「啊呀，別說得這麼難聽嘛，再說這事兒主謀又不是我，是老爺子的親孫子，也就是我大哥。是他看不慣老頭所以拉著我想把老頭趕下馬，這事往小了說就是爺孫倆鬧彆扭嘛，什麼謀反不謀反的。」
「接著說。」
「還有啥說的啊？唉！我當時也知道這事兒成不了，那老爺子什麼人物？移山填海，一揮而就！再說了，我們就倆人，就我們哥倆。當時的計劃也很簡單，就是——誒我說大叔你個酒吧老闆怎麼當的，我身為客人在這坐半天，講的口乾舌燥的你也不問我喝點啥？」
「那這位客人，你要喝點什麼？」
「牛奶有沒有？給我來杯牛奶，要冰的。」
「我這是酒吧，上哪給你弄牛奶去？」
「你後面架子上那一瓶不就是么。玻璃瓶那一個！」
「蒙迪我跟你說，叔這把年紀了，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可以夜夜笙歌，不醉不休。現在的大叔我啊，只能靠每天喝幾杯牛奶這樣子，身體才吃得住啊。這牛奶呢我一天就訂了一瓶，你怎麼忍心喝得下去。」老闆語重心長道。
蒙迪那睜得圓圓的眼睛表明了他的態度。
老闆一臉不情願的取下那瓶牛奶，給蒙迪倒上了一杯，順手添了幾塊冰塊。
蒙迪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嘴角被牛奶浸得雪白，頗有幾分滑稽。
「說到哪了？」
「計劃，你們的計劃。」
「哦對對，計劃！計劃就是我大哥雷茲要去找老領主單挑，而我呢，負責拖住其他想過來勸架的。一鎚子買賣！」
「然後？」
「然後就是我倆被痛扁一頓，被掃地出門，之後我們被各自流放，我就找到大叔你這來了。」
老闆沉思了一會，心想你們兩個人就敢在羅斯國謀反，給你們一伙人豈不是得把整個冬大陸給端嘍！
「好吧，那第二個問題——」
「不對。」蒙迪伸出食指對著老闆搖了搖：「剛剛你問我要喝什麼已經算第二個問題了，現在你問的是第三個，也就是最後一個。」
老闆嘴角的弧度向下傾斜了些許，但老闆向來是一個守承諾的人。他深呼吸了一下，緩緩問道：「你們跟羅斯國的領主卡薩卡·貝爾格的矛盾是什麼？」
蒙迪的臉上露出了認真的表情，進酒吧以來從未有過的認真表情。
「大叔，請問，在咱們冬大陸最開始的時候一共有多少個國家？」
「不算夏國，咱們冬大陸之前有十二國。」
「那今天呢？」
「還剩五個。」
「為什麼？」
「因為有七個已經被天凱國給吞併了。」老闆的聲音不禁放低了些。
「是啊，已經被滅了七個了，難道剩下的四國還想著能被天凱國放一馬？為什麼不能聯合起來為什麼不願意主動反擊」
「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老闆的聲音似乎更低了。
「每次都這樣說，沒那麼簡單沒那麼簡單，第一個國被攻打時說距離太遠難以支援，第二國被打時說擔心有詐被反水，每次都是瞻前顧後卻按兵不動，早晚有一天等打到自己頭上時，就知道什麼叫唇亡齒寒！」
蒙迪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便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不再說話。
「所以你現在就想著，去剛被吞併不久的莫西國，看看能不能死灰復燃？」
這一次蒙迪沒有回答，老闆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提問的機會了。現在該他兌現諾言了，老闆從櫃檯的抽屜里抽出一張紙條遞給蒙迪。
「姓名:努迪·霍夫斯金，生日西曆1999年7月18日，家庭背景···這是？」
「這是你的新身份。」
老闆答道，「有一個商隊這今晚正好要出發去莫西州那桑村，前些日子在這說缺人手，你今晚七點半過來，我幫你引薦一下，還有幾個小時，你把紙條好好記熟，再自己歸置歸置，爭取讓人家對你有個好印象。」
老闆拍了拍蒙迪的肩膀，竟顯得有點溫柔，像囑咐兒子出遠門的老父親。
蒙迪也有點感動，已經很久沒有人跟他這樣說過話了。「嗯嗯。」
蒙迪起身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蒙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