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阿婆
眨眼間,她看見了拾溪在外面的街道上閑逛,她像看到救星一樣喊了他一聲:「拾溪。」
這一句明媚的聲音,穿透了整座長橋,所有人都愣住了。所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靜謐中,那一簸箕豆子摔了下去,青色的圓豆灑向了地面。
剝豆子的老婆婆慢慢站了起來,動作緩慢,卻不是去撿豆子,而是轉頭望向了拾溪的方向。
拾溪聽到曳緣的聲音朝橋上走來,可是卻被那個老太太迎面撞上了,老太太抓住他的衣袖,用顫抖的聲音喊他:「十夕,是你回來了嗎?」
拾溪一震,腳像是灌了鉛般,再也動不了了。
他知道她說的是誰,不是拾溪,而是十夕。
老太太已過花甲,身態佝僂,骨瘦如柴,頭上纏著一圈藍色繡花布帶,但仍有好幾根白髮從裡面翹出來。她站在拾溪面前,長滿皺紋的雙手向上面伸去,想摸摸拾溪的臉,可是拾溪太高了,她根本摸不到。
「十夕,我的十夕,是你回來了嗎?你吱個聲,讓阿婆聽聽你的聲音,阿婆等你等得眼睛都瞎了,你站在我面前阿婆都認不出你了。」
阿婆顫抖地說著,蒼老的聲音仿若從枯樹里傳出來的一般,聽起來是那麼的蒼涼。
拾溪聞言,眼角又滑落了一滴清淚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一顆愛流淚的石頭,他的心難道不應該像石頭一樣堅硬嗎?
為什麼會這麼容易軟?
面前這人,是十夕的阿婆。早年她曾與他說過的。
他長袖一甩,那地上的豆子就全都一粒一粒的飛了起來,飛向簸箕里,而他自己全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女孩的模樣。
那是一個穿著苗族服飾的美麗女郎,年齡不過十七八歲,一雙銅鈴大眼睛,兩邊臉頰上長著星星點點的小雀斑,烏黑的髮絲卷到了眼尾來,耳朵上戴著和冰落一模一樣的耳環,只不過位置是相反的,冰落是左紅右白,而她卻剛好相反。
那些大嬸們雙目睜大,今天這離奇事情太多了,先是豆子自己從地上飛回了簸箕,再是一個大男人變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
不過,下一瞬,在豆子全部飛進簸箕時,她們的記憶就出現了斷層,她們只記得那從橋下走上來的就是這位十夕姑娘,並不記得她們看見過什麼黑袍男子。
此刻化作十夕模樣的拾溪,拉起那位老太太的手放在他的臉上,變成一個女子的聲音沉重地說道:「阿婆,是我回來了……」
「是十夕回來了。」
老太太粗糙且滿是繭的手在他臉上摸索,老淚縱橫,手指不住地發抖,哽咽道:「十夕,真的是你回來了……八年了……你終於回來了……」
阿婆捧著他的臉痛哭流涕:「我就知道你會再回來的,我就知道。阿婆為你算過命,說你一定會回來的,你真的回來了!」
「阿婆每日都坐在這橋頭等你,我等啊等,盼啊盼,總算是把你盼回來了。」
拾溪的兩眼已經紅透了,他將眼淚咽回去,聲音也十分喑啞,「阿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阿婆,對不起。」
十夕沒辦法回來,只能由我代替她回來了。
曳緣聽出了他的聲音,這個聲音,就是那個年年給哥哥送生辰賀禮的女子聲音。
此刻的拾溪在哽咽,所以發出的聲音尤為的沙啞,和那石頭裡的聲音一模一樣。
原來……原來……一切都圓上了。
當時給哥哥送賀禮的就是拾溪,而拾溪卻是幫另外一位姑娘送的。
那個姑娘和他,是什麼關係?
那些大嬸們終於從她身邊跑開,跑到了拾溪面前,拉著他又是罵又是打:「十夕,你還知道回來啊?八年了,這八年你跑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你阿婆一個人一直在等你這個沒良心的啊?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八年都不回來看看?」
罵著罵著,大家的眼裡都盈上了淚花,就連站在最遠處的曳緣,都抹了一把眼淚。
拾溪抬手就給了自己兩巴掌,聲音響亮,清脆入耳,「我錯了,阿婆,是拾溪不好,是拾溪的錯……」
他說的是拾溪,不是十夕。
倘若那天他能去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十夕她就不會死了。
沒有人的心比他更痛。
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每次都會下意識地跑去戚九卿的西殿屋頂上坐著了,因為,那裡離夕陽最近。
他每天坐在那裡看著頭頂的夕陽,總是會不經意的流淚。
他對她的愛,是比夕陽還要熱辣的。
即使是忘記了,也還是會心痛到流淚。
「別打了,別打了,阿婆不怪你,阿婆不怪你……」阿婆心疼地抓住他的雙手,阻止他再扇自己耳光。
身邊的大嬸們還在提醒拾溪:「十夕,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就好好陪在你阿婆身邊,別再惹你阿婆生氣,她現在年事已高,可經不得你的氣。」
「你別再像以前那樣調皮搗蛋,別老想著往外面跑,現在回來了,就留在苗疆好好陪你阿婆吧。」
她們一人一句,像之前問候曳緣一樣,對拾溪進行各種批評教育。
「嗯。阿婆,我們回家吧。」拾溪扶起阿婆的手,去一邊的椅子上端起簸箕,扶著她往橋對面走去。
阿婆卻突然拽住他的手,問道:「冰落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拾溪怔住,緩緩才道:「她啊……她……」恐怕也回不來了。
「她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嗎?」阿婆很緊張地問。
「她好著呢,她嫁人了……」他努力編著謊話來哄她,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道高亮的女聲打斷了。
「阿婆,我在後面呢。」冰落走上長橋,一步步朝她走來。
那些大嬸們看到冰落從她們身邊走過,一時激動地喜極而泣,有人掩嘴感嘆道:「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啊?所有人都回來了。」
冰落走向阿婆,目光掃向她身邊的那位「十夕」,上翹的眼尾藏著一絲殺氣。她走到阿婆身邊,緊緊將她抱住了,頭埋了下去,聲音里有難得的柔情:「阿婆,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阿婆的手掌激動地輕輕拍打她的背。
跟著冰落一起出現的還有郗獻雲,曳緣吃驚地看著他,手指著他驚道:「你怎麼也來了?」
冰落抬起頭來,指著郗獻雲說道:「這,我相公。」
「??!!」曳緣驚呆了,他什麼時候成親了她怎麼不知道?
郗獻雲看見她也同樣驚訝,「曳緣,你怎麼也在這裡?」
阿婆一聽,敢情大家都認識呢,她連忙擦了一把眼淚笑著說:「都認識好,都認識好,來,都跟我回家。」
於是,大家就這樣不約而同的最後全進了阿婆的家裡。郗獻雲指著前面那個陌生的姑娘問曳緣:「這是誰?」
曳緣用手蓋著唇邊,說:「拾溪。」
「啊?這就是那個十夕姑娘?」郗獻雲望著她的背影打量了一圈,原來這就是冰落說的那個姐妹呀。不過,她怎麼還活著呢?
他將曳緣拉到後面去,低聲問:「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活著呢?」
「這是拾溪。就是那隻石頭怪。」
「哈???」
「噓!小聲點!別被阿婆聽見了,要是要讓阿婆知道真相,她一定會傷心的。」
「哦。」郗獻雲點了點腦袋,又轉過去朝著前面那個姑娘打量了一下。
「哥,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來了苗疆啊?怎麼還成那冰落的相公了?」
「啊這……」郗獻雲撓撓頭,又想起了前兩日的事。
當時,他獨自留守在夢仙村裡。村裡出了這樣的大事,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大門緊閉,不怎麼出門了。
村裡的妖怪們全都被姬宴給斬殺乾淨了,而冰落也受到了重創,躲進了河裡去。
而他就坐在河邊的橋上等她出來。
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再上來。他等了很久,等到天都黑了,月亮撥開濃霧爬了出來,她還是沒有再上來。
沒過多久,那深藍色的河水就變色了,變得紅紫雜糅,渾濁不堪。
他驚愕地站起來,趴到橋邊往下看,下面的河水裡被血浸染得像是鋪了一層厚厚的紅綢布。而那皎潔的月亮,落進了河裡,也變成了一輪妖艷的血月。
「冰落,冰落!」他對著河裡面大喊,可是卻沒有人回他。
他一下就慌了,翻身就躍了下去,冰涼的河水鑽進他的皮膚,他打了一個抖,河水中刺鼻的血腥味讓他忍不住想作嘔。
他強忍著不舒服,在裡面尋找冰落的身影,好在之前冰落給了他一顆避水珠,才能讓他在這裡面待這麼久。
水下也是同樣的扎眼的紅,他沿著血液飄散的起始地尋去,終於在一塊珊瑚旁尋到了她。
不過,她已經暈倒了,也不知道暈了有多久。
他將她抱到了河岸上來,放在橋邊,試著喊了她兩聲,但是她都沒有醒轉。她的身體在淌血,就這樣在橋上靠了一小會兒,血水就淌了半邊的橋。
「冰落,冰落,你沒事吧?」他緊張地搖了搖她的身子。
很快,她就睜開了眼睛來,一雙眸子里倒映出了頭頂的月亮。
看著明亮,可是卻沒神。
「冰落,你醒了?」郗獻雲看著她蒼白的臉問:「怎麼流了這麼多血?我該怎麼幫你?你需要看大夫嗎?」
冰落捂著受傷的腹部,輕輕搖了搖頭,她靠在橋樑上,望著遠處的一個方向,深深的望著。
他轉頭也朝那邊望去,那裡是祭祀台的方向,而在那祭祀台後,是一個壺口形的山頭,兩座山巍峨聳立,中間凹出一個大口子來,像是一個盛滿月光的巨碗。
「你在看什麼?」他問道。
許久,冰落才答:「郗獻雲,你不是說你要報恩嗎?」
「嗯。」他點點頭。
她的目光仍舊眺望遠方:「送我回苗疆吧。」
「啊??」
「就在那座山的後面。那裡,就是苗疆。」
「好!」郗獻雲重重應了。
於是,他就送她來苗疆了。她傷得很重,且近鄉情怯,在苗疆外面磨蹭了好半天,才決定進來。
關於她的故事他知道的不多,但是他看得出來,她很愛這個地方。
這麼多年不回來,是因為她不敢,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個人不人妖不妖的水怪,她不敢回到這個地方。
而且,她更不敢一個人回來。
因為,十夕沒了。
長橋對面有很多吊腳樓,阿婆的家就住在第一座樓里。
整座樓都是用木頭作為材料,再以最傳統的榫卯銜接起來,錯綜複雜的橫樑搭在主柱上,搭混成一個四層的形架,形成了這樣既穩固又別具風格的吊腳樓。
「後面那座吊腳樓,就是大祭司的家。」阿婆給曳緣指著說。
「哦。」曳緣勉強應了。
阿婆眼睛雖然不好使,但是也還是看得清一點東西的,並不是完全不能視物。
只不過看得很模糊很模糊。
她帶著他們幾個小輩走進了房屋裡,這間吊腳樓共有四層,算是比較高的了。
房屋內陳設比較古老,一張簡單的紅木長桌,幾張方凳子,牆壁上掛著一些瑣碎的雜物,而裡面擺著一張長長的貢桌,桌上還放了一個香壇,正點著一根香。
貢桌后的牆壁上掛著一個太陽神牛頭鐵面,下面還刻著幾隻飛舞的蝴蝶。曳緣感到奇怪,難道他們苗疆內的每戶人家都要擺這些嗎?
阿婆看到她們全都回來了,實在是太高興了,一定要給他們做飯吃。冰落卻扶她在門后的一架藤木躺椅上坐下,「阿婆,你別忙活了,我和十夕去給你做吃的,你就在這裡好生坐著。」
拾溪:??
冰落將發獃的拾溪給拽去廚房了,進去后她就關上了門,眼神倏地一變,殺氣溢出,五指抓住他的衣領:「說,你到底要幹嘛?」
拾溪笑了笑,用十夕的這張臉微笑,讓冰落目光又含了淚,她彷彿一切回到了昨天,一切回到了八年前,她和十夕兩個還一起生活在這裡的時候。
一切,恍然如夢。
拾溪真誠道:「我來看阿婆。」
他頭一次說得這樣真誠,很多年前他就該來了,可是他因為吃了那些山楂后,忘記了太多事情,也忘記了要來苗疆看看十夕的阿婆。
「看阿婆?呵?你憑什麼來看?良心發現了是吧?現在記起來十夕了是吧?」冰落咄咄逼人著。
拾溪一副坦然,微笑道:「如果你想要阿婆傷心的話,那你就動手吧,我們在這裡打一架,好讓所有人都知道,其實十夕和冰落早就都死了。」
冰落的手僵住,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最後這句話狠狠戳痛了她的心,是呀,她和十夕都死了。可是她的靈魂還在,可是十夕呢?她的魂飄去哪裡了?
拾溪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將胸前的銀項圈擺正,后又道:「十夕她……不是我殺的。」
冰落卻不信,「你說什麼?」
「十夕,冰落,你們做飯怎麼還關上門了啊?」阿婆下一刻就推門進來了。
兩人立即拿起案台上的傢伙來,拾溪拿了一把菜刀,冰落拿了一個盆,假裝在認真做飯。
阿婆走了進來說:「那罈子里裝著有麵粉,今天家裡人多,煮月團吧。」
「哦,好,阿婆。」冰落走過去舀了幾勺麵粉起來裝在盆里,再裝了一碗水放在檯子上,開始和起了面來。
反觀一邊的拾溪,手上拿著菜刀不知道該幹嘛,曳緣跑了進來幫忙,問道:「月團是什麼呀?」
阿婆說:「就是一個個像月亮的小糰子,裡面包著菜和肉和的餡兒,再放在鍋里蒸。」
「噢噢,我懂了。」曳緣上次寒食節時在家裡學著做過青團,想來這應該差不多,她捲起了袖子,走了過去幫忙幹活。
「拾溪,你把那個肉宰了吧。」曳緣拎給他一塊裡脊肉。
曳緣將阿婆往外面扶,「阿婆,你去外面坐著吧,這裡就交給我們吧。那個,哥哥,你陪著阿婆聊天。」她把在外面吊腳樓上好奇閑逛的郗獻雲給喊了下來。
「菜呢?我們用什麼菜?」曳緣問到。
一向高冷的冰落本來不想理她,最後將這盆和得差不多快要成型的麵糰給她:「你繼續和,我去弄菜。」
菜在外面的土裡,冰落洗了洗手,出去摘菜了。
她一走,曳緣就聽到了旁邊「噔噔蹬蹬」的砍肉聲。她一看,結果看到拾溪正抄著手,退後到一邊作壁上觀,而那菜刀被他施了法,自動地在菜板上砍肉。
「??!!還能這樣??」
曳緣努力和著面,看他那悠閑的,她甚至都想自己要不也施一個法算了。
此時,外面長橋上走回來一個藍衣身影,藍霧的目光眺向對面窗戶內的藍色小身影,看她在那賣力的和面,低著腦袋,衣袖高挽,倒有那麼一副農家小娘子的味道。
他的腳步踏向這座屋子的左側,朝著小路朝上面自己的房屋走去,但是目光卻仍舊很想往那邊的廚房瞟去。
這個樣子的她,真可愛。
郗獻雲坐在屋子裡陪阿婆,阿婆心裡喜悅,一直拉著他問:「男娃啊,你是哪裡人啊?你今年多大了?」
一通的問題,讓郗獻雲猝不及防,他一個一個地給她回答:「阿婆,我是南楹國人,今年……二十五了。」
說出這個二十五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他明明才十九歲,不過沒辦法,按理說冰落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估計也二十五左右,他必須得把自己的年齡說大一點才行。
「那你們成親多久了?」
「也沒多久,就兩年吧。」
「你們外面的人都成親這麼晚的嗎?」
郗獻雲撓撓頭,尷尬的點了點頭:「呃……嗯。」
曳緣他們在廚房裡忙活了半天,終於將月團放鍋里蒸上了,拾溪現出額頭上的藍色火焰,對著灶台里點了一把火。
「你這樣怎麼能行呢?柴都不扔進去……」冰落很無語的丟了幾根木柴進去。
蒸麵糰要不了多長的功夫,一炷香就夠了,曳緣一直望向窗外的風雨橋,天都快黑了,一直不見那個人回來。
冰落將月團起鍋,端了出去,所有人圍在桌邊,再配上一碗皮蛋熱粥,這就是他們今天的團圓晚飯了。
也不知道三個妖怪煮出來的東西好吃嗎?
冰落有八年沒有吃過這東西了,再次吃到,眼裡已有了淚光。
而拾溪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妖怪,是第一次吃這玩意兒,吃了一口后竟覺得十分美味,這人間的東西果然比他們妖怪的食物好吃。
曳緣邊吃邊看向門外,拾溪實在受不了了,說道:「別望了,人早回來了。」
「啊??回來了??」曳緣跑出去往後面的吊腳樓望去,果然見到了燈光。
她又返了回來,在座位上坐下,藍霧他竟然回來了?回來了也不知道說一聲嗎?
真是的。
不過,他好像確實也沒有理由要特意來跟她說一聲「我回來了」。
阿婆好心的端了一盤月團放她手裡:「女娃,快拿著去給大祭司送去。」
「啊??」
「曳緣,不許去,你好好給我解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郗獻雲橫插一嘴道。
曳緣聽了,端起那一盤月糰子就溜了,誰要跟他解釋啊,她跟藍霧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早就解釋不清楚了。
門外右側有一壩子,石塊築成,面積不大,上面曬了一些干辣椒之類的。石壩上面就是藍霧的家,不過卻有一個半人高。那裡搭放了一個小梯子,是靠牆而放的一木梯,方便上下。
她跑了過去,沿著木梯爬了上去,其實旁邊是有路的,但是她不想去繞了,從這裡爬上去近一些。
這裡的吊腳樓都是如此交錯搭建的,可能你的側門旁,就是別人家的窗戶。
爬上去之後就是藍霧的家了,而身側就是阿婆房屋的二樓,這樣的構建,感覺好有趣。藍霧的家也有四層,她看到只有最上面那層樓亮了燈,她沿著一旁的樓梯上去。
這樓梯是建在屋外的,直接就可以上去,樓梯很短一截,一截只有六七層台階,全是木質的,來回的繞著,像是在空中建了一座環形迴廊。
修這樣的樓梯,不怕家被偷了嗎?
豈不是人人都可以上去?
不過,這苗疆里的人應該沒人敢來偷藍霧的家吧。
她走到了第四層,樓梯兩側各有房間,而這樓梯卻沒有跟任何一棟房子挨在一起,獨立在中間,以立柱支撐在地,這樣看上去,這房屋的外觀倒像是一隻展開翅膀的蝴蝶。
她走向了亮燈的那邊,直接重重推門而入,「藍霧哥哥,你關著門做什麼呢?」
她大概心裡帶了氣,所以也懶得敲門,就直接推門了。
結果卻不曾想,看到的竟是這樣活色生香的一幕!
藍霧他……在裡面……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