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送拐
曳緣又被郗獻雲背回了府中,請了大夫來看腳,她這腳幸虧及時上了葯,要是拖得久了,那腳就會發炎起包,到時候可就不好治了。
曳緣這樣一聽,那她是不是還得要感謝一下藍霧?
這腳上的傷怕是得養大半個月,近日都出不了門,她只能躺在家中,惡毒女配不作妖,就給男女主營造了長時間單獨相處的日子。男女主因為上次躲雨那晚,兩人的感情已經快速升溫,回來之後就黏在一起,就像兩隻綁在一起的蟬蛹。
藍霧最近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在太子府見到曳緣,突然耳根子變得這樣清凈了,他還有點不習慣。
他一個人坐在院子內的鞦韆上,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中的玉佩,這個滿口胡話的小騙子,這個玉佩真的是她在山上撿來的嗎?
他怎麼就這麼不信呢?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到底是誰偷走了他的玉佩?
那晚他為她上藥時的那隻腳,雖然夜色昏暗,只見血肉模糊,但是那腳的尺寸倒是和那天的那隻狐狸很像呢。
狐狸……狐仙……男人……
他從鞦韆上站起來,決定再去看一眼她的腳。
這日,曳緣正拿著一個玻璃寬口瓶坐在屋外的連廊上曬太陽,初夏的太陽還不算太曬人,勉強可以用舒服來形容。陽光穿過玻璃瓶子,折射出幾道彩色的光暈,如縮小版的雨後彩虹。
她盯著玻璃瓶內的幾隻小蝌蚪,它們在水中游過來又游過去,在彩虹間穿梭又停下,玩得愜意。
「咳……」不遠處的走廊下走來一個頎長人影,他沒有喚她,而是用一聲清咳來提醒她,他來了。
藍霧走在刷滿朱紅漆的長廊下,一縷金光自斜上方傾灑下來,墜落在他的白玉臉頰上,那金光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將他的臉上輪廓線描刻得清晰。
一隻藍色蝴蝶在他的肩上飛舞,撲閃著藍色的翅膀,他一雙上翹的桃花眼裡點著明媚的光,含著溫暖的笑意,熱辣地看著她。
少年本就俊秀好看,這樣一笑,任誰見了也會心動蕩漾。
曳緣兩眼發直,心跳漏了一拍,胸口的心跳在猛然加速,她聽見了自己放肆的心跳聲。
她在心裡哀嚎:不怕反派壞,就怕反派好看,不僅好看,他還好看地對你微笑,這簡直是要命啊。
求求他快別笑了,再笑她手中瓶子里的蝌蚪都要跳出來了。
「你,怎麼來了?」她驚道,按理說這個反派是不可能來她府上閑逛的啊,更不可能是來看她的啊。
結果他下一秒就說:「我來看看你。咯,我還給你帶來了這個。」
啊?真的是來看她的?
他拿著一把拐杖走了過來,嘴角依舊噙著笑,蝴蝶跟著他飛過來,他把拐杖遞給她,眨眼道:「吶,你需要的拐杖。」
「……」曳緣的臉登時一青,她放下玻璃瓶,從廊椅上頑強地站起來,拒絕道:「我不需要!」
她跳得太猛,著急證明自己不需要,一時沒站穩,朝他身上倒了過去,他適時扶住她的身子,勾笑道:「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穩了,怎麼不需要?」
他將那副拐杖放在她的腋窩下試了試,滿意道:「不錯,剛合適。我按照你的身高比做的。」
曳緣生氣地抬起頭來,頭頂撞上他的下巴,疼得她直叫,「你怎麼知道我的身高?」
他也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下顎骨,用手在下巴處比了比,「咯,不就只有這麼高。」
「……」曳緣的臉頓時由青轉黑,什麼叫不就只有這麼高,這簡直就是□□裸的嘲笑她矮!
呵,她還以為他是真心實意來看她的,結果是來嘲諷她的啊。
她不開心地往廊下一坐,繼續捧起自己的瓶子來,可是藍霧在看到那瓶子里的東西之後,立馬變了臉,搶過她手裡的瓶子,陰冷問到:「你在看什麼?」
「蝌蚪啊,你不認識蝌蚪嗎?就是青蛙的前身啊。」
「我當然知道!」他這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磨出來的,曳緣聽起來感覺他要咬人。
「誰給你的?」他又森冷發問。
「二哥給我的啊,他在池子里抓的。」曳緣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就變臉,還是不要去惹這尊大佛了,只好乖乖答到。
他森然的目光看向她,「你不覺得它很低等嗎?你玩它可是折辱了你千金大小姐的身份。」
哈??
曳緣的氣頭上來了,又想起他上次踩碎那朵小藍花的事,諷刺道:「是呀,你是尊貴的藍霧二殿下,這些植物動物在你眼裡都是低等不堪的,它們配不上您的身份。」
她從他手裡又把瓶子搶了回來,抱在懷裡,送客道:「我們都是低等動物,不配和你玩,請你回去吧!」
她雖然現在有了人身,可是她至始至終都是一隻狐狸,一隻動物,一隻妖怪,她討厭像他這種看不起它們動物的人。
藍霧眼裡放光,像是聽到了什麼稀奇的東西,伸手捧住她的肩膀,仔細打量著她的眼睛,最後笑了笑,「真好啊,人傻了之後就是好,連本質都忘了。」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她罵完后又添了一句,「不包括姬宴。」
「呵呵,」藍霧卻沒有走,反倒是更加開心了,坐在她身旁,與她一同曬起了太陽來。
曳緣想往旁邊縮,離這尊大佛遠一點,可是卻被他捉住了衣袖,「別走。」
這夏日的衣服又薄又透,真絲面料拽在手中觸感很滑,曳緣扯回了她的衣服:「別抓!這又不是春天,一抓衣服就掉了。」
她一本正經地說到,但藍霧卻因為這句話紅了耳垂。
他側頭看她,她的身上依然穿著如小狐狸毛般的橘色衣衫,確實是比之前穿得少了,身上就一件長袖淺黃色上襦,料子很薄,可以看見裡面的鵝黃抹胸,外面再搭上一件齊腰的橘色半袖衫,衫子敞開著,沒有系起來,這是她慣愛的打扮,衣領處鑲著一圈紅色花藤,下裙是顏色稍微深一點的橙色羅裙。
她現在正在低頭整理上衫,將胸前的長發往後一捋,露出光潔的脖頸來,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從她的胸前掃過,不自覺地咽了一口水。
「你怎麼了?太陽太曬了嗎?」曳緣抬頭看見他緋紅的耳垂,似乎是被曬得慌。
「咳!」他又咳了一聲,估摸是被她這句話嗆到了。
「瞧你身子骨虛的,那天回來之後就感冒了吧?感冒了,就要多晒晒太陽。」她一個人說得起勁,沒看到他眼底變換多端的神采。
他冷著臉轉過來,將她身後面的長發又給她捋到前面來了,擋在她的胸前,將那抹鵝黃的抹胸蓋住,遮住她身上的幽香。
他一個十八歲的熱血少年,竟然被她說成身子骨虛,他真想揍她,「你身子骨才虛!要不是本殿下,你那晚早就被凍死了!」
曳緣覺得他神經,管天管地還要來管她的頭髮往哪兒擺,真是一個控制欲極強的反派。
她熱得慌,偏要把頭髮掃到後面去,提醒道:「你說了回來不許提這件事的。」
他看到她又將胸前露了出來,心中又是憤恨,利用完了他就不需要了是吧,還不讓提。
他站起來欲走,「我覺得我該回去了。」
曳緣覺得他是在發病,才剛來就要走,擺手道:「慢走不送。」
他走了兩步又返回來,拿走了靠在柱子上的那副拐杖,「你不需要,本殿下還不樂意給呢。」
說完,就轉身大步而去。
「???」曳緣沒見過比他更奇葩的人,送出去的東西竟然還拿回去了。
他拿著那拐杖在將軍府來來去去的,全被下人們看見了,從這天起,將軍府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藍霧二殿下送拐沒送出去的英雄事迹了。
藍霧從那天后就不再來了,估計也是怕別人編排他,不敢再來將軍府了。
等曳緣腿好利索的時候,就迎來了大哥郗雁停二十五歲的生辰。
府內張燈結綵,燈籠高掛,一派喜氣洋洋,本來大哥只是想低調地過個生日,可是將軍夫人卻決定大辦,目的就是為了幫他選一個合適的妻子。
娘親時常對著他念叨:「阿雁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別人二十五歲孩子都滿地跑了,你說你之前跟著老爺在外征戰,我不好管你,現在你好不容易回來了,這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郗雁停早年跟著郗老將軍常年在外征戰,立下無數戰馬功勞,陛下特封其為驍騎大將軍,就連今日生辰,還送了賀禮來,而且是皇後娘娘親自送來的。
這皇後娘娘其實也姓郗,與郗老將軍乃很遠的親戚關係,就因為這樣,他們家與皇家就有著一點親戚關係,皇後娘娘想要親上加親,從小就將曳緣當作童養媳般對待,而陛下生性多疑,恐他們郗家功高蓋主,便也極力贊同這件婚事,希望用一個女兒來拴住他們效忠的心。
再加上七年前,她的腦袋突然間變得痴痴傻傻,郗老將軍害怕女兒以後嫁不出去,便請皇帝應允,她及笄后可以嫁給太子殿下。
本來是天定的姻緣,可是女主出現了,男主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女主,為了和女主在一起甚至可以放棄皇位。
最終敵不過皇後娘娘以死相逼,男主不得不退讓妥協,將兩個人都一併給娶了。
曳緣學著娘親的手勢給正邁入將軍府的皇後娘娘行禮,那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大美人,即使年齡與娘親差不多,但看著卻比娘親年輕好幾歲,她一襲明紫色的宮裝,長裙逶迤了好長的距離,這種紫與忘憂身上的紫卻不同,這種較深,綾羅更加光滑,襯得人更加雍容華貴。
她頭上一頂金色玳瑁,鑲滿了紅白寶珠,秀髮挽成高髻,既不累贅,也美艷動人。她的眉毛畫得極細,彎彎一條,曳緣看著總感覺裡面藏著針。
她對著自己和藹地笑,向她伸出玉手,「來,阿緣,讓本宮瞧瞧你的身體好了沒?」
曳緣是有點怕這樣的女人的,總感覺她笑里藏著刀,但是原主和這位皇後娘娘關係應該還不錯,她只好朝她走去,在她面前轉了轉,笑道:「娘娘,我已經沒事了。」
皇后的身後不僅跟了好大一群宮婢女與太監,還跟著姬宴,而姬宴身邊卻沒有忘憂。皇后又拉著她問了好多其他問題,她都一一答了。
不遠處,一座假山旁,立著一個藍色身影,看到曳緣那乖巧討好的模樣,他眼角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嘴裡卻道:「忘憂,你怎麼不跟著哥哥一起進去?」
他明明知道原因,卻還要故意問出來,就是為了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身旁的忘憂,一身蔥白的衣裳,頭上別著桃紅的珠花,如一朵嬌滴滴的烈日荷花,她埋著頭,細碎的頭髮擋住了眼睛,聲音低沉,「我還是待會兒再進去吧。」
「待會兒我陪你一起進去。」藍霧道。
忘憂終於抬起了頭來,對他恬靜一笑,「嗯。」
一道脆亮男聲橫插進來,隨著到來的是一縷青袍錦衣身影,「喲,我當是誰呢?稀客呀!藍霧二殿下竟然會大駕光臨我們小小寒舍!」
郗獻雲正在院中迎接往來的賓客,餘光瞟到這裡有兩個顯眼的身影,一個是與他妹妹搶太子的情敵,一個是從小搶他玩具的混世魔王,他們倆湊在一堆准沒好事。
藍霧聽得他的諷刺,倒是不惱也不怒,反而清雅的笑道:「請叫我藍霧大祭司。」
「好的,藍霧二殿下。今日怎麼來了?不帶拐杖了?」
藍霧難得好脾氣的笑道:「你妹妹請我來的。那拐杖啊,我早就扔去火葬場了。」
正在往這邊走的曳緣一把被藍霧勾住了肩膀,他的手指透過薄薄的輕衫在她的肩骨上敲動,笑著問道:「你說是不是呀?痴曳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