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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神水

  他們在迷霧重重的樹林里繞行,這裡面的樹木錯綜複雜,彎彎繞繞,猶如九曲彎轉的迷宮,而他們現在就處在迷宮深處。

  倏地,有一白影從林中跑過,那白影腰間一條紫帶飄揚,不是忘憂又是誰。

  而她身後有幾個黑影在追她,一眨眼功夫就轉入另外一邊的林子里,不見了。

  藍霧朝著那邊的方向追了去,曳緣跟在他後面,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個陷阱。

  「啊!」她沒有料想到這個陷阱會這麼疼,整隻腳都陷了進去,泥土中有一塊砧板,而她的腳就完全踩在了上面,尖針穿過鞋底,刺入了她的腳底皮肉,她疼得蹲到了地上去。

  她在心底把作者罵了千百回,為什麼同樣是作為反派的藍霧,卻武力值爆棚,而她,卻宛如弱雞。

  【宿主,請在此等候男主來背你。】

  前面的藍霧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怎麼了?」

  夜裡漆黑,少數月光被不均勻地分割灑下,剛好她的腳處就沒被分到月光,什麼都看不清,她扯出一個笑臉來:「沒事,就是跑累了,蹲下來休息一下,你快去追你的白月光吧。」

  他狐疑地低頭看她,「什麼白月光?你踩到什麼了?」

  「沒什麼,你快去救忘憂吧!」曳緣催促他,「再不去就晚了。」

  見他還要往自己這邊走,她一鼓作氣站了起來,腳底因為這一拉扯就更疼了,她控制住聲音,強笑著道:「你看,我真的沒事。你快去救忘憂吧,她還在等你呢。」

  本來還在猶豫的藍霧,聽到那邊傳來一聲忘憂的尖叫,他當即轉身離開了。

  「在那兒等我,小狐狸。」他的聲音從遠方傳回來。

  曳緣終於聽到這句小狐狸,嘴角上翹,竟也忘記了腳上的疼痛。

  等他走遠后,她才慢慢又蹲了下去,她一隻手放到嘴上咬住,另一隻手伸向腳下的砧板,握著那滿是尖針的砧板,用力拔了出去。

  額上的汗水密密匝匝,滾滾流下,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砧板拔出,鮮血順著鞋底流出,滴落到青草上。

  她扶著一旁的大樹,擦掉臉上的冷汗,靠了好一會兒,都不見藍霧回來,系統要她等那就等吧,等了好長的時間,她才看到旁邊的樹林中走出來兩個人,瞧那一黑一白的身影,是姬宴和忘憂。

  怎麼回事?怎麼又來一個忘憂?

  他們也發現了她,朝她急急走了過來,「曳緣,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姬宴看到她一隻腳半吊著,用火摺子照了照她的腳,「怎麼回事?腳怎麼在流血?藍霧呢?」

  曳緣盯著他身邊的忘憂看了一眼,才道:「藍霧剛剛去救忘憂姐姐了。」

  「救忘憂?忘憂一直跟我在一起啊。」姬宴反應敏銳,立即問道:「不好!他朝哪個方向去了?」

  「那邊。」曳緣對著一個方向指了一下。

  隨後,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姬宴扛在了背上,背著往那邊走去。

  「姬宴哥哥,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的。」她掙扎著要下去。

  「你的腳都那樣了還怎麼走路?好好趴著,別擔心,我一定會帶你回去的。」

  【恭喜宿主,完成被男主背這一任務,再接再厲哦。】

  曳緣很高興她又完成了一個劇情任務,但是當她低頭看到身旁安靜不語的忘憂時,心裡又很惆悵,忘憂的側臉冰冷,肯定是在心裡怨恨自己吧。

  這裡迷宮深重,但是忘憂卻懂如何破解迷宮的方法,她飛了一張引路符在前方,跟著它一起走,就絕對不會迷路。

  前面出現了一個分叉路口,路向左前和右前方叉開,他們站在路口,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

  曳緣看了看兩邊,左邊較為空曠,而右邊樹木較多,她指了指左邊,「走左邊。」

  「那就聽曳緣的,走左邊。」姬宴背著她往那邊走去,忘憂則憤懣地跟在後面。

  曳緣敢肯定走左邊的原因,是因為她記得話本中的那個場景,那個場景似乎很寬廣,四周樹木稀疏,而藍霧就躺在那片盛滿月光的血泊中。

  ******

  藍霧追著那群妖怪在林子里跑了很久,穿過茂密的樹林,那些追著忘憂的黑色妖怪突然都倒在地上了,而地上還躺著一個白衣身影。

  「忘憂?」他跑了過去,剛將她扶起,就被對方拂袖一掃,勁風飛過,她的長袖在他的眼睛上掃過,黑煙飄入他的眼眸中,他疼得閉緊了眼眸,再睜開時,已目不能視物。

  耳畔傳來一個女子的咯咯笑聲,在這安靜的夜林間,格外的恐怖。

  她不是忘憂!

  「是你嗎?那隻魅。」藍霧憑著記憶中的聲音詢問道。

  那聲音笑得更放肆了,湊近他:「歹毒的小子,解藥呢?」

  藍霧冷靜的坐在地上,故意激怒她道:「我的蠱,都沒有解藥。」

  「什麼?你給我再說一次!」女鬼果然發怒了,咆哮了一聲,四周的野草都被她震得瘋狂搖擺,發出「嗚嗚」的哭聲來。

  女鬼感覺到身體里的蠱蟲又開始鬧騰了,她的心口一頓憂鬱,傷心難過之情乍生,她捂著心口,憂鬱地倒在了地上,淚水順著眼角汨汨流淌。

  她捧著一個透明寶瓶,心中覺得可笑,她一個只會索別人眼淚的鬼,竟然也會流淚。

  她已經好多年不會流淚了。

  她已經忘記了流淚是什麼感覺,她以為她的身體早就乾枯了,竟然還可以流出眼淚來。

  可是,她討厭這種感覺!

  她眼神倏地一凜,右手一抬,白色長袖猛地朝藍霧扇過去。藍霧被她扇到了遠處,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從地上站起來,猖狂的冷笑:「再說十遍也一樣,我沒有解藥。」

  女鬼一下飄到了他的面前,尖細的五爪扼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扼住他的血管,往死里的那種摁。

  藍霧眼睛看不清她的鬼影,仰起的臉卻是勾唇一笑。

  憤怒吧!盡情的憤怒!

  越憤怒,他的蠱越喜歡。

  「阿霧!」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關切的聲音,這聲音讓女鬼轟然鬆開了手,她轉過臉去,看到楚殷推著輪椅艱難的走了過來,那邊的路並不平穩,泥土包崎嶇不平,導致了他的輪椅行動得十分艱難。

  「你怎麼過來了?誰讓你出來的?」女鬼好像不太開心,嘴上罵著他,但是卻還是走了過去,親自幫他推著他的輪椅。

  楚殷卻看著藍霧,關心的問道:「阿霧,你沒事吧?」

  藍霧無力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喉嚨管巨痛,那裡像是被刀片卡住了一般,疼得他蜷縮在地上,像只小喵一樣。

  「他怎麼了?」楚殷拉著女鬼逼問。

  女鬼捧起他的臉來,妖媚道:「楚郎,你這麼關心他做什麼?你還是關心關心我吧,這個小子他給我下蠱呢!」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楚殷突然發怒,如此俊雅的一張臉上也生出了一絲冷意來。

  女鬼嘲諷地冷笑了一聲,站起身去,眉梢一垂:「你對誰都比對我關心呢……」

  「他是我親侄!」楚殷低喝道。

  藍霧最終暈倒在了地上。

  「呵呵,一會兒親侄,一會兒幼兒,一會兒王妃,楚郎,你對他們都重情重義,那我呢?我到底是誰?我算你的誰?」女鬼垂手嘶吼道,吼出來后,身體里的蠱就更加鬧騰了,她心底的悲傷涌了一浪又一浪,快要將她淹沒了。

  楚殷嘴角緊抿,良久,才悲戚出聲:「你已經纏了我十幾年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罷休?」

  「罷休?」女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冷艷的嘴角上揚,「快了。」

  可是笑過一聲后,她又哭了。

  曳緣他們沒走多久就聽到了一陣嗚咽之聲,那聲音如泣如訴,凄苦哀傷,那聲音隔得遠,聽起來像山中黃鸝在哭泣,等走近了,才知道那是一個女子的哭聲。

  「這山下怎麼會有女子在哭呢?」忘憂疑道。

  「忘憂,小心些。」姬宴聽到這哭聲感到一絲不安。

  他們走下山崖,卻看到了另外一個忘憂,那凄厲的哭聲就是她傳出來的。

  其實那人並不是忘憂,而是一個穿著和忘憂一模一樣衣服的女子,定睛一看,那人的臉其實是那隻索淚鬼。

  她變幻成那樣,只不過是為了引藍霧過去而已。

  而藍霧現在就躺在那空地中間,四周還躺了一些其他的妖怪,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

  那隻索淚鬼上一秒還在大哭,下一秒就開始狂肆大笑了起來,那笑聲里明顯能聽出女鬼的戰慄和興奮。

  「哈哈哈哈!」她對著面前的輪椅男子大笑,笑臉略有些猙獰,邊笑眼角還滲出了幾滴淚水來。

  她的雙手撫上楚殷的臉,手指在不住地顫抖,眼神是那麼的懇切:「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你在等什麼?」楚殷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她把自己擄來的目的是什麼,更不知道她這些年來一直纏著自己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她對自己到底哪來那麼深的執念?

  他明明不認識她啊。

  索淚鬼忽然溫柔一笑,眼尾雙雙揚起,紅唇上翹,那樣如迎春花般的笑容,不該是出現在一隻厲鬼臉上的。

  楚殷之前從來沒有正臉看過她,因為他恨她,恨這隻鬼殺了自己的王妃,恨這隻鬼讓自己的孩子失去了母親,恨這隻鬼逼得自己的孩子自幼便經歷那樣被蠱蟲鑽心的痛苦。

  他發自內心的恨她。

  然而此刻看到她的笑容,那個笑靜美乾淨,一點戾氣都沒有,宛如世間最聖潔的雪蓮花,他禁不住呼吸一滯。

  「我在等你啊……」索淚鬼喜極而泣,一行清淚滑落,她拂袖一擦,兩眼痴痴注視著他,「我等了你一世了。」

  她將手中的那個裝滿眼淚的玻璃瓶子打開,瓶子向天空一撒,晶瑩亮透的淚珠如雨水般撒下。

  這是她收集了幾十年的淚水,加上她自己,總共一千零一個人。

  在忘川河畔有一個傳說,傳聞聖嬰是被神詛咒過的聖胎,她的一生以及她的孩子都將遭到神的詛咒,只要能取到聖嬰為情留下的淚水,以那滴淚水為芯,再以其他一千個人的淚水為輔,即可煉出能夠尋找到前世記憶的神水。

  而她現在終於成功煉出神水了,只要將這些神水撒向他,他就可以憶起前世之事了。

  她滿心歡愉地半蹲著在他身旁,柔柔地撫摸他的臉,天上落下的淚珠滴落到他的身上,他的臉上始終都是厭惡的神態,他很厭惡她。

  她柔聲道:「你是我的,就算你轉世了,那你也是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奪走。」

  「所以,你殺了我的王妃?」楚殷面無表情地說。

  她的眼神剎那間變得陰戾起來,幾乎是吼出來的:「她不是你的王妃!她不是!只有我,才是你的夫人。」

  她捧著他的臉,近乎渴求地問:「你還沒憶起來嗎?曾經的你,是多麼的愛我呀。」

  水珠仍舊在向下滴落,他的長發都已經打濕,臉上掛著幾顆水珠,她輕柔地替他擦掉,可是他的眼神卻依舊無波無瀾,那不是看前世戀人的眼神,而是看殺妻仇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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