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現實世界(32)
他依舊稜角冷俊,卻已失去了渾身的銳氣。
這一刻,沈悅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說不上來。
沈悅只是單純的不明白,為什麼這短短几天桑梵就把自己造成這個樣子。
他這幅樣子。
感覺好像都快要哭了。
不是感覺,而是肯定。
沈悅沒有困意,臉色有點白,她出來的著急,柔軟靚麗的髮絲凌亂的吹在胸前,那張蒼白的臉被印花這種鮮艷的色彩襯得病態蒼白中又多了一絲艷色。
桑梵輕抿了一下唇瓣,鮮艷的色彩在那張蒼白的臉上極其的顯眼,抬眸看著桑梵,動作很輕的點了一下頭。
他笑了一下,好像很開心,很自然的牽起沈悅放在旁邊的手。
「那我們回家吧。」
他說的很慢,咬字清晰,音色拖的有點長,像是害怕被拒絕。
沈悅的手有點涼,並不是冷,而是她的體質就是這樣。
其實沈悅想說並不是桑梵說錯了,並不是『我們回家』,而是她把他送回家。
沈悅早就打了一輛車,就在醫院門口等著,沈悅扶著桑梵的手,兩個人艱難的行走。
雨小了一點,但還是在下,路邊除了路燈之外,沒有任何的亮光。
等把兩個人上了車,沈悅已經累的喘氣了,桑梵又高又重,那麼一個大高個兒,幾乎整個人都靠在她的身上,幾乎是手忙腳。
和司機說了一下地址,車廂里就陷入了安靜。
桑梵低著頭,骨節分明的手指一直都緊緊攥著沈悅的衣角,好像生怕沈悅把他一個人給丟下。
一開始其實是想牽手的,但是沈悅不想,於是就勉為其難的改為揪衣角。
沈悅看了一眼桑梵,沒有忍住,問了一句,「你傷口不痛嗎?」
她指的是額頭上的那個口子,看起來挺深的,沒有在流血,但看起來挺恐怖的。
可是桑梵面不改色,就跟一個沒事人一樣。
桑梵很高,哪怕他坐著,氣勢和壓迫感依舊很強,他藏著自己的情緒,不安的手指指腹來回磨蹭,輕輕的摩挲著沈悅的衣角。
他喉嚨發乾,吸了口氣,說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痛。」
沈悅眨了眨眼睛,額前的碎發掃過了略微泛紅的眼尾,眉心微蹙,略微轉過頭,抿唇一頓,雙眼濕潤,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在路過一家藥店,沈悅叫司機停了一下車,她拿起雨傘打開車門準備出去,卻感受到衣角穿來一股拉力。
一側過頭,就看到了坐在昏暗後車廂的桑梵臉色蒼白,雙眼猩紅,低垂著頭,任由額前黑髮凌亂,令人看不清臉上情緒。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暗啞,似乎含著不同尋常的顫慄和倉惶。
「你,你,去哪?」
沈悅眉頭一皺,但還是語氣平靜地說,「鬆手。」
桑梵非但沒有松,反而還抓的更緊了,沈悅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衣服都被扯下去了一點。
桑梵的腦袋垂的更下去了,明明那麼高大的身形,偏偏就有一股執拗的委屈,他的嘴角在極力壓抑著抖。
司機看見這一幕都被逗笑了,以為兩個人是情侶,不由得打趣道,「現在的小年輕都這麼黏糊嗎?一分鐘都離不開不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沈悅臉皮薄,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還好現在沒有光線,沒有人看到。
她揪著自己的衣角,扯不回來,只好軟下了聲音解釋,「我是去買葯,快點鬆手。」
桑梵似乎很不安,骨節泛白,神情專註,那雙眼睛一直緊緊的盯著沈悅,就像是猛獸鎖定了獵物,黑暗做偽裝,他披了一張羊皮,獠牙卻早已經露了出來。
最終,桑梵還是慢慢的鬆開了手。
沈悅撐著透明的傘很快就消失了。
桑梵周身氣壓極低,攥緊了手指。
司機搭了兩句話,沒有得到回應,心裡嘀咕著真奇怪,但也沒有再自討沒趣。
五分鐘了。
桑梵明顯的開始急躁了起來,他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沈悅消失的地方,十指交迭在一起,骨節絞得發青。
涼風凄凄,枯木婆娑,萬籟俱靜。
桑梵胸口劇烈起伏,臉色蒼白,額頭上的鮮血,讓他看起來猙獰陰沉。
三分鐘過後。
一道纖細單薄的身影終於從黑暗裡走了出來,她手裡提著一袋葯,收了傘上了車。
車子平緩的行駛。
沈悅把葯塞到了桑梵的手裡,仔仔細細的和他交代這葯怎麼分著吃,又給了他一張說明書,實在不明白,看說明書也可以。
昏暗的後車廂只開了一盞燈,擁擠的空間,桑梵又那麼高,長腿有些憋屈的縮著,兩個人必不可免的碰到了,空氣似乎也在慢慢升溫。
路燈的燈光透過車窗照射在她的臉上,光影明滅中,是如玉般的白,如花一般的唇。
她說話時唇瓣開合,臉白如雪,唇艷麗的如同鮮艷的花汁,看起來就很軟,很好親。
桑梵目不轉睛的盯著,竭力地壓抑著心口的異樣,他似乎能感受到心臟在每一次劇烈跳動時血液循環的動靜,不受控制。
他悄聲的警告。
不要再跳的那麼快了。
心臟無動於衷
桑梵斂下深色的眼眸,藏匿著所有的情緒,略微低垂著腦袋,濃密的睫毛遮擋住了眼底,在眼下頭下一片青黑,宛若深淵。
這看似冷漠的外表之下,其實是火山岩漿般的滾燙翻湧。
他揪著沈悅的衣角。
一直都沒有放手。
一直都緊緊的揪著。
都已經把人安全送到家了,還死命的揪著。
公寓看起來有些清冷,足以看出主人已經許久都沒有回過家了。
沈悅想要離開,但是衣角被人緊緊的抓著,除非把衣服脫下來,否則她真的沒有辦法離開。
外面還下著雨呢,沈悅怕冷,他單純的覺得沒有必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沈悅沒有辦法,只能無奈的看著桑梵,壓低聲音,「桑梵,我要回去了。」
他啞著嗓子,像個犯錯的孩子,反反覆復好像就會那兩句話:「不要走,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