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8)
是只小烏龜,很醜。
沈悅抖了抖眼睫,半響抬起眼帘,裡面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沈堯瑾彷彿沒有感覺到沈悅渾身散發出來的嫌棄和冷意,眼神單純熱切地看著沈悅。
「是我今天在湖邊抓到的,皇兄喜不喜歡?是不是很可愛呀?和皇兄一樣可愛。」
一頭墨發用一根簪子鬆鬆的挽起,眉骨線條矜貴精緻,那雙烏黑濕潤的眼眸很淡,被木窗外滲進來的明烈日光映照發亮,裡面卻是淡漠的。
她把沈堯瑾扯了過來,沈堯瑾踉蹌跌坐在沈悅的腳下,柔軟溫涼的指尖掐住了沈堯瑾的下巴,對他說。
「帶著這個醜八怪給我滾,而且,我不是和你說過,離我遠點嗎?」
「傻子,這麼不聽話?」
散漫華麗的聲線,她眉眼濃艷,透著一股渾然的高高在上。
下巴被掐的疼,沈堯瑾模糊的感受到了沈悅的厭惡。
危險又散漫,她對待這個傻子就如同對待一隻狗,也許心情好的時候會逗兩下。
下巴被掐的很疼,沈堯瑾一隻手握住了沈悅的手腕,眼眶微紅,「皇兄,好痛痛。」
一滴眼淚滴在沈悅的手背上,她瞥著眉尖鬆開了手,拿起乾淨的絲帕用力的擦著手背,雪白薄薄的肌膚紅了一大片。
實在是厭惡至極,似乎是覺得碰一下這傻子都覺得臟。
沈堯瑾懵懵懂懂的看著沈悅的動作,而沈悅的臉色又實在是冰冷,他怯怯的,有些不太敢靠近。
手裡的小烏龜似乎也覺得委屈,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傻子又靠了過去,捧著手裡的小烏龜,小聲討好道:「皇兄,龜龜很可愛,它會爬,你看,它在爬誒。」
沈悅的眉尖都還沒有鬆開,如同蝶翼般的睫毛顫動,她真的覺得眼前的這個傻子很煩,甚至產生想要這傻子永遠閉嘴的想法。
她指尖動了動,嗓音懶散:「你不怕我嗎?」
難道傻子真的不記仇嗎?
上次甚至差點掐死了他,可是這傻子還像一個狗皮膏藥一樣的貼過來,甩都甩不掉。
沈堯瑾眼神很乾凈,清澈的瞳孔倒映著少年濃艷漂亮的臉,「怕。」
沈悅撇了他一眼,沈堯瑾滿臉天真爛漫,面上只有歡欣,沒有半點懼怕的情緒,他是害怕的,但是又很喜歡。
雖然皇兄很兇,但是她會保護他,於是又沒那麼害怕了。
小烏龜還在手掌上慢悠悠的爬,沈堯瑾的眼睛很亮,「可是皇兄和他們不一樣。」
似乎是來了點興趣,一些眼帘,她抵著下巴懶散的打量著眼前的人,對上視線,好整以暇地揚了揚眼睫,「那你說說,有什麼不同。」
傻子的世界愛厭分明,極致的簡單,他也不明白,就是喜歡,就是不一樣。
他想往沈悅的懷裡面拱,但是又怕沈悅不高興,於是就小心翼翼的扯著沈悅的衣角,慢慢的收緊,仰著一張俊秀的泛紅的臉上滿滿都是笑意,像柔和的陽光在蕩漾。
手臂不自覺的帶著撒嬌的意味晃著。
「就是不一樣,龜龜可以作證。」
沈悅的視線屈尊降貴的落到了那隻烏龜身上,漆黑的長睫顫了顫,猶如正式的蟬翼,尖凌精緻的下巴總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目光在烏龜停了兩秒,眼尾輕輕一掀,眼前的傻子滿眼都是期待。
就像是恩賜一樣,溫涼柔軟的指尖輕輕的碰了碰他泛紅的下巴,輕柔的如同羽毛。
神色淡漠又清冷。
華麗的聲線淡淡。
「疼不疼?」
沈悅突然柔和的行為和語氣讓沈堯瑾些手無足措,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頭搖的就像撥浪鼓,「不疼不疼。」
他要在皇兄的面前樹立男子漢的形象。
而沈悅也就是隨口一問,但是又很快興緻缺缺,罷了罷手,「送七皇子回去吧。」
沈堯瑾不想走,又哭又鬧,像個小瘋子。
沈悅覺得吵的耳朵疼,就讓人直接把沈堯瑾給扔了出去。
終於靜的下來,鏤空的雕花窗被推開了,陽光爭先恐後的照耀了進來,金色的光線灑了一地。
福安把書房中被沈堯瑾撒潑打破的花瓶收拾乾淨,在準備離開的時候,餘光瞥到了一個小東西在爬。
湊過去一看,是一隻小烏龜。
福安覺得稀奇,逗了兩下抓起來,他抬頭對著沈悅,為難地說,「殿下,這烏龜……」
沈悅放下了毛筆,衣袖上帶著些墨香,唇角鮮艷,眼角的淚痣如同硃砂。
細白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了敲檀木桌,漂亮的眼眸幽深的像兩塊黑壓壓的磁石。
福安以為沈悅會拒絕,可是出乎意料。
「養著吧。」
福安雖然覺得驚訝,但是也沒有多問。
玻璃缸透明,水質清澈見底,缸低有小石子,小烏龜在水中慢慢的划。
——
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的鋪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顏色鮮艷的樓閣飛梁之上,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高坐之上,她一身玄衣,衣袖曳地,如傾斜的夜色,眉目如畫。
舞姬腰肢梟娜,輕移蓮步,手中的扇子合攏握起,似比走游龍繪丹青。
梟梟餘音,鶯聲燕語,娓娓動聽。
施維目不轉睛的盯著,隨著妙曼動聽的樂曲輕輕的晃著頭,不愧妙樓閣地頭牌,的確是與常人不同。
他正享受著,渾身懶懶散散的,衣襟凌亂,哪還有在他人面前的陌上人如玉。
酒香醇厚美味,施維白皙的臉上染上了醉薰的紅,但他的眼神卻格外的清明。
在偶然的一次抬眸,施維這才發現高坐著的人抵著額頭,手指細長,白凈如玉石。
又長又密的睫毛漫不經心的搭著,她的膚色極白,又喜愛穿顏色較深的衣服,就趁著她露出來的肌膚就如同白膩的牛乳,神色冷淡,看起來興緻並不高。
眼帘微低,淚痣顯眼,艷紅纖薄的唇微抿著,下頜線條完美到脖頸,
市集其帶有衝擊性的艷美,叫人不敢直視,又忍不住滋生些旖旎晦澀的心思。
施維再次看那些舞姬,卻也變得有些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