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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關心則亂

  購票成功,簡訊發過來,陸竽確認一遍,隨手抓了幾樣東西裝進包里,套上保暖的長款羽絨服,戴上毛線帽。

  汪雨和趙芮提著暖水瓶從外面進來,撞上外出的陸竽。

  「你要出去嗎?」汪雨退後兩步,注意到陸竽的裝束,提醒她,「外面好像在下雪。」

  陸竽正在往群里發消息,跟室友說明情況,見她們回來,長按刪除鍵,刪掉打到一半的文字:「我晚上不回來了,要去一趟北城,你們鎖好門,不用等我。」

  汪雨訝異:「這麼晚了……」

  陸竽沒來得及解釋,擔心雪下大了,打車不方便,趕忙走了。

  冰冷的空氣被門板格擋在外,汪雨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以為自己聽錯了,跟身邊的趙芮交換眼神:「她說她要去北城?這都幾點了,我的天。不知道她買的幾點的票,到那邊不得後半夜了。」

  趙芮把暖水瓶放下,脫了外套掛在床邊,不咸不淡地說一句:「她還說節日過不過沒什麼要緊的,不想讓江淮寧過來,她還不是眼巴巴地過去了。」

  嘴裡沒幾句真話。

  「可能有別的事吧,我看她臉色不太正常。」汪雨回想陸竽離開時的狀態,慌張和擔憂摻半。

  趙芮不說話,神色帶著兩分鄙夷。

  宿舍的玻璃窗被風吹得哐哐響,天黑得濃墨浸染一般,路燈在樹影中沒那麼明亮。汪雨掛心陸竽,她一個女孩子,風雪夜裡出遠門,難免叫人擔心,她給她發消息,叮囑她路上小心。

  陸竽從宿舍樓道門出去,凜冽的風裹挾著細小的雪粒拍在臉上,冰涼微疼的觸感,昭示著即將到來的大雪。

  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兩聲,她沒時間看,腳步匆匆出了校門,等了十分鐘左右才等來一輛空計程車。

  「高鐵站。」

  上車后,給司機報了地址,陸竽這才拿出手機看了眼,來自汪雨的消息,叫她路上注意安全,到地方了發條消息報平安。

  陸竽回復完,汪雨問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陸竽:「我男朋友生病了,挺嚴重的,去醫院做檢查了,我去看看。」

  聽彭垚的描述,她的心就提起來了。

  汪雨收到陸竽的回復,給趙芮說了聲:「她不是去找男朋友過節的,她男朋友病了,在醫院,所以才心急如焚。」

  趙芮坐在床邊泡腳,淡淡地回了聲「哦」。

  汪雨有些話憋在心裡許久,趁著宿舍其他人沒回,說了出來:「趙芮,你是不是不喜歡陸竽?」

  趙芮嚇一跳,臉色都變了:「你怎麼會這麼想?」

  她否認了,汪雨也不好再追問,顯得咄咄逼人,她退了一步:「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感覺你總是對她的事有很多誤解。她人挺好的,上節選修課你沒去,也不提前說一聲,老師點到你的名字,是她幫你請的假。」

  趙芮一驚,差點踩翻洗腳盆:「上節課老師點名了?」

  「你看,她事後也沒在你面前提過,跟你邀功。」新

  汪雨說完這句沒再延伸話題,捧著手機點開了一個視頻,坐在被子里看。

  ——

  萬幸列車沒有延誤,準點發車,陸竽第一次坐這麼晚的車,靠窗的位置,側過頭就能瞧見窗外黑沉沉的夜。

  她的臉映在玻璃窗上,沒有表情。

  上車時的嘈雜隨著列車向前行駛漸漸安靜。陸竽腦袋枕著靠背,時而按亮手機,想看點東西打發時間,一下瞄到所剩無幾的電量,恍然想起,出門匆忙忘了帶充電器,充電寶也不在包里。

  不敢玩手機了,裝進包里,閉上眼假寐。

  三個小時的車程不

  算漫長,陸竽沒有一秒鐘是睡著的,抵達北城時,車內廣播響起播報,陸竽睜開眼睛,眼底除了一點倦意,不見惺忪。

  她跟隨其他乘客下車。

  北城一向比關州冷,沒有降雪,手機更新的天氣預報顯示,當下有零下九度。

  時間逼近零點,陸竽經風一吹,頭腦徹底清醒,再無半點倦意。

  畢竟是繁華都市,凌晨的車站出口仍舊熙攘熱鬧,並無蕭瑟之意。

  陸竽打車前往住的地方,目的地越來越近,她的心卻越縮越緊,暑假住了將近兩個月的地方,熟悉感撲面而來。

  計程車穩穩停在小區門口,陸竽付錢下車,彎腰蹲在一側的花壇邊吐了,而後從包里掏出保溫杯,漱了漱口。

  一輛轎車從身後駛來,車燈照亮了前面的路,職場人士才剛剛下班。

  陸竽掏出門禁卡,刷開門,從容踏入,小區里各條道上路燈明亮,有些住戶家裡還亮著燈。

  乘電梯上去,陸竽緊縮的心臟慢慢放鬆,輸入門鎖密碼,大門應聲打開,入目是一片漆黑。樓道里的光撒進來淡薄的一縷,照亮了玄關小小一隅。

  鞋櫃里一雙穿過的球鞋,是她之前寄給江淮寧的。

  陸竽反手鎖上門,沒開燈,用手機電筒照明,直奔卧室。還好門沒反鎖,她輕鬆潛入,床上的被子攏起,江淮寧側身而躺,只露一個黑黝黝的後腦勺。

  她悄聲走近,繞到床的另一邊,瞧著他的正臉,探手摸上他的額頭。

  陸竽剛從室外進來,手沾染寒氣,如一塊冰坨子,貼上滾燙的皮膚,病中熟睡的江淮寧一下驚醒了,近乎彈跳般半坐起來。

  陸竽擰開床頭柜上的檯燈,半點沒有攪人睡眠的愧疚,凍得發白的臉上笑嘻嘻的:「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借著幽微如豆的燈光,江淮寧睡眼朦朧,迷瞪瞪地看著她,自言自語:「我在做夢?」

  「嗯,做夢。」陸竽回應他,手再次貼在他額間,她的手實在太涼,試不出來,「有體溫計嗎?」

  她的聲音那樣真實,江淮寧眼裡的睡意頃刻間褪得一乾二淨,一片澄澈:「陸竽?」他伸手摸向她的臉,冰冰涼涼的觸感。

  陸竽笑眼彎彎:「嗯?」

  「你怎麼會……」江淮寧喉結滾動,乾燥得發癢,沒能掩住咳嗽。

  「你是想說,我怎麼會在這裡?」陸竽接下他的話,然後解釋,「我給你發消息打電話統統沒有回應,問過彭垚才知道你病了,所以從關州趕過來了。」

  江淮寧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按了幾下毫無反應,什麼時候沒電自動關機的他也不知道。

  在房間里待了一會兒,陸竽身上風塵僕僕的氣息被吹散,身體漸漸回暖。她脫下厚厚的羽絨服,摘掉帽子,到處翻找東西。

  江淮寧目光黏在她身上,一秒也不捨得移開:「你在找什麼?」

  「體溫計啊。」

  「在客廳茶几上。」

  陸竽跑出去,拿著體溫計進來。

  「檢查結果怎麼樣?沒事吧。」她抓起江淮寧的胳膊,捏著體溫計不管不顧從他衣領探進去,塞入腋下。

  江淮寧猶如被抽走魂魄的木偶,怔忡地看著她,完全感受不到生病的難受,一遍又一遍求證:「你從關州……咳咳……坐車來的?」

  「不然呢?」陸竽坐在床邊,雙眸凝視著他,「我嗖一下飛來你身邊的?」

  「現在幾點了?」

  「還好,不是很晚。」

  江淮寧不信,從她手裡拿走她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過零點。他丟開手機,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被窩裡:「是不是很冷?」

  「你別亂動,體溫計掉了。」陸竽趴在他懷裡,一手撐在堅實的胸膛上,阻止他動彈。

  江淮寧重新夾好體溫計,緊緊攬住她,兩人依偎在一起,陸竽突然小聲說:「我坐車了,身上一股味兒,好臭的。」

  其實沒有味道,是她的心理作用。

  江淮寧不肯鬆開手:「我不嫌棄。」

  陸竽穿著高領毛衣,在被子里裹一會兒就熱得受不了了,仰起脖子說:「我還吐了,要去洗澡。」

  江淮寧皺眉,眼裡的心疼溢出來:「暈車?」

  「嗯。」

  「我就是普通感冒,彭垚怎麼跟你說的,你緊張成這樣?」江淮寧更用力地摟著她,聲線沙啞,「大晚上坐車跑過來,也不害怕。」

  「人家也沒有誇大其詞,說你咳嗽好幾天了,今天發高燒,去醫院做檢查。」

  江淮寧無奈又心軟,特別想親親她,又怕自己的感冒傳染給她,只能忍著那股衝動,溫熱的唇瓣落在她額間,細細輾轉:「就做了個血常規檢查,外加看了看肺部,什麼問題也沒有。」

  「我關心則亂嘛,哪有想那麼多。」陸竽小狗一樣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親眼看過,確認他安好,她才不會胡思亂想。

  關心則亂。

  江淮寧聽她這樣說,一顆心塌軟得稀巴爛。

  陸竽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幾分鐘后,快要睡著的她努力撐開眼皮:「體溫計拿出來我看看。」

  江淮寧閉著眼,下頜輕觸她發頂:「自己放的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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