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習慣
程初夏將自己封閉了兩天，切斷了和外界的聯繫。
夏琳看到已經不像從前一樣活潑的女兒，甚至有些懊悔和不忍。
第三天，打開手機，上面全是韓睿的消息，簡訊，微信，QQ。
一接上網路，手機的消息提醒就一直在響著……
從一開始的：「程初夏，你騙我，今天你還沒回來，怎麼了。」
……
到最近的，「程初夏，給我回消息！」
程初夏翻著記錄，好像每一條信息都無比珍貴，反覆看了好幾次都不捨得劃掉。
她消沉的時間裡，消失的時間裡，他也被這樣的消失折磨著。
潛意識的自己在叫囂著，回復他，可是理智卻在對她說不可以，因為……他們很快就是最可笑的……兄妹。
和韓睿在一起的時間，她總覺得好像過於夢幻，遊戲裡面的意外相識，現實中的認識，某些時候程初夏甚至覺得，這應該是老天精心布置好的一個驚喜，將他們之間聯繫得淺淺的緣分，用心編織成細密的網，把他們兩個人的生命交織在一起。
程初夏從來都不相信緣分的說法，還有一見鍾情那種鬼話，可是韓睿的出現徹底推翻了之前根深蒂固的想法。
這樣難得緣分的愛情，一定也是被上天祝福過的吧。
可是，為什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蓉城是個小縣城，有名的醫院也不過就那麼幾家，所以和爺爺一起去檢查身體的夏琳遇上約好了醫生匆匆趕來的蕭晴，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等待化驗結果時間，夏琳去買了水回來，剛走進樓層的大門，就看到了背對著她的蕭晴，儘管是指見過幾次面，夏琳對蕭晴的影響依然深刻。
不知怎麼的，夏琳下意識地在一個蕭晴看不見的拐角處停住了腳步。
和蕭晴談話的是一個婦產科醫生，醫生手上的化驗結果，是一個新生命即將到來的預告。
夏琳的位置正好將他們的對話清晰聽見。
「……蕭晴，我很抱歉，上次的檢查結果，是護士弄錯了樣本，這次你過來的檢查結果才是真的。」
「你跟我道歉有什麼用，這麼低級的錯誤都可以出現，如果這次也是誤會呢？我要怎麼樣才能有一個確定的結果？」
「這次的結果是沒有問題的，結合你所描述的最近的狀態，基本上可以確定。」
這個消息對蕭晴來說無疑是打擊，她應該高興，可是一想到韓睿的處境，她就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自私下去。
「醫生，我想知道，如果現在引產的話……可……」
「不行。」沒等她說完，醫生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現在是屬於高齡產婦了，現在做引產，你的身體條件不允許，很可能後悔造成大出血。」
這一番話更是徹底切斷了她的退路，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而一邊的夏琳聽這個消息，心裡就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夏夏和韓睿的關係真的不能在繼續下去了……
回到家，看了一下時間，正好是程初夏的下課時間，蕭晴立馬給她打了電話。
「喂——媽？」
「夏夏啊，我……」想了一下，覺得這件事情在電話裡面說實在不妥。「今天我和爺爺去了醫院，醫生給爺爺做了檢查……」
一聽是爺爺的問題，程初夏頓時緊張了起來，「爺爺怎麼了？」
「哦——爺爺沒什麼事，只是血壓有點高，醫生說了要多注意一下，你也好久沒有回來看爺爺了，明天你回家一趟吧。」
「那行，我明天找老師去請個假。」
……
程初夏在學校門口與韓睿分開的時候，自己也沒想到，這個決定，把他們，各自捲入到不同的漩渦當中。
夏琳跟程初夏說出真相的時候，程初夏差點以為這是她的一個惡作劇。
「夏夏，蕭晴你也是見過的，她是韓睿的媽媽。」
「夏夏，她懷孕了，我今天在醫院看到她了。」
「夏夏，你們的關係真的太複雜了」
「夏夏，分手吧，他不是你該喜歡的人」
……
「夠了！閉嘴！」
程初夏很努力地想要不要聽進去這些話，可是人很奇怪，我們說到不想說的話時，會閉上嘴，我們看到不想看的東西的時候，會下意識閉上眼睛，可是耳朵不是，即使你用盡全力捂住耳朵，那些不想聽到的聲音還是會像雨點一樣朝你襲來，無處閃避……
程初夏突然的失控也嚇到了夏琳，她突然才明白過來，有些事情，並不是知道真相就是好的。
「對不起夏夏，我……」
「好了，你別說了，讓我靜一靜。」
短短的一句話，程初夏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說。
整整兩天，程初夏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手機，遊戲，一個也沒有勇氣打開。
她是在害怕，害怕看到韓睿的消息，害怕回想起有關他們的回憶。
可是……
曾經被用力記住的記憶，只需要一星半點的牽引，就足夠燎原。
「其實你很幸運，程初夏。」
「聽說，貓有九條命…… 」
「我的願望是你，程初夏。」
「韓老頭子，豆漿再不喝就涼了……」
越是不想想起，回憶越是洶湧而至。
短短的三個月，原來已經足夠把一個人刻畫進自己的生命里，成為抹不掉，擦不去的印記。
漫長的時光會被荒蕪浪費，短暫的時間，原來回想起來，也好像經歷過滄海桑田。
淚水漸漸漫出眼眶，開始變得肆無忌憚，可是再也不會有那一個人，用溫熱的雙手捂住她的眼睛，在耳邊輕輕地告訴她，「聽說人在流淚的時候，如果突然被捂住眼睛，眼淚就會止住……」
她現在多想他在，有他在，一切都可以放心地交到他的手上，她也習慣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為她安排好的他。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愛情里，往往最致命的，就是習慣。
她不僅愛他，也愛成了習慣和依賴……
程初夏把手機的信號打開，對著那個最多的未接來電號碼，摁下了回撥鍵。
「韓睿，我們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