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山本藝宣
「大師,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周天有些茫然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直到此刻,他都沒有從剛剛那在絕境中行進的震撼一幕中清醒過來。
老僧卻彷彿沒聽到他的話,仍然自言自語著:「這麼多年了,我一直苦苦支撐,在這裡等著你,也終於如願以償,在這將死之際與你重逢……」
周天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他聽不懂,他似乎什麼都不懂,但是不知怎的,他的血液似乎在因為這一番話而沸騰著,他的心在瘋狂跳動著。
這一幕彷彿命中注定,彷彿他周天此生註定會走這一趟明靜寺。
「天明,你說得對,人類的本性是貪婪,不論和平與戰爭,這一絲貪婪總會成為毀滅一切的那顆子彈……」
老僧的聲音漸漸變得悠遠,目光變得深邃:「這些年,我一直在嘗試著使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將人類引向正確的道路,然而……一切終成空。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肆意操控著人類的未來……我……儘力了。」
周天突然感覺心中劇烈一顫,血液變得暴動,他的臉色瞬間便蒼白了起來。
老僧卻似乎沒有注意到,仍自顧自說著:「時至今日,我終於認可了你的話,人類,需要用更強的力量來制衡,以凡人之軀終究普通蚍蜉撼樹……」
說著,他再次轉頭看向周天,竟然緩緩抬起一隻手,在周天震驚的注視下,他的眸子竟然一分為六個同心圓,第四個圓被一抹絢爛的彩色所覆蓋。
「猶記得當初,你讓我做出選擇,可惜那時的我還年輕,竟然放棄了武力,選擇了這條除了探究未來毫無用處的命理之術,
那時的我本以為,能夠看到未來,就能確保人類的路不會走歪。
可是淪落至今,我已是被財團監控著的預言機器,被束縛在這寺中無法動彈……
呵呵,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可笑。」
老僧話音落下,抬起的手指上,一抹絢爛光芒緩緩凝聚,最終竟然化為一道長虹,沒入周天胸前的硬幣之中。
而老僧,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孱弱,他咳嗽了兩聲,終於沒了剛剛的從容,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毫無血色。
他蹣跚起身,佝僂著腰。
那透過月亮門照射進來的光芒也在這一刻熄滅,他扶著身旁的大樹,艱難的說道:「我已油盡燈枯,若你晚來幾天,恐怕我已然死去……」
在周天的複雜注視下,他緩緩向著寺廟的方向走著,背對著周天說道:「謝謝你的力量,才能讓我規避人生中的處處危險存活至今……」
說罷,他艱難的抬起手,指向東方,道:「你要找的人……去了那裡,這是我……最後能為你的做的事情,餘生,請珍重!若有可能,我虔誠的希望您,能夠再次帶領這個族群走向新生,哪怕再經歷一次戰火、哪怕再起一次新權之爭……」
話音落下,他已走入寺廟,不見蹤影。
周天仍然呆坐原地,他緩緩將胸前的基因硬幣取下來,深深的看著硬幣上的圖案。
不知怎的,他總感覺好像有些變了,這枚硬幣似乎直到此刻,才算得上完整。
可是……明靜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既然知道自己叫周天,又為什麼會稱呼自己為「天明」?
疑問有太多,但是那位老人真的不行了,恐怕今夜之後……他便會與世長辭。
他無人去問,只能在心中憋著。
良久,他重重嘆了口氣,重新收回硬幣站起身,看向東方。
猶豫的看了一眼寺廟裡,江萊眾人進去之後還沒有出來,索性,他也不去打擾,轉身走向寺外,途中已經將那黑色面具取出,戴在了臉上。
他強壓下心頭的顫動,強迫自己冷靜。
很快,出了明靜寺后,周天立刻看向東方,那裡就是火山口的位置。
下凹的冰湖上,似乎有一座小小的院子。
不知怎的,周天心中對那處小院子竟然格外了解。
那個院子里有一口井,是明靜寺僧人們打水的地方,而平日里他們喝的水,就是來自那裡。
甚至曾經四合天狗前來,他所得到的明靜的一瓢水,同樣也來自那裡。
此刻,越來越多的人已經向西邊這邊靠攏,煙花秀馬上就要開始了。
向東的方向基本上可以說是空無一人,就算有零零散散幾個人,也正在往這邊走著。
周天隱入黑暗,貼著道路一側靜靜行走著,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始終都在注意著火山口中心的那個小院子。
那裡,似乎隱隱有一些身影正在遊走。
……
小院里,有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中年男人,徐染染就跟在他們身後,懷中還抱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小男孩兒。
她正在警惕的打量著四周,冥冥中已經察覺即將有危險來臨。
她不禁有些焦急的催促道:「爸,媽,咱們快走吧,煙花秀就要開始了。」
中年男人沒說話,那女人有些不耐煩的瞪了一眼過來,道:「哎呀我當然知道啦!但是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可是神泉!當初四合天狗就喝了一口,結果一戰成名了,咱們好不容易得到明靜大師首肯過來一趟,當然得想辦法多喝點兒水了!」
她身邊,那中年男人催促道:「行了,你別說她了,還不趕緊想辦法打水,這井底下的水都凍了!」
「知道了!我這不想著辦法呢嗎?」中年女人走向四周,很快就找回了一個磚塊,激動道:「用這轉頭把底下的冰砸開怎麼樣?」
中年男人想了想,點頭道:「行,可以試試。」
說罷,他就直接拿過了磚塊,向著面前的一口井底丟了下去。
片刻后,磚塊落下去,傳來「砰」一聲的破碎聲,然而卻並沒有水聲傳出來。
中年男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連忙又找了好幾個轉塊兒過來,一個個的向著井底砸去。
然而傳回來的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破碎聲。
中年男人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他想了想,便扭頭看向了徐染染,招招手道:「你,過來。」
徐染染不明所以,走了過來。
中年男人開始把打水的水桶掛在繩子上,指著水桶對徐染染道:「你進去,看看下面究竟是什麼情況。」
「什麼?」徐染染秀眉微皺,道:「爸,那水桶那麼小,我怎麼可能進的去?」
「哎呀你蹲著不就行了嗎?」中年男人不耐煩的扒拉著她。
中年女人在一旁,連忙將徐染染懷中的小男孩兒抱走,站在一旁看著。
小男孩兒有些不開心,道:「我要姐姐抱!」
「你安靜!」中年女人晃了晃胳膊,皺眉道:「你姐姐這是要幫你找好喝的東西你知不知道?」
小男孩兒聞言,這才不情不願的閉上了嘴巴。
而徐染染,已經被中年男人推到了木桶上。
木桶很小,徐染染勉強能站在上面,還必須要抓住繩子防止側翻。
中年男人見狀,連忙開始放繩子,緩緩將徐染染放了下去,一直到傳來木桶觸底的聲音,他才扒著井口向下喊道:「下面怎麼樣?冰層有沒有破?」
下方,徐染染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趴在地上仔細一看,不禁微微愣了一下,朝上喊道:「沒有!這井已經空了,下面也不是冰,是石頭!」
「什麼?」中年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覷,頓時感覺自己被欺騙了,立刻便扭頭衝出小院,打算去明靜寺討個說法。
而徐染染,就這麼被他們選擇性的遺忘在了井底。
唯有小男孩,他不斷的在母親懷中掙扎著,喊道:「媽媽你放開我,姐姐還在井底下呢!你快放開我!」
他不知道,因為他這一喊,周圍的一些躲在暗處的人已經放下了將這一家人全都殺掉的念頭,他們紛紛看向了小院里。
院子的北牆上,攀上了一個男人,他穩穩站在牆上,兩手交叉,對著其他人吩咐道:「ちょっと見に行く(去看看)!」
他話音一落,周圍數人齊刷刷點頭應是,隨後便齊刷刷一躍而下,來到了井邊。
可是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們看不清井底下究竟是什麼情況。
就在幾個人打算請示一下,然後下去查看時,院子正門處傳來一聲呼喚,一個躲在暗中觀察的人喊道:「誰かが來た(有人來了)!」
北牆上,那男人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又挑眉笑了笑,說道:「政府の人です(是政府那個人)」
他看向井邊那幾個人,吩咐道:「ここで守っている(在這裡守著)。」
那幾人連忙低頭應是。
隨後,北牆上這男人便帶著其他隨從朝著院門的方向走去。
寬敞的冰湖上,遠遠的能夠看到一道人影正踏冰而行,正是周天。
此刻他已經換下了那身青色長衫,重新換上了黑色的這一身,樣貌被面具遮擋,正緩緩挎刀而來。
他同樣已經注意到了院子這裡的情況,甚至他剛剛還和那離開的一家人打了個照面。
一直到距離小院不過50米遠的時候,他才停下來,靜靜的站在原地,與對方人群中那高大的男人對視著。
「你……是誰呢?」高大男人淡淡的笑著。
周天沒有說話。
高大男人也不在意,他扶胸微微躬身,緩緩說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山本藝宣,我的另一層身份,是機械幫幫主。」
說到最後,他挑了挑眉,帶著幾分高傲的說道:「B級改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