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過往一段人生
再見著那磨人精，蕪芩威逼利誘十八般武藝齊上陣，終究擺平了問兒的起義。中午逃不掉下廚犒勞了某人一番，而後她放縱自己，享受地投到睡夢裏。
醒來已經換了地方，蕪芩皺眉看了一圈，依舊闔眼靠回蕪苡胸膛，手下卻熟練取了脖間才掛上沒多久的項鏈，準確分出戒指，把它們戴回該在的地方。
蕪苡低低笑出聲，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不傻了？終於知道給我戴回來了？下次還敢不敢隨便送人了？”
捉住那隻不安分的手，蕪芩貼著它蹭了蹭，然後她說：
“蕪苡，你從來沒有忘記吧……”
蕪苡不回答，卻笑得愈加放肆，清朗的笑聲回蕩在馬車內，讓人如此安心。蕪芩便歎口氣，伸手貼住臉頰上溫暖的手掌，也暖暖笑起。
她隻好奇那個時候的自己怎會如此天真，竟真真信了他會願意忘掉這段人生。
似他那樣的人，怎會允許自己落到這般被動的境地？！
自嘲想了一圈，蕪芩再歎了口氣，能傻到這地步，隻怕自己那時已是走投無路，所以明知是稻草也要死命攥著……
“好傻，怎麽竟就信了你……？”
不自覺歎息出聲，蕪芩拿頭撞了撞靠著的胸膛。
“小芩不傻，因為那個騙你的人是我，”被蕪芩自嘲的歎謂帶回那段苦痛與甜蜜都到極處的歲月，蕪苡伸手緊緊摟住身邊人“你隻是從不會多想一想，我也是可能騙你的罷了……”
未料到蕪苡會如此坦白，蕪芩靠在他懷中愕然了很久，才後知後覺驚得一身冷汗。
“蕪苡，若我不能回來了……”
“小芩，沒有如果，你已經回來了，我也再不會讓你走到沒有我的地方去。”
默然無語靜了一會，蕪芩不再庸人自擾，更不去想那終未發生的如果。於是擺好拿罪的架勢抬眼，煞有介事瞅著蕪苡，卻因那湛藍眼眸裏隱藏太久的溫暖寵溺先愣住。
愣完回神，終歸如何花癡，有些事她還是忘不了的。
“還說呢，明明什麽都記得，我千辛萬苦找著你，裝不認識就算了，還那麽冷漠！知不知道你雖不怕什麽，我卻都忘掉了，被你那麽嚇，隨時都可能跑掉的！”
“嗬嗬，小芩，你慢慢遊了十個月零十一天才到了鑰國，一個月之後進入降霜城，卻在那小酒樓浪費了七天，而後又在鑰木晉那浪費了七天。之前島上兩年多我就不算了，可是出島之後，你讓我足足等了一年才見著你，你說，我還能笑得起來嗎？而若未記錯，小芩第一個找的人是白清鈺吧？似乎還在他身邊停了很久……嗬嗬，再說了，我又沒真忘了什麽。所以小芩覺得，我可能讓你因為一個不高興了就離開嗎？還有，小芩有沒有興趣猜猜，我北巡行宮的真正意圖……？”
不急不緩悠悠說完，蕪苡望著蕪芩笑得甚和諧，見她終於後知後覺明了某些事情，便笑得更加耀眼，同時伸手再把她攬到懷裏。
真正開始覺得自己傻，蕪芩木木靠在蕪苡懷中，隻慶幸自己終於還是來了，不然，前途堪憂啊……
望見蕪芩一臉後怕的表情，他淡淡笑了笑，手下卻把她摟得更緊幾分，然後終於想起什麽。
心莫名緊了緊，他鬆開蕪芩，捏住她的左手輕輕揉著。良久他向她笑了笑，隨即低下頭盯著她的手腕愣神。蕪芩也隨他看著自己手腕，慢慢開始心慌。
這種狀況，她不想他看到，更害怕被他看到。
淺笑兩聲，蕪芩試圖抽出手，卻被蕪苡攥得更緊。就那麽緊緊攥著，他再盯著看了很久，才抬頭深深望了她一眼，湛藍的眼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風暴，卻是茫茫一片失了焦距。
氣氛突然變得沉寂，蕪苡輕輕吸了口氣，近乎僵硬的伸手撩開了蕪芩寬大的水袖，再次露出那段妖嬈層疊的青紗。
那麽長時間，那麽多機會，他沒有試圖探尋，不是不想，是不敢。
三年等待，他開始偏執。若有必要，他知道自己會毫不猶豫折斷她的羽翼把她囚在身邊，隻是還有一分可能，他都會靜靜等著，等她再次看見他，明了他的等待。
他那麽固執，固執的要她自己回來，心甘情願回來！
所以他怕，怕那青紗藏住的東西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會讓他再次失去鎮定……
該死！
耗了那麽多心血才對她如此了解，可是為什麽，這份了解，帶給他的永遠都是膽顫驚心？！
懊惱的皺了眉頭，他暗自咒了自己一聲，卻抬頭向蕪芩笑得愛憐而溫暖，而後他湊上前吻了吻她柔軟的唇，再低下頭，他終究開始解那些糾纏的青紗。
他必須看到，不論如何害怕。
所以，他便看到了。
蕪苡。
隻是兩個簡單的字符，卻如此熾烈灼人。
不知再該有何動作，他握著蕪芩的手，另一隻手拽著那段青紗，突然忘了言語，亦忘了呼吸。他就那麽看著，眼前除了那兩個赤紅的字隻是一片茫茫白霧。
“蕪苡……”
蕪芩不知該怎麽辦，試圖抽出手卻仍是徒勞，握著她的那隻手瞬間冷如寒冰，帶著她也跟著輕輕戰栗起來。於是她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對他蝕骨的恐慌與心痛卻無可奈何的感同身受了。
死無葬身之地，他猜到了，卻沒有認真想過那是什麽滋味，於是老天告訴了他。
‘蕪苡，我答應你，若能活，刀山火海我也扛下來。不能活，死了變鬼我也回到你身邊。隻要你，好好活著。’
那時她以為他食下忘川，靜靜在他身邊守了很久，他看不見她的表情，焦急得幾乎裝不下去。這句話，最後的話，她湊在他耳邊說得很輕，他卻安下心來，因為看到她的決心。
可是他忘了，很多時候，她的決心，能讓他疼到無法再痛。例如此刻，他終究知道她真的為他熬過刀山火海，卻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其實他真該開心的，畢竟她終究活著回到他身邊，可為什麽他隻是如此慌亂，隻是如此自責，隻是如此想哭？！
抬起頭看著蕪芩，他的小芩，他想笑一笑，卻笑下淚來。
他不知道，他害怕知道，他的小芩究竟受了多少苦才回到他身邊。卻偏偏是這樣什麽都不知道的他，滿眼隻看到那些可笑的表象，被嫉妒蒙蔽，反而不分青紅皂白生了她那麽久的氣！
“蕪苡……”
從未想過蕪苡也會落淚，蕪芩傻傻看著，傻傻笑起來。這麽個男人，怎麽就撞在她手裏了呢，算她三生有幸還是十世積德？
她隻覺得自己實在好運，也實在不地道，見著他的眼淚，她竟隻想放肆大笑一場。
麵如芙蓉，蕪苡笑得芳華絕代，然後她湊上前慢慢吻盡蕪苡的淚。
“蕪苡，很多事情我都忘掉了，所以你是選擇，讓我再想起一切，還是給我另一段新的人生……？”
傾國傾城色，蕪芩的容顏從來都是世間最好的毒藥，卻也從未媚惑得如此驚心動魄。就像瞬間盛開的花蕊，她隻是選擇在他麵前全放綻放。
繼續淺笑望著蕪苡，她想起早上那個無疾而終的吻，便再次湊到他麵前，伸出丁香小舌輕輕舔了舔他冰涼的唇。
“說來今早你很鎮定嘛，就不知，是我的魅力不夠，還是你的定力太好……？”
一切都是那麽曖mei，蕪苡看著魅惑傾城的她，良久亦邪魅笑開，大手一攬把她鎖在懷中，狠狠吻上那柔嫩溫軟的唇瓣。
他嚇著她了吧？隻是真是傻女人的傻辦法，若她知道這些日子他是怎麽忍下來的，大抵該為此刻的舉動狠狠懊惱一番！
他隻知道，這次他不會再禁錮自己的yu望！
美人計得逞，蕪芩心滿意足翹高唇角，伸了手摟住蕪苡開始回吻。
事實上，這一吻，她也等了太久，太久……
那兩個刻入血脈的圖騰，雖淩亂卻絕對是她的筆跡，對此她也猜過很久，結論是大約在完全忘卻前，自己慌亂中抓了什麽急急刺上去的，至於那血色是什麽染上的，她卻著實猜不出。但幸而有它，她有了好奇，並終於出島找尋原因。
雖是個實打實的笨辦法，卻真真很有效，隻用兩個字，便為她換來如此良人。
而她知道，今後，他們算是繞過這一劫了。
呼吸開始灼熱，蕪苡放棄思索，低吼一聲把蕪芩整個抱到懷裏，伸手沿著她的衣襟探了進去，熾烈的吻也緊隨而至。未料到會產生這樣的結果，蕪芩對他的熱情滿是驚奇，卻也很快便無力承擔這些額外的情緒，被蕪苡帶往天堂地獄。
感受到回應，蕪苡低吼一聲，動作更加急切而劇烈。
此刻，他隻想抱緊深愛的女人，再不讓她遊離在自己生命之外。
而終於能緊緊抱著一生摯愛，他知道，有些東西是時候放下了。當然，他也許還會偶爾懷念，曾經那段甜蜜悲苦幸福無奈……
那幾乎可以冠上世間所有形容詞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