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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圓圈舞

  歌舞雜耍,甚至琴棋書畫,總之那絢爛的舞台上很是熱鬧。


  問兒看得津津有味,卻因為人小很是吃虧,視角被前排擋去大半。氣憤不過,加上本也不在乎禮數,於是他竟想湊到前排,幸而被手疾眼快的蕪芩撈了回來。


  計劃敗露,問兒氣鼓鼓的嘟起嘴,委屈的望著蕪芩。


  實在太熟悉的套路,讓她連回應的yu望都沒有,便直接把那人精拎到懷裏抱住,免得他終於生出什麽是非。對這個懲罰問兒是絕對沒有異議,突然高了一截,他終於能看到舞台的全景,更第一次能越過人家頭頂看東西,他除了興奮還很是興奮。


  看著問兒得意的模樣歎了口氣,蕪芩垂下眼簾下意識的揚起唇角,腦子被周圍嘈雜的聲音震得隱隱作痛。


  晚宴繼續,氣氛一浪高過一浪,蕪苡淡然看著,麵上仍是那似笑非笑的惑人弧度,直引得底下諸位小姐愈加春心浮動。


  其實這場盛宴,慶生之外,還有個眾人都心知肚明的大任務——為鑰國尋個王妃。


  蕪苡當然明了,卻並不知道全部。


  事實是,鑰國上下真的急了,雖說王還年輕,他們卻太了解王儲的重要性。並且他們真的很想不通,按說無論如何迷戀那個蕪國公主,王也沒必要為她守身如玉吧,更偟說她已經死掉了。


  想不通的事太多,不論他們怎麽頭痛,王卻毫無動搖,在蕪國時更假婚做了出戲敷衍眾人。到現在他們已經不指望能說服王,於是終於,一群老古董,決定劍走偏鋒。


  因為美好的初衷,他們相信,王不會怪罪他們。


  說來這個提不上台麵的計劃不算複雜,不過暗地裏在諸位大臣王孫中選了些品貌俱佳的女兒,讓她們住到行宮先混個臉熟,今夜再給機會讓她們上台秀一把,最後,也是重點,他們買通了王帶過來的侍女,也就是林佳,往蕪苡的酒裏加了些作料……


  天時地利加上人和,現在就指著王心情好多喝點,到時候能看哪個姑娘順眼帶了走,便大功告成。


  作為這個計劃的必備條件,他們當然把晉王爺拉下了水,並且沁琴郡主,更是所有人最後的希望。


  到現在,晚宴已經過了大半,美女們也悉數上場各顯神通,王更很給麵子,一杯杯喝的很是讓人興奮,卻仍沒什麽異樣,絲毫看不出酒後亂xing的征兆。


  對此蕪芩一無所知,而即使知道,她大概也沒有心情關心,因為此刻她已是自顧不暇。


  問兒才六歲,雖有些嬰兒肥,卻實在算不得胖,她也常常拎了他警告一番,是夜卻可能抱得太久,她手腳都開始酸痛。


  絲毫未體會到她的苦痛,問兒仍是一臉興奮,於是蕪芩開始使壞招,很是積極的喂他吃東西,問兒也未提防,結果便是不自覺喝下了很有分量的果酒,開始昏昏欲睡。恰巧這個時候沁琴上台,問兒因為不喜她,便眯了眼睛瞌睡起來。


  見目的達到,蕪芩鬆了口氣,傾身知會某王爺,卻不知道,對於某些對舞台歌舞同樣無感的人,她的小動作更似一出好戲。


  那些人中,當然包括鑰木晉。


  其實他很明白,這個自己也查不到分毫的白姑娘,絕不會比自己簡單。隻是相處下來,對她的了解多一分,他的沉迷便更深一層。今夜的喧囂沒有半分進了他的眼,她可愛的偷腥表情卻滿滿占據了他的心,到此刻見她奸計得逞的笑容,他甚至有了把她攬在懷裏的衝動。


  同意她的要求,他很想陪著她離開,可惜寶貝妹妹此刻在台上,所以他說:“好,白姑娘先送令弟回去吧,隻是別錯過了待會的好戲才是。”


  實在用心險惡!


  深知王爺話裏的深意,蕪芩暗自歎了口氣,然後下意識的,她偏頭掃了眼一旁的王座,發現這場宴席的主角竟盯著自己,且神色很是怪異。


  被冷風吹出個寒戰,她近乎惶恐的對蕪苡禮貌笑笑,旋即抱著問兒離去。


  驀地有種很不祥的預感,她決定能拖多久久拖多久,盡量找個理由不回來了。


  同時,得了萬眾矚目的沁琴也突然皺了秀眉。疑慮中抬眼,她看見前方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那張帶著厚重麵具的臉。


  他沒有看她,目光鎖在某個令她心慌的人身上,當那個人消失在人群中,他垂眼揉了揉太陽穴,亦起身離開,把所有關切他的人留在了身後。


  人群開始騷亂,而她的心亂了太久,終於在這一刻崩潰……


  蕪芩不知這意外,辛苦安頓好睡得深沉的問兒,她給自己泡了杯茶,優哉遊哉的閉了眼,直到不得不睜開。


  有些不可思議,她不知蕪苡什麽時候進的房間,也不知道他這樣盯著她看了多久,蝕骨的恐懼卻再次輕易擄住她的心神。


  默默對視了一會,蕪芩心虛的別開眼。氣氛如此怪異,她愈加恐慌,想說些什麽,卻又實在不知道該在這種狀況在說些什麽,於是繼續沉默。


  莫名有種欠債還錢的感覺,欠了麵前這個男人這麽多,她從來都無力償還,反倒繼續心安理得欠了下去,隻憑他愛她。現在,當他終於逃脫苦海忘了她,當她發現自己竟然不敢想這個他會如何對待自己,蕪芩才發現,自己竟如此可悲。


  長久以來所有的勇氣,竟然隻因一個男人!

  學會視而不見,她自動忽略了很多東西,此刻,許是終於到了還債的時候,她才終於正視起那些‘瑣事’,向自己坦白。


  “看來是沒有的,真是好笑……”


  最終神色莫辨的蕪苡先開了口,伴著意味不明的話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同時搖了搖頭,待蕪芩反應過來,隻見著他落寞的背景消失在門邊。望著蕪苡消失的地方怔了一會,蕪芩下意識的握緊手掌,心似乎被誰狠狠捏住,痛得如此真實。


  為了那兩個字,這一年她辛苦找尋答案,卻即使見著蕪苡,她依然隻是彷徨。血液裏的步步為營,血液裏的精明算計,讓她從來都知道自己要什麽,更知道為了那些該怎麽做。


  唯獨對著那個人,她卻失了穩重,不說下一步,她甚至不知道這一刻自己的腳該放在哪。


  沒人逼,她卻已經來到峭壁之淵,退一步於她更不是海闊天空,因為舍不得讓自己再次粉身碎骨,她終於做出決定。


  死生樂悲,她要個結果。


  曖mei的夜,承載了太多yu望,卻沒有贏家……


  真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失敗的算計,在王的漠然離場中,不同的人看到了不同的東西,眼底默認的,除了無奈歎息,還有姍姍來遲的絕望。


  第二天諸大臣心驚膽戰,王卻沒有上朝,並宣布無限期集體放假,因為他病了。


  病得莫名其妙,卻很是嚴重,蕪苡隻是很累了,累得什麽事都不想做,隻想靜靜呆著,隻想能什麽都不想。


  沁琴從那日又開始昏沉,而蕪芩雖沒有再回宴席,憑著知道的事情也大致猜出始末。一個多月的相處,她雖有些欣賞郡主,也沒忘了答應人家的,卻真的說不上有多關心,甚至真心,她也是沒有幾分的。


  畢竟她不是真正的大夫,更何況,那病人也不是真正的病人。所以對著鑰木晉關切的眼,她隻冷漠笑了笑,把還是懵懂的他請了出去,然後對沁琴說:

  “郡主,這條命是你的,願意怎樣折騰,別人管不著。當然,別人會不會心疼,要不要關心,你也無能為力。都是明白人,我隻能說些廢話,有些人也隻能瞎著急。不論怎樣,我已經沒有辦法了,但願終有個人,能治好郡主。”


  “你要走了嗎?”


  為蕪芩的話靜了很久,沁琴偏頭越過窗口看著神色緊張的鑰木晉,決定放棄。而她那句話蕪芩沒有回答,沁琴於是歎口氣再轉頭盯著蕪芩看了很久,明了很多事再執著也爭不過命裏那根紅線。


  做了這麽多年病美人,她幾乎已經習慣,卻忘了,自己原也是個鮮活跳躍的生命。起點已經模糊,她卻還記得這病態人生開始的原因。


  王儲姑姑消失,父母莫名死亡,他們周圍有太多yu望的眼。為了活下來,哥哥承下所有責任,而她雖知哥哥有多疼她,卻仍受不了任何原因的冷落。所以假裝,甚至自殘,她無師自通,騙過所有人的眼。


  世人以為她是個堅強的女子,卻不知道那些堅強她守得多苦,更不知道她有多害怕孤單。當哥哥羽翼豐滿也再沒人能動他們,她有過放棄的心思,卻在另一份愛麵前瞬間消失。


  那個人也關心她,甚至所有人都因她的嬌弱堅強關心她,於是她,終究被自己做的局套住,直到麵前這個女子出現。


  耗盡心血才得來世人的關切,那個女子卻讓她知道,有人,天生便擁有一切。


  拚不過也無法拚,沁琴苦笑一聲,望著那絕色的麵容不知該羨慕還是嫉妒,或者從來都是兩者兼有。


  真的倦了,沒有力氣再執著什麽,隻是最後,她還是問出了那個長久以來凝結於心的疑問。


  “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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