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一點點失去
外麵日光漸漸淡下去，一整塊天空被烏雲籠住，看這陣勢怕是要變天了。
“除了那個，雪曦沒有想問我的事了？”今天池煜難得的體貼，竟耐著性子陪我沉默了很久，直到我因為窗外聚集的烏雲皺了眉頭他才再開口，口氣卻依然霸氣十足。
“當然有，就是因為太多了，到不知道該先問哪個，不過你吃了嗎？”幽幽轉頭看著他道，我很是為那些雲彩擔憂，順道肚子還餓得慌“雪曦難得這麽關心我啊。”大手一撈把我攬在懷裏，池煜笑得很燦爛，“再等會，雪曦也順便想想該先問什麽。”
“嗬嗬，多謝了。”僵硬的靠在他寬厚的肩膀，我閉上眼睛自我鄙夷了一把，又很奇怪氣氛怎麽會變成這樣。
想想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議，前一天突然被告知一段舊情，然後不論什麽原因，總之是與前情人度過了激情一夜。再醒來，見著的竟是現在名義上的男人，他什麽都知道，卻不僅沒有半點怨憤，甚至還算體貼。
瘋掉了，不知道自己這算好運爛運，竟遇上如此多彩的人生。
不久枝芝上了滿滿一桌美食，很有池煜的特色，因為平常我都沒這麽奢侈。卻雖沒如此習慣，時不時來這樣一頓豐盛的餐點，即使看著也是舒服。隻是今天算例外，這一頓飯我看的很歡，吃起來卻有些難以下咽。
沒辦法，池煜那萬伏高壓照著，相信沒誰能安然下咽。
“池煜，你既然不餓，先去那邊坐坐好嗎？這樣看著，我有壓力……”放下筷子，我無奈的瞪了眼對麵目光灼灼的某人，他隻是淡淡掃了眼我，然後唇角調了個曖mei的弧度，瀟灑的起身，坐到我舒服的沙發裏去了。
事實證明，偉大的池王，也被我的寶貝沙發迷住了。
歎口氣繼續自己的午餐，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沒他在旁邊看著，那東西吃起來口感好了太多。
隻是那頓飯終究沒能愉悅起來，因為正如他說的，那些事情我得趁這機會好好理理。畢竟不論自己想不想現在就謀殺腦細胞，他是已經等在那了，還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我隻知道今天怎麽都糊弄不過了。
那麽這一切，我首先想到什麽才是對的？
頭痛！
一天不長，卻足夠顛覆我的人生，而那些一點點積累起來的疑惑，雖然已經決定讓它大白天下，我心裏卻滿是被逼梁山的無奈。
首先，如果我還有些良心，該想想幽兒吧？
我會在這，隻能是蕪苡送過來的，而池煜也不會碰巧在這。那兩個男人，一定是見過的。雖不知具體說了些什麽，可是該知道能知道的，肯定都交流過了。
再次哀歎一聲，這算什麽狀況啊，他們竟然越過我先見著了。而這一切，又意味著什麽？歎完氣回歸正傳，現在的狀況是池煜至少知道幽兒在這件事上的作用，他會做什麽，我該好奇嗎？
“幽兒呢？”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我卻垂著頭，隱藏了自己可能的所有表情“她？不知道。”池煜隻冷冷答了一句，“不知道？”“蕪王給要過去了，別的不知道。”手突然抖了抖，我心裏是五味雜陳。
畢竟是陪在身邊近兩年的人，即使她做了那些，我卻仍然想的通，沒有一絲恨意。我隻是有些可憐，為自己也為她。可這個結局，我沒有想過，而蕪苡要了她做什麽，我也不去想。就這樣吧，從此生命中再沒這個人。
“夜一呢？”知道不該問，卻還是沒忍住，“夜一？他此刻就在門外，雪曦要自己問問嗎？”池煜說的很隨意，反倒像我問了個錯問題。閉上眼靜了靜，我起身走到他旁邊坐下，沒有一點酒足飯飽的滿足感，倒是覺得我倆很像漫圈生死的判官。當然，這個問題我沒有回答，因為沒有必要。
“沒有了？這就是雪曦好奇的？”打趣的看著我，池煜眼中卻是殘忍“你準備怎麽辦，宇文辛顯然已經按耐不住了。”整件事可以說都是大丞相宇文辛的手筆，他會這麽急躁我沒想到，他會如此極端我更沒想到。隻是事情會變成這樣，讓他折了夫人又陪兵，肯定也非他所想。
“再讓他逍遙半個月，回去跟他仔細算這筆賬。”冷笑一聲，池煜的聲音不含一絲熱度“小雪還不知道吧？”黔驢技窮了，當他說完後我看著窗外黑沉的天空愣了愣，終於找到個可以繼續的話題“嗯，你那侍女還算機靈，編了個理由騙過她了，但是，誰知道她是不是真不知道。”
挑了眼角看他，還好上蒼造物總是有些道理，一物降一物從來沒錯過。譬如偉大的池王，隻有這個妹妹能讓他每次皺了眉頭卻又提不上氣。
可是，照他這樣誰都一言帶過，夏雪之後，我該問誰？
其實誰都該問，又誰都沒有必要問……
身邊一直人來人往也從未出現過空席，而那些人更待我七分真心八分好處，若自己能糊塗些忽略剩下的三分兩點，生活便是完美的溫情劇。可惜我終究沒那個好命，不想知道也一直明了，所以才把自己弄得一團糟。
所謂悲劇，便是當人潮散去，你才發現周圍原來空無一人。所有那些溫暖，原來隻是一個可悲的笑話。而現在還在身邊的人，又會在什麽時候離去。一點一點，還是瞬間消散？
“池煜，這些事情我不知道怎麽跟夏雪說，你幫個忙吧。”眯了眼蜷在沙發上，我頓了頓繼續道：“我要問的完了，你呢？”“嗬嗬，果然還是雪曦了解我。”伸手把我摟靠在他肩膀，池煜的笑聲很是溫暖，沒有一絲平時霸氣冷酷的樣子。
隻是我怎麽可能不了解你，我畢竟還要活著，多麽悲哀的理由。
天空終於降下雨來，夏日總歸還是多雷的，我靠在他懷中靜靜聽他說著，盡量無視那雷聲，身體卻控住不住一直戰栗，眼前不斷閃過一張蒼白且沾滿血汙的臉。那張臉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充血的瞳孔已然渙散，卻帶了份詭異的笑意看入我內心。
握緊拳頭咬住嘴唇，我不想崩潰，在池煜麵前更不能崩潰。這一瞬間，我隻想把自己泡在水中，讓窒息感淩駕一切恐懼。
許是感知我的異樣，池煜把我摟得更緊了，卻終於沒有問一句，依然繼續與我說著那些不大不小卻很重要的事。沒辦法，這件事已經拖了太久，不說池煜怎麽想，即使自己也沒有耐心再拖。
還債的人生，終於來到第三朵血聖連，我卻沒有激動的心情，畢竟這不算好事，棒打鴛鴦從來都不討巧。雖隻不過裝裝他的女人，搞垮他幾個真女人，順帶廢了那些女人身後的勢力……
那天雨下到後半夜，雷聲也一直沒停，晚餐的時候池煜終於賞臉陪著吃了些東西，然後神色複雜的看了我良久，終於離開。他推門那一瞬我看到門外的夜一，神色冷漠到失去所有溫度，如同石人。
靜靜與他對視了兩秒，他一直麵無表情，首先別開眼去。看他那樣我的心緊了緊，嘴角卻深深翹起。其實雖然與他相處了這麽久，我們卻一直算不上朋友，那麽現在這樣，也算沒有失去什麽吧？
幽兒的特殊我一直知道，卻不論自己怎麽想怎麽做，有時事情終將發生。盡力避免與他們的接觸，我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卻還是察覺了幽兒的怨恨。最初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池煜失控的強吻，還是夏雪親密的稱呼，亦或夜一旅途的關切？
突然想起宇曲曾歎過，我總要死一次才知道一切並非好玩。也許真的如他所說，隻有死過一次，我才會把一切當真，才會在最初就斷然拒絕讓她陪在身邊。可惜人隻能死一次，所以在那之前，我想自己改不掉了。因為即使片刻的溫暖，自己也已割舍不下。
當夜池煜走後，枝芝體貼的上了熱水，然後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看我沐浴。
安穩的泡在水中，我隻淡淡掃了眼神色複雜的她，隨即閉了眼。經過這麽多，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隻能候她先開口。
“小姐，本不是你的錯，這樣把什麽都攬在自己身上，你又是何苦？”靜了良久終於開口，枝芝的語氣隻是心痛，然後她走過來把我的頭發撩到胸前，熟練的幫我按摩起來。
捏著那塊血玉冷笑，我不知道是自己傻還是自己一直被人當了傻子。
即使之前一知半解的時候，我也查知很多疑點。但那時隻能空想，沒有關鍵的一環怎麽也拚不出全局，此時我已知道八分真相，你們還期待我懵懂無知嗎？或者為了配合，我該再裝瘋賣傻，按你們的劇本走完這人生？
“枝芝，我馬上要走了，你也回青城去吧。”下了半日雨的空氣有些濕潤，半夜隨了風便冷的入骨，而我睜了眼仔細看著枝芝，不帶一絲情感。
“小姐……”見我冷漠的眼神怔了怔，枝芝咬唇低下頭緩緩道：“枝芝會離開，隻是小姐在邊漠一日枝芝便陪著一日，這是我答應過枝鑰的。”“也不過半個月了，便隨你吧，隻是這裏不會安靜了，你要有些準備。”垂了眼不再看她，我卻終於笑了出來。
“是，枝芝明白。”伺候完我更衣，枝芝喚來小廝把水抬了出去，然後欲言又止的立在房中，見我不再反應終於輕聲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望著她熟悉的背影愣了愣，我自嘲的搖了搖頭，亦轉身躺到沙發上，閉了眼，什麽也不想。
我想宇曲是對的，不死上一次，自己這爛脾氣怕是真改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