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寂寞的麵具
正是中午,才下過暴雨,所以陽光很溫柔。而這樣的熱度,和著潮濕的海風,讓人舒服的隻想歎息。當然,如果沒有麵前這隻大煞風景的貓就更好了……
“喵~~~!!!”明顯不信任的眼神,仰望靜靜望著我,眼裏又是那該死的憐憫與慈悲。於是我終於沒忍住,免費送了它個香甜的大栗子“有事沒事學人家做聖人!可別忘了自己是隻貓,難道想我送你去捉老鼠?”
“喵~~~~”沒有理會我的威脅,仰望仍是定定望著我。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能透過眼睛看到我的內心,隻是這次,我沒有再躲避它的探究。良久仰望閉上眼輕喚一聲,在我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再次蜷住。
牙癢癢的望著甜睡的它,怎麽能這樣?!把我鬧得沒了睡意,自己還能睡得這麽安心!憤恨的用眼睛出著重拳,卻知道自己怎麽也舍不得傷它,更悲哀的意識到,如果需要,更可能的是為了它拚命。早先見過視寵物如命的人,今天自己悲哀的落入這個深淵,卻沒有掙紮,甚至是急切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對我來說,仰望早已是超越了寵物的存在。為了鏡,我可能會拚命,為了它,我卻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對了!幸福的人都一樣幸福,不幸的人,卻有各自的不幸。
雖然我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是不幸的,卻也不會隱瞞,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寞。而來來去去這麽多人,隻有仰望,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陽光。其他的人,即使親密如枝芝枝月或者關切如宇曲清鈺,我卻也知道不論自己如何不願,他們終將成為自己生命中或長或短的插曲。而隻有仰望,是我能抱著宣布所有權的。
雖然不想承認,可我就是那麽悲哀的人,再多保證也不能讓我安下心來。隻有宣布擁有,是的,不能與任何人分享的絕對所有權,才能讓我安下這不確定的心。
仰望,是我的,所以我,不會讓自己失去它!
那邊涼亭下早已沒人,睡意也被仰望磨掉,所以隻能無奈的抱了它起身。剛好肚子也有點餓,順便去吃些東西好了。卻在半途全身僵住,然後不顧睡在懷中的仰望死命跑起來。這一切隻因為看見房中那兩人,恰好用了那天的姿勢位置,默默在那對峙著。
“夜一,你讓開!”同樣的地方,夜一憑空出現並輕易攔下我,“夜一,你退下吧。”完全不顧我的怒目而視,夜一目若死水,卻因著池煜的命令微微怔了怔,然後讓開了道路,即使心裏也許有一萬個不願意,“沒想到雪曦這麽想見我。”已到了這一步跑也沒用,所以我在池煜的注視下鎮定的走進房間,而他亦用這一聲曖mei迎接我的到來。
“我沒事。”鏡令人安心的一笑,於是我終於放下心來,這時才轉頭迎向一旁池煜熱烈的眼“找我有事?”擺出最完美的笑容,我放鬆身子拉過一邊的椅子坐上去。池煜,好久不見了!自從上次那件事後,我們幾乎有半個月沒有見過。即使那套醫護器具,也是差了夜一送過來,隻是幸好他沒忘了,每三天給我送十個人過來。
“如果我說隻是想見見雪曦呢?”池煜繼續曖mei的笑著,而我不得不承認本就完美的他,確實笑得很奪目。可是也很可惜,那些笑意,沒有一絲侵入他溫暖卻冷漠的眼“嗬嗬,如果?你也知道沒有如果的。不過當然了,這畢竟是你的地方,你若願意來,我又能怎樣呢?”轉向那邊有點笑意的鏡“肚子餓了,去給我弄些東西過來。”
雖然房內三人都知道我這句話的真正意圖,卻都給麵子的做足了戲份。鏡默默看了我一眼離去,而池煜,這裏最大的boss,高深莫測的沁了一抹笑容,縱容我無謂的掙紮。
“你真的很在乎他。”待鏡消失在門口,池煜終於放下那些美麗卻虛假的笑容“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嗎?”拍拍有點不安的仰望,放心,今天我不會再做傻事了“雪曦可以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動他。”是嗎,那麽我要不要感謝你的好意?
想了又想,我還是垂下睫毛,輕輕說了句謝謝。
他說了絕對不會動鏡,可我們都知道前提是什麽。隻是鏡那樣的性格,我要怎樣才能讓他不在激動下再次冒犯池煜?
“你今天過來有事吧?”不知道現在與池煜算什麽,雖說那時我能神色自若的跟他說,自己可以不在意那件事。隻是自欺欺人,永遠都隻是自欺欺人,終究是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所以現在我承認,內心深處,我是放不下那件事的……
“確實有事,隻是雪曦,我們真的要這麽假裝下去嗎?”歎息一聲,我竟然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一絲脆弱,是錯覺嗎?“那麽你過來有什麽事?”揚起眼角迎向他探究的目光,我知道自己把那絲不確定藏的有多好“你……”琥珀色的眸子盯了我良久,終於恢複一貫的冷清然後轉開“我過來,是有事要告訴雪曦,當然也有事,想讓雪曦告訴我。”
對他將要告知的事沒有一絲好奇,卻自己也未察覺的鬆了口氣。他,終於還是過來問了……
“我有個妹妹,前些日子有事不在宮中,幾天前回來了,”話說一半,池煜懊惱的皺了皺眉,隻是這頭痛表情下掩藏的寵溺,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表情。這個妹妹,隻怕不簡單“你是不是要告訴我,這座院子原是她的?而她現在回來了,又死纏著要繼續住在這?”不知為何心情突然變得很好,事實證明,池煜也不是完全冷血的。
“雪曦,我是不是該誇你,為什麽你要這麽……”又是話說一半停下,池煜藏起泄露的溫情,複雜的盯著我“如果你實在很想誇誇我,那麽請便吧……”不去想他沒有出口的話,我發揮厚臉皮的高風亮節,微微笑著望向窗外,太陽是越來越耀眼了。
“那麽你準備怎麽辦?不過我不會住在你後宮的。”轉回話題,這件事情還算不上嚴重,反正池煜安排的地方總差不了“問題就在這,那丫頭要住進來,還不讓你走。”池煜對這個妹妹的寵愛似乎比我預想的還要嚴重,隻不知這算不算好事“她想會會我?”突然笑起來,想見我也算正常,畢竟是人都有好奇心的,更何況在這寂寞的深宮“是啊,”想起什麽似的寵溺一笑,池煜繼續“那麽雪曦怎麽看,願意跟她試著相處看看嗎?”
“你不是都決定了,難道我說不願意就可以拒絕?”因池煜的措辭心裏暗暗鄙夷了一把,麵上卻是玩笑般的無所謂“其實……”截斷池煜可能的言語,我很爽快的應下這樁事“好,我同意,她什麽時候搬進來?”反正生活也有點無聊了,有點調劑也不錯。
“那就好,不過雪曦可能要幫忙照顧一下,夏雪是個好姑娘,隻是難免有些脾氣。”這個‘脾氣’真是一語道盡千言啊,是個公主吧?有的玩了……
“你放心,她一個公主,我就是再不濟,這些禮數還是知道的。不過你剛剛說有事要問我吧?”慢慢摸著仰望,心情越來越好,“雪曦……唉,你要那些人,到底是做什麽?”這個問題,隻怕每個人都好奇的緊,隻是我該怎麽解釋呢?
“這個嘛……很想知道?”思慮再三,決定盡力給說清楚“你覺得呢?”肯定的望著我,池煜下巴揚起的角度很優美“為了救命,救我的命。”點點頭,肚子真的餓了“你應該已經知道我請你做的那套東西的作用,而且這些天我的作為肯定也逃不過你的眼線。嗬嗬,我沒有用他們試毒,這個你大概也知道的。”
池煜的臉越來越冰,隻是不能怪我說這麽直接,這些畢竟都是事實。而謹慎如他,不說吃喝拉撒,至少這些事他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還要繼續嗎?”純粹的惡趣,看著他越來越臭的臉,我心裏卻愈加舒坦“繼續!”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關裏蹦出來的,池煜也不掩飾的瞪了我一眼“好,你也知道我隻是抽了點血,因為到時候我需要它們來救命的。而現在,我隻是在找能夠用的血型……”“血型……?”沒想到池煜會問,隻是既然問了,我就有義務解釋一下。
“血型……”請原諒我專業詞語有限,隻是該怎麽說才能讓他大概理解?
“這樣說吧。如果人大量失血,是可以……隻是不能隨便亂輸,因為每個人的血液其實都是不一樣的,而亂輸的話……所以必須找到適合的配型……配型的話,就需要……嗬嗬,這樣講,夠清楚了嗎?”
洋洋灑灑一大通,我都快把自己搞暈了,池煜卻沒有一點不解的神色,真不愧為揚名四海的池王。口幹舌燥的籲了口氣,池煜剛好遞了杯水給我,點點頭表示感謝,便不客氣的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這就是雪曦跟我要一年的原因?”冷冷望著我,池煜的眼裏是驚濤駭浪“不過你怎麽能確定,自己會有需要大量輸血的一天,還是這一年內?”
“嗬嗬,知道就是知道,”放下杯子冷冷看回去,“而且特意說了這麽多,你應該能知道我的目的吧?”唇邊綻放最繁盛的死亡之花,我沒有一點隱瞞的意思“你願意告訴我,也隻是這個原因?”那麽池煜你覺得還會有別的原因嗎?這麽麻煩的事,鏡我都懶得解釋,若不是半條命在你手中,我也不會費這個神的。
“雪曦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留下這句話,池煜起身,又一次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幾分莫名的孤寂。而他最後靠在門邊留下的那句話,我隻能說不理解,而且是很不解。而很久之後,當我終於理解那句話深藏的落寞,也隻能無奈的歎息。
當時他背影疲憊,自言自語般低吟:一物降一物,原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