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夜，死寂
悠悠轉轉，也許是心裏作用，這天馬車的速度比平常快了很多。所以第一次，我們在申時就把車停入了客棧。
看樣子池煜準備在邊漠最繁華的中心等著他的手下。隻知那些人會不會給我們這麽長的時間等待。
或者沒有我，他就不會選這個最保險也對他最危險的法子。
戴上鬥笠跟著池煜下車，卻在看見繁華異常的街道時不得不歎息。邊漠，被聖教管的太“好”了，總有一天會成為四國的大患。而走在前麵的池煜突然回頭望了望喧囂的大道，貌似無心的一瞥卻包含了血色的殺意與警告。那樣眼神，是一個天生的王者從骨子裏流露出來的壓迫與傲然。所以即使他沒有半點武功，也成功的收到了預料的效果。
不知道周圍到底有多少敵人，卻沒有錯過幾個貌似閑人的精彩表情。望著池煜同樣了然的深邃眼神決定暫時放下這些有的沒的。然後我依舊跟小二要了熱水，預備美美的泡個澡。隻可惜池煜那個手下的表情不怎麽好看就是了。不過也難怪，誰讓池煜竟讓這唯一的高手陪我著我，洗澡……
嗬嗬，說的有點曖mei了，他隻是站在門口的。
隻是既然池王一番心意，小小女子怎麽好拒絕？於是欣然跟了小二上得樓去，而池煜便留在大堂開始叫餐。有時候，在不確定敵我形勢時，把自己最大的暴露會是最好的應對方法。這與空城計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小二很敬業的哈著腰幫我們推開房門，本想對他笑笑，想到自己頭上厚重的鬥笠還是放棄，於是點點頭掏了些許碎銀子扔給他“等等。”收斂唇邊的一抹微笑叫住他，今夜似乎會很精彩“客官還有何吩咐？”停住急速離去的步子，小二討好的笑著，並不忘了向我恭敬的彎下腰“幫忙傳個話，讓樓下與我同來的公子先不要叫東西了。”
“小的一定幫您傳到，客官還有事嗎？”這個小二實在太高了，所以即使他已經彎成直角，我還是能看見他唇角的奇異弧度“沒事了，你先去吧。”“是。”待他轉身我也提步跨過門欄，卻還是在不經意間瞥見夜一未藏好的神色，又或者是根本就沒想要藏起來。
真是有什麽主子便出什麽手下，麵前這個眉目清俊的高手，就是幫我們趕了大半個月車的‘馬車夫’。可惜我直到前幾天才知道他的名字。夜一，不能算難聽的兩個字。
“進來吧，至少現在他們還不會出手。”垂了眼不再看他，我進門的同時拋出這句話。池煜最後留下他，隻怕是大有淵源。而他聽後怔了怔，卻隻有片刻的功夫便隨我進了門，房內，小二早已準備好的熱水正歡快冒著熱氣。
走過去看了看霧氣騰騰的水麵，不錯不錯！唇邊的笑意加深，竟然還細心的幫我加了些佐料。是想給我來一個藥浴嗎？而不論是不是，我都不會錯過某些人的這一番好心。望了眼一旁的屏風，夜一便很自覺的幫我抬了過來。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雖然他不見得會欣賞我。
看他自覺退到屏風那頭，我幾乎迫不及待的開始脫衣服“你真的準備洗？”拿了條浴巾裹著赤裸的身子，雖然相信他，這些必要的程序還是要有的“當然，要不然你以為我要……啊……舒服……！”歎息著感慨，不是我故意說一半，冬天能泡個熱水澡真不是一般的享受。
而如果我沒聽錯，似乎那邊傳來幾聲咳嗽，還是那種被自己口水嗆到的……
“你還真是相信我啊！”之後咬牙切齒的聲音便傳了來，暗自慶幸幸好有屏風隔著，不用看他這時的臉色“當然當然，夜大俠的為人誰能不放心啊。”笑話，自己有幾斤幾兩當然不用他來提醒，這個小身板，給他看也不見得會稀罕。
“嗬嗬，承蒙您看得起！不過特意把我叫進來，不會就為了跟我說這些吧？”話是很漂亮，可是周圍空氣卻驀然冷了八度，把脖子也沉入水中，這個鐵麵神我還是不要惹為妙“當然不是，不過雪曦還以為夜一的耐性能更好些呢。”
“嗬嗬！我以後會注意的！”
哎~~~看樣子討好也沒用，他明顯理解錯了我的意思。也難怪，別的事情夜一可以做到絕對的鎮定。隻是這件事情，畢竟關乎他最在乎人的性命。
還是進入正題好了。
“你們的人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最晚怎麽時候能到？”
我知道問他這些很冒險，我也知道問池煜會更直接，可是在這種狀況下，我卻隻能問他。所以之後這一段沉默讓我很忐忑，隻因為知道，這件事情絕不是玩笑，一不小心，很可能就要了我們三個人的命。而如果我們真的死在這裏，這個世界就該鬧翻天了。
“哎……”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歎息出聲。隻是這個前奏，讓我知道，事情也許比預想的要複雜太多。
……
洗完這個史上最沉悶的澡，我換好衣服隨了夜一出門，今夜真的不要太熱鬧了。
下樓看見池煜幾分鬱悶的神色，我趕緊討好的笑笑，這次是真的泡了太久，隻是隨即便想起了頭上這個厚重的鬥笠，於是赧然收回笑容。倒是夜一很坦然的接受了池煜探究複雜的眼神，他甚至還故意扯出一個同樣高深莫測的笑容。
嗬嗬，突然覺得很平衡，原來主子做到我這份上的不止一個，池王的威信也不見得很高啊……隻是突然好想枝芝她們，獨自留在青城，她們還好嗎？
“難怪要我先不要點餐，”不想池煜最後竟也微微笑起，然後幾分曖mei的把目光在我倆身上來回巡視。他，思想不要太複雜了吧？“那麽現在可以了吧？”似乎很滿意我和夜一的無語狀態，他微笑著收回視線“想吃什麽？”被他瞄得全身的雞皮疙瘩，卻還是萬分不情願的拋出這句話。
反正今天還很早，不如自己做些東西。這麽大的客棧，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隨便來一桌就好了，不過雪曦難得有興致關心這些啊……”什麽叫好心當做驢肝肺？無力的看著他，“隨便來一桌就算了，我頂多做五個菜，不過您不賞光我也沒辦法。”突然後悔這個決定，幹嘛對他這麽好啊？！不就是這些天吃的越來越少了嗎，反正也死不了！
隻是看著池煜突然綻放光彩的眼又有點慶幸，我回到這個世界是必然更是偶然，而能夠遇見他們，我心懷感激。沒有誰知道，對於在我生命中劃下濃墨重彩的他們，我有多麽珍惜寶貴。
最後用銀子買通店家，我借了他們廚房小小的搞了些東西。隻是這次時間還是一貫的午夜，地點卻換到了樓上自己房間。可能因為特殊，夜一也第一次隨我們用餐，而他們雖沒有多說什麽。對於滿桌幹淨的杯盤，我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長時間的餐點終於結束後，我們叫了小二收拾房間。
接下來，好戲該上場了吧？
果然，睡到半夜全身便開始奇癢難忍，這些人下毒還真是沒有分寸！忍住狠抓皮膚的衝動，我穿好衣服翻身下床，然後才抱了仰望艱難的敲開隔壁池煜的房門。
“小二！！！”一聲巨吼，池煜半抱著把我帶進他房間，“客官有事吩咐？”幾乎下一秒那個靈敏的小二就閃身進得門來，此刻也不忘謙卑的垂著他強勁的腰“小二，你準備的水沒問題吧？”握緊雙手才止住撕裂自己的yu望，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小的不知，水是現燒了送上來的。”靠在池煜溫暖的胸膛，我抬眼認真看著麵前依然卑微的小二“那就是我多心了，對不起，嚇著你了。”而一直低垂著身子的小二，因為我反常且異常溫暖的話終於抬起頭。於是我看見，他原來有一雙苦黃卻金亮的眼。及時扯開完美的弧度，我深深鎖住他幾分驚豔迷茫的眼。
能不能成功，就看現在了。
“住手！！”室內有一瞬的寂寞，然後夜一從洞開的窗戶飛身進來，一掌劈開小二向我逼近的強壯手臂。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池煜完全抱起我退在一旁。隻是第一次見夜一出手便大大的驚豔了一把，不愧是池王放了心單獨帶在身邊的影衛。可惜這邊才放了心，池煜的身子便軟了下去，我也不得以隨他摔在地上。
隻是還好，有他做人肉墊……
腦中瞬時閃過些零星破碎的畫麵，卻沒有時間深思。翻身就勢抱住他的身子，雖然很困難，可還是成功的把他安置到了床上。歎口氣望著攤在床上的池煜，這麽壯實的身體完全不像有病的樣子，倒是我看起來更像是哪個貧民窟的小孩。
這邊收拾好那邊也如期而至傳來一聲巨響，之後水珠炸裂的聲音消失在靜默的夜色中——夜一一掌把那個小二打飛到窗外的蓮池裏。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再沒動靜，那個人怕是沒有命再裝小二了。
崇拜的看了眼夜一，可惜，漫長的夜才正要開始。
基本不用收拾，夜一抱住昏迷的池煜，空出的手還順便拎了我，便也從窗口跳了出去。飛速找到馬廄安頓好我倆，他狠命的抽動皮鞭，今夜，最好有多遠走多遠！
幸好這是邊漠，一個沒有圍城更沒有城門的繁華異世界，我們得以很快的駛離。撩開簾子看著窗外急速掠過的墨色，暗自為我們這樣虐待動物而自責。畢竟這四匹良駒也是子蕭的一番心意，今夜不能魂歸他鄉了吧？
不過比起這個，還是自己的命更重要。我會想這些，不過是太久沒遇到這些狀況，開始懷念從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