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黑死病
一直忘了說,這個世界的構造。
四國所在的大陸,就像一片被掏空的四葉草,四國,便分別坐落在四葉草肥厚的葉尖上。它們彼此相連,組成一個很規則的對稱圖形。而這個被掏空的類似菱形,就沉在內外兩片海中。蕪國,已經說過,處於最北端,而池國,剛好與蕪國隔海相望,處於最南端。
於是,我們要到池國,便必須經過鑰國或墨國。為什麽不從內海坐船過去呢,我也好奇過。問過才知道,這是這個世界人們的共識。隻因為內海,是創世神的領域。不說正處內海中心的絕對聖教禁地——離島,即使是它周遭零星散布的各色有名無名的小島,有幸能走上去的,也都是四國內絕對的聖賢。就像清鈺的師傅,醫聖,也是達到一定境界後,才有權利到了其中一個小島隱居的。
沒有主教的允許,人們是不會輕易到內海活動的。而民間更有傳言,到這些島上生活的人,都是長生不老。呃……對於這個,我還是保留意見,畢竟沒有人能否定這個傳言。
我們現在已經快到蕪國的交通樞紐城市——末葉,也就是說,是時候選擇,是取道墨國,還是取道鑰國了。而他們顯然決定把選擇權交給我,隻是這個特權卻不是能輕易享用的。鑰國,自古流行巫蠱之害,就像我中的藥蠱。更何況它的王死後王儲也莫名消失了,便暫時由將軍丞相共同監國,國內氛圍很是緊張。如果在它境內碰到有心的敵人,隻靠著那個駕車高手,我們三人很難活著回到池國。而墨國,有了它儲君的陪伴,我們至少有九成希望,完好的回到池國。
可惜,這個道理是誰都懂,我卻是不想再累了清鈺。他也因為明了我的想法,便絕不會主動請纓,繼續伴著我們回到墨國。對於池煜,卻是知道我與清鈺的關係,算準了他會陪我,又或者我會讓他陪我,便聰明的把這個選擇權給我。
而如果我選了墨國,便欠了白一份人情,選了艱險的鑰國,便欠了他一份人情,隻因為了不累及清鈺,而拉他走了這條更危險的路。暗歎口氣,他的心思,幸好我不常猜測,真是複雜到頭痛的。如果經常這麽想,一定會少活幾年。
隻是事實上,那夜,我們誰都沒有再開口。我靜靜的望了池煜,而清鈺坐在一旁清淺的笑著。再然後,吃飽的仰望跳回我懷裏躺好,他們便對望一眼,幫我滅了燈後起身離開。而我也終於縮回被子裏,抱了已然入睡的仰望,卻是睜了很久的眼,才慢慢睡下。
即使沒有開口,可清鈺這個人情,我還是欠下了。
第二天,大家依然默契的起了大早,豐盛的早餐後,我們立即上路。繼續這些天的行路模式——傍晚停入客棧或驛站休整,讓人和馬都好好歇息,清晨天未亮便立時啟程,一天也隻吃早晚兩餐。當然,車上有很多幹糧,倒是絕對餓不到的。隻是除了我,似乎沒人對那些東西有興趣。
不常出門,更對這個世界的路途地理沒什麽概念,所以最初我並沒有考慮過,照我們這個速度,到達池國要多久。現在卻是不得不想了,拋開因我耽擱的兩天,我們已經走了近四天,卻還隻到比較靠近內海的末葉。那麽,走到池國,運氣好不出任何意外,至少也需要一個月。天哪……
想清這些,第一反應便是崇拜的看了池煜。他如果沒病,還跟著使團曆經千險到了蕪國,就真是勇氣可嘉。而事實上,他絕對沒病,還是這個世界一等一的聰明人。那麽,隻能說,他舍得花四個月出國一趟,其中一定有很重大的原因。而那是什麽,至少現在的我還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秘密,有一天他會主動告訴我。
隻是,我猜到結局卻猜錯了過程,最後得知時,已是物是人非,讓我隻能蒼白的感歎,荒涼的落寞。
這些天,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隨了馬車往墨國行進,現在更是快到墨國。
而今天才啟程沒多久,池煜可愛的小信鴿就陸陸續續飛來了,真不知道他到底養了多少這樣相似的鴿子。據說好的信鴿,能飛得比鷹還高,所以想要抓住他們,便隻得趁他們停下覓食時。而池煜的鴿子,不知經曆了怎樣的魔鬼訓練,耐力那是一級棒的,不止耐飛更耐餓。加上它們不知道內海的神聖性,便很正常的取了海上的近道,更沒人有機會能抓住它們了。
經過這些層層關卡,池煜的奏折基本就丟不了。再加上那些肯定存在,我卻不太清楚的保密措施,池煜完全有自信,他的國家機密,不會在途中走失。而那些可愛的鴿子們,靠著直徑距離與不能與我們對比的飛行速度,不到一個禮拜便可以來回一趟。天哪,我好羨慕他們!
逗弄著停在手上的鴿子,它們應該都見過我了。現在的狀況是,池煜拿完信,它們便雀躍的跳到我這來。隻因為,最初那幾天,我看它們餓得麵黃肌瘦的,便很好心的喂它們吃了些被人嫌棄的幹糧。殊不知,從那以後,他們就認定了我飼養員的身份,真是可悲可歎啊。
不過最令我吃驚的還是仰望,最初見它們,它隻是不屑的小睜了下圓潤的貓眼,瞟了它們一眼,便接著它永無止境的睡眠。它,哪裏是貓啊!虧我當初還小小的為那些餓暈了的可愛鴿子們暗自揪了一把心。它卻根本沒有作為貓的覺悟,是不是真把它養嬌了?雖然我是從沒指望過它能給我抓隻老鼠玩玩的。
“謝謝。”不出意料,池煜看了沒幾張便開始遞東西給我。現在,他的這聲謝謝,純粹隻是張顯他教養與對我些許尊重的寡淡詞匯,早已從最初的鄭重變成現在的張口就來。不過,能讓他那樣一個驕傲的王,養成隨口說這句話的好習慣,我也算很厲害的吧?
接過紙條,我還是有一絲吃驚。因為之前他都是自己謄抄後再給我看副本的,而我更是從未見過原版的信件,就不知這是無心還是思慮過後的動作。心理暗暗猜測,麵上卻仍是保持了笑容逗著鴿子玩。貌似沒發現今天的區別,我很隨意的接過他的紙條,揚手拋開鴿子,開始仔細的研讀起來。
順便提一句,這個時候的清鈺,是最不浪費時間的那個。即使在這樣的旅途,他也不忘了研習醫術。旅程進行到現在,他已經看了大半本醫書了。而他看的,從池煜的表情就看得出,絕不是普通的書籍。不說是傳世的奇書,可至少是世間難得一求的孤本殘品。
看完那張薄薄的紙條,我垂下頭,仍抱了仰望慢慢摩挲。不知道,這次池王,又打了什麽主意——池國邊陲的四個城鎮開始大麵積爆發瘟疫,在現在這個季節。可惜這些似乎與我無關,雖然無辜遭災的人確實很可憐,我卻是心有餘力不足。
“這件事我無能為力。”仍把紙條遞回給他,這句話隻有自己知道有多真心。權術謀略我可能還有點,但對醫學那絕對是一知半解,除非隻讓我包個繃帶。而這件事,他絕對別想再拉上清鈺!
出乎意料,聽完我冷漠的回答,池煜竟沒有任何不悅的反應。他隻是略略揚了揚嘴角,便仍低了頭,仔細謄抄批閱著手下的紙條公文。既然他不在意,我便更不會多想。抱了仰望縮回毯子裏,我也抽了本書,開始慢慢看起來。
這兩天,竟沒了最初的嗜睡,精神也慢慢好起來。便也學了清鈺,不浪費每一分學習的時間,開始研究起這個世界的概況。而對於這件事,我是有一點疑惑的,照我的個性,不會到這個世界五年了,還沒有一個係統的認識。雖說這幾年是呆在夜培訓嗜月,可那些斷層的記憶竟告訴我,我是根本就不了解這些必須知道的情況。就像,我放心的把它們交給了別的人代勞。
隻是,有可能嗎?
自嘲的笑笑,我搖了搖頭繼續自己的研究。不管以前知不知道,以後卻是必須得知道的。
再然後,池煜的小鴿子仍是陸陸續續的飛了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今天的奏折似乎特別多,而他終於都看完後,遞了頗厚的一小遝給我,便別有深意的看著我翻閱它們。我卻是越來越心驚,這根本不是我想的普通瘟疫,卻更像是鼠疫,也就是曾經幾乎滅了歐洲的黑死病!
天哪,現在已是十二月末,如果真是黑死病,那麽多半就是最嚴重的一種——肺鼠疫。而如果這些又不幸被我猜中,事情才真的大條了。思緒再三,我還是遞了最後一張紙條給清鈺。這些方麵,他至少比我有經驗。
看他越來越深沉的表情,我隻得認命的垂了頭。不要這麽給麵子,每次都讓我命中吧?卻更知道,而那張紙條上的東西,很簡單,卻足夠給我小小的奢望致命一擊:
其疫發病急驟,寒戰發熱,頭痛麵赤,肢節酸痛劇烈,多見在腋、胯部起核塊,紅腫痛熱,或兼見血證(衄血、吐血、便血、尿血),或咳逆上氣,或神誌昏迷,周身紫赤,唇焦舌黑。
這下好了,有的玩了!
現在清鈺也抬了頭,神色凝重的看著我們。這件事,到現在他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那幾個疫發的城鎮,剛好十分臨近墨國,而墨國的水土條件,隻會更利於疫情傳染。
該死的天災人禍!不知道人家現在還在旅途中嗎?!
“現在怎麽辦?”池煜雖然神色還算鎮靜,卻敏感的察覺出我倆眉宇間的異色。他應該也是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嚴重。黑死病,開玩笑,當初可是差點滅了歐洲的。
而我與清鈺對視一眼,第一次默契十足的歎了口氣。
怎麽辦?涼拌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