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生死與共
滾燙的淚水滴入冰冷的蓮池，我再止不住滿心的痛楚。
看樣子我們還是低估了這最後兩脈，蕪苡已經痛暈過去幾次，又一次次的痛醒來。而看著摯愛的人受如此折磨，我卻什幺都不能做，甚至隻能讓他更加痛苦！
前幾次的經驗到這都不抵用了。其他幾脈打通後，血蠱也隨著修為的上升增強，現在更加不好控製，甚至開始排斥真氣的指引。又是半個時辰，蕪苡再次從昏迷中痛醒。隻是不論怎幺痛苦，麵前的溫柔少年都在試圖用笑容安慰我。
閉上眼試圖止住滾滾的淚水，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在這，可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終於還是到了最危險的一步，蕪苡開始內熱。周圍的水溫又恢複成冰涼，而接觸著的皮膚傳來的溫度，卻高的讓人害怕。怎幺辦！真氣在蕪苡體內慢慢遊動著，卻毫無進益。調動自身的氣息，六脈通了後，竟可以在傳輸途中調息自身的內息，這就是所謂魂體相通的好處吧。
魂體相通，魂體相通！猛然睜開眼，還有一個辦法我們沒有試過！
停住蕪苡體內所有無意義的真氣流動，我鬆開手，然後在他的震驚下握住他的手。強行擄住他體內的血蠱，把他們引往相牽的手。既然不能在蕪苡體內做到，不如就試試自己。所有氣息引著血蠱衝過相交的血脈，直至任督二脈。
瞬間所有的細胞，神經都隻能體會到一種感覺——痛，無止境的痛。
醒來已經躺在溫暖的錦被中，看樣子，我的好運氣還未用完。握住圈在胸前的雙手，我們以後就是一體了“小芩醒了？”蕪苡的聲音低沉沙啞，卻是異常清醒“感覺怎幺樣？”今天的蕪苡很奇怪，不止是聲音，還有現在才注意到的緊繃身體。
想轉過身，卻被他用手臂圈得更緊“小芩，你有害怕過什幺嗎？”不知他為什麽問這個問題，可我知道現在最好順著他“沒有……”這是真心話，害怕是因為在乎，可沒有在乎的事，害怕便不會發生。
之後是短時間的沉默，然後他突然用力抱緊我，剩下的話被硬生生的堵回去“嗬嗬，無拘無束，無所畏懼，這樣才像小芩啊。”窩在他懷裏消化這幾句話，這就是蕪苡心中的我？
沉默良久，蕪苡重又開口，隻是這次，聲音竟是掩不住的微微顫動“曾經我也以為，不會有害怕的一天。母妃被天誓時，我還太小，不懂得害怕。而那以後，慢慢的也習慣了每天麵對猜忌，麵對廝殺，麵對一切。隻是為了滿足周圍人的期望而努力活著，嗬嗬，似乎如此，努力活著！”閉上眼，雖然一直都迫切的想知道蕪苡的一切，可不是現在，不是這種狀況。現在這些，隻會讓兩個人都心痛。而且，到底發生了什麽？
“苡……”“小芩，”還未開口便被蕪苡製止住，接著他鬆開雙臂的禁錮，溫柔的反轉我的身子“讓我說，這是最後一次。”而看著他眼中的迷茫與堅毅，我還能說什幺。認命的歎口氣，伸手遮住他的眼。總有一天，我會溺死在這片海中的。
“小芩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讓我想要真正好好活著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該笑嗎？雖然能明白這種，總算遇見那個唯一的慶幸“可是小芩，也是你，讓我知道了害怕究竟是什幺！答應我，不要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身體瞬間僵住，還是被他知道了嗎“苡哥哥，”捂住我的嘴，蕪苡笑得很溫柔。
“小芩，我隻要你一個承諾。”雖然知道不合時宜，可忍不住就在他手心裏笑開來。被心愛的人溫在心裏就是這種感覺嗎？好窩心……
“好。”貼著蕪苡的手傻笑，卻被他順手捧住臉抱在懷裏“我記住了，小芩這是答應，再也不會讓我經曆那些了。是吧？”看著他絕色的笑顏呆住，這是什幺狀況，難道是我理解錯了？“苡哥哥？”“不過我也不會再讓自己陷入這種絕望的境地。”他突然嚴肅的口氣讓我微怔。因為知道，如果蕪苡真想做什幺事，隻怕這世間，再沒有人能阻攔。
歎口氣，事情到這一步，也大概能猜到，一定在剛才發生了些什幺不好的事。隻是蕪苡不說，我便也不問，感覺他緊張的身體慢慢放鬆，我也放柔身子蜷入他懷裏，該死的血誓終於完了!
“還困嗎？”已經有點睡眼惺忪時，蕪苡用被子包住我，抱著下床。睜開眼，看著他線條柔美的下顎，突然意識到，他已經完全恢複了。“苡哥哥，什幺時候恢複的？”暗自懊惱，竟然錯過！“嗬嗬，小芩昏過去沒多久就恢複了，血誓已經結束，現在我們看看它的效果吧。”
把頭埋進被子裏，看樣子，對這個世界的功課做得還是不夠。我隻知道血誓完成後，主影雙方將分享對方的一切，一方進益對方也能收到。特別是作為受方的影，被強製接受主方的感情，並且被牽製生死。微微眯起眼，雖然感謝能與蕪苡共用生死，隻是實在討厭這些牽製人的東西。
於是，不能改變，便隻能與他一起接受。
苡哥哥，我們會是所有進行血誓的人中，最特別的一對。
“在想什幺？”回過神來，蕪苡已經抱著我到了溫泉，“沒什幺。”看著熱氣騰騰的溫泉，臉就這幺紅了，蕪苡現在是能感知我的心情嗎?“嗬嗬。”而他捏了捏我的鼻頭，開始幫我換衣服。隻是這個笑聲怎幺這幺怪，還是今天自己真的多心了？
“趁太陽升起前小芩先泡泡吧，剛剛……”說到這，他似乎想到了什幺，停下來對我笑了笑“我馬上回來，小芩先泡著。”蕪苡離開後，我突然就有點心緒不寧。潛進溫泉抱住有點冰的身體，不自覺回想起他離去前的神色。無論怎樣，我需要相信，這是我得到幸福唯一的機會……
“小芩！你幹嘛？！”被蕪苡猛地抱出水麵，不明白他為什幺這幺大的火氣。困頓的閉上眼，即使死死的看著，我也猜不透你的神情。從來沒有這幺在乎過一個人，更因為在乎而想要了解他的一切。卻暗暗害怕，終將失去……
“小芩？”聽著他緊張的聲音伸手抱住他。蕪苡，你能不能給我一點信心，一點勇氣。為什幺走到這一步，我會開始懷疑自己？
“小芩是傻瓜嗎？”幹嘛？揉揉慘遭蕪苡揉捏的臉頰，我睜開眼看他，卻發現裏麵盛了滿滿的笑意與心痛“我從來不知道泡溫泉是要連腦袋一起泡的。”原來是這個，微微笑起，算是你的關心嗎“沒事的，已經習慣了。”很早便習慣在思考時潛入水裏，隻是很少憋這幺久罷了。
看著蕪苡，他突然壞壞的笑起“小芩想要泡也要等我一起……”睜大眼睛盯著他，怎幺嗅到陰謀的味道？終於還是，就知道這幾天他很不甘心的。蕪苡果斷的吻住我，順勢抱著潛入水底。唇齒糾纏中歎息著閉上眼，這小子的吻技是越來越好了。隻是這與那夜蓮池的一切重疊起來，讓我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虛幻。
畢竟是高耗氧的活動，不多久就開始缺氧。貪汲的吮吸蕪苡度過來的空氣。心裏想著，要不要也學學內呼吸，也許以後需要呆在水裏的時間，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長……這次他親夠了本才放開我，舔舔破掉的唇。早知道就不要趁他不能動的時候調戲他了。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馬上要天亮了吧。
“對不起，”蕪苡幾分心疼的揉了揉我破掉的唇，“不過小芩再舔的話，我怕會忍不住再吻的。”看著他麵上掩不住的緋紅，我終於微微笑起，然後貼住他的胸膛。這是聖山血誓的最後一夜了，不知道下山後，他還能不能這幺無所顧忌的表達。隻是此刻。自己心裏想的又是什幺呢？
“小芩，給你看點東西？”好奇的抬起眼看他，蕪苡很少以這幺誘人的語調說話。卻差點把口水流出來，他竟然當著我的麵，把絲袍退了下來。雖然隻到腰間，卻還是讓我的臉瞬間紅透。
“小芩……”笑著揉了揉我的發，蕪苡牽過我的手撫上他的側腰“這是我們血誓成功的證明。”紅著臉沒敢低頭看，隻注意到皮膚的完美觸感。聽他這幺說，才發現手下的皮膚上，血紅的排布成一個奇怪的圖案。指尖沿著怪異且美麗的圖案行進，這代表什幺？
“苡哥哥，這是傳統嗎？代表什幺？”我虛心求學，而他溫柔笑笑“血誓後，影的身體上都會出現的烙印。圖案據說預示了影的未來。”是嗎？我怎幺看不出這些圖案有什幺特別之處？
就像三葉羽毛交疊成發散狀排布著，隻是這幺豔麗的紅，確實很特別，“那幺我身上會不會有？”“小芩已經有了啊……”不是吧？下意識的想拉開衣服確認，卻被蕪苡阻止，“小芩的在臉上。”沒那幺好運吧，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不知道在那。
“放心，小芩還是一樣美的……”蕪苡伸手握住我的手指，帶動它貼在我左眼角下，“是一顆漂亮的淚痣，很適合小芩。”
抬頭盯著蕪苡的左眼角，伸出另一隻手撫上去。就是這裏嗎，我們還是成功了。
“苡哥哥，你這裏好像也有一顆淚痣。”在他晃神時，我笑著親了親他漂亮的眼睛，趕緊轉移話題“喜歡這個嗎?”我笑嘻嘻的問他，“什幺？”他湛藍的海裏滿是困惑，卻依然誘人。隻是今天我可不想再摧殘自己的唇了。
反握他的手，帶著回到他新鮮美麗的烙印上“這個，喜歡嗎？”低頭看著自己腰間的血色，蕪苡開口“喜歡，”然後笑著看入我心裏“因為是與小芩的唯一約定。”舔舔幹裂的唇閉上眼睛，我也喜歡，可事情不該這樣。
換好衣服，不久宮裏的人就都到了，進行完最後的見證，血誓就算真的結束。
還是天誓時的原班人馬。如果說有什幺驚喜，就是總算見到了我這個世界的母親。本來以她的身份，天誓時聖山上會有她的一席之地。可惜的是，那時她剛好身體不適。好吧，就當她身體不適，然後後宮唯一的席位被另一個妃子搶占。
同樣可惜的，這個母妃似乎不太喜歡我，又或者說是有點怕我。而這其實很可笑，她的地位也隻是因為誕下了擁有神諭的我。不過就這樣也許更好，反正我並未想過，要在這個世界得到額外的親情。
遇見蕪苡，就已經是上天給我的奇跡。
而那天，相同的繁複儀式後，我們的生死被真正綁在一起。從此，我們將共享對方的一切，悲傷，快樂，榮譽，權勢，亦或，生死！
真真正正的，生死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