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覺醒
現在距最初醒來已有三個月,而我這三個月幾乎是在床上度過的。
不得不承認被人伺候的感覺很好,可是,隻能躺著被他們伺候,一切就很難接受了。可惜我現在隻是一個九歲的,身體虛弱的小孩,就算是儲君也沒能力對這些無微不至的照顧提出異議。
異世界的時間和現代不同,不過因為都是自己,兩個世界的長相並沒什麽區別,現在正是我九歲時的樣子,隻是要虛弱很多。
如果可以,真想易容,這種長相也太招搖了。現在照顧我的人據說是從出生就沒變過的,可還是常常對著我發呆。還說是之前的我隻是個漂亮的娃娃,而現在有了靈魂後變得奪人心魄了。而我想說,真會拍馬屁,可惜沒對地方。
隻是如果我沒有如此出色的皮相,也就成不了蕪國的儲君,因為這個國家變態的選王天法就是要最漂亮的,真不知道創世神是怎麽想的……
當然,除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也還是有些收獲的。例如知道了那個藍眸少年…他其實算我哥哥,不過是同父異母的。名叫蕪苡,今年十四,比我大五歲。他也是這個國家唯一沒有得到神諭還活下來的王子。
異世界選王全靠神諭,妃子誕下王脈後,如覺得符合成王條件,便會主動要求進行天玄。而如果能在天玄中得到神諭,立即成為這個國家絕對的王位繼承人,隻是要進行天玄,代價也是巨大的。沒有得到神諭的妃子與王脈都必須祭天,否則天將降難於國。
而蕪苡雖活了下來,他母妃卻還是被祭天。相對其他祭天的母子,他母妃是很無辜的。因為她從未想過要進行天玄,卻在另一個妃子進行天玄時得到半神諭。
據說當時震驚四國,之前從未發生這樣的事,半神諭也是第一次出現。而我根據半神諭的內容與自己的遭遇猜測,他可能就是創世神找的我的替補,如果我沒能回來,他便接受這個國家。
隻是那該死的神諭中有些東西還真不知該怎麽理解,據國師說,當時神諭蕪苡將是幻世的關鍵,可幻世的人選不是我嗎?
而知道這些後,也終於能夠理解當時他的神情。
在這個世界,最有立場希望我永遠沉睡的非他莫屬。蕪苡對王位沒有野心,卻因為我被扯進這一切,甚至失去最親愛的母妃。然後要活著就必須按神諭的指示,接受王儲的教育,甚至是其他變態的殺手訓練,以尷尬的角色活著。
如果我一直不醒來,他還可以繼承王位,可萬一我醒過來,他連生命都屬於我。就像藍和紫,隻是我的個人物品,甚至沒有做人的尊嚴。
神諭指示,我醒後必須盡快決定他的生死。而我卻因為他的遭遇,越來越討厭這個世界該死的遊戲規則。可現在還不能反抗,這裏有著比中世紀更強的神權而我還太弱。隻是慶幸還有選擇權,最後利用自己無敵的外貌,裝可愛又威逼利誘的,終於令那些衛道士同意讓他繼續留在宮中——做我的師傅,嗬嗬……可惜還是要進行血誓。
這時才知道原來白爸爸那個古怪神秘的血誓是從這學的……而我眼淚鼻涕一起上,終於讓那些衛道士們搖著頭相信我還太小,不適合進行這麽血腥的儀式,最後各退一步,一年後進行。
蕪苡在我耍賴時冷眼旁觀著,似乎我們討論的不是他的生死,不知他會怎麽看待我安排的一切。
還記得再次醒來時,他半跪在我床榻前,在那群衛道士麵前,宣誓著對我的絕對忠誠。當時突然就很高興,他還是沒與現實妥協的,要不行的就該是伏跪禮了。這麽多年他一定有建立起自己的勢力,雖然很難,可我想取得他的信任。
為什麽?也許是他給了自己莫名的熟悉與溫暖吧,突然便很想試試,自己是否也能安慰溫暖他人。隻是,這以後的路會走得如此艱難,甚至到把心都失給他,卻是沒有料到的。如果知道,還會讓一切這麽發生嗎?
隻是,這個天問,沒有人能替我回答。
醒來後花了近一年來調息身體,畢竟靈魂一直不在,而這個身體的狀況也真的很差。
這一年裏蕪苡十分奇怪,想要殺掉我卻又真的關心著我。我也從未有過的願意這樣相信一個人,即使身體差,能做的事也可以很多,卻對他連基本的防護都沒有。固執的相信,這麽多年,因為神諭直接照顧著這個身體的他,如果真要殺我不會等到現在。
身邊照顧自己的人雖多,可能用的隻有倆丫頭。其他人雖不確定是哪方勢力安排在身邊,卻可以肯定對自己沒有益處,最後找了些藉口全打法到外間去了。
而留下倆丫頭雖不是那麽清白,卻至少暫時對我沒什麽惡意,且年紀還小翻不了什麽風浪,加上我的狀況確實需要兩個侍女伺候,而且我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狀況,年齡小會比較好套話些……
找這麽多藉口真累,其實隻是不想承認,最主要的原因是,蕪苡堅決不允許我遣散所有的人,隻是不想承認,在不知不覺中,他對自己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明明還隻是十四歲的小孩啊,卻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有時感覺他在保持和我的距離,而我說留下那倆丫頭時,他更不易察覺的舒了口氣……
雖說留時不甚情願,可不久便隻剩下慶幸。拋開也許有的背景,她倆是很好的培養對象——不該說的絕對不說,不該知道的也絕對不知道,機靈聰明卻不外現!跟她們套話的時候還能有點成就感。
而之後發生的一些事,令我決定真的把她們提為貼身侍女,然後按慣例給她們賜名:化妝技術很好的叫枝芷,另一個女紅很棒的叫枝鑰。而通過她們的描述讓我再次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怪異。
在民間,人們絕對的信仰著創世神,他卻似乎沒做什麽有益的事。而擁有神權的聖教也做著表裏不一的事:利用手裏的權利為自己謀福利甚至公開的違背神法。
與此同時,各國朝廷內都聚集了兩股力量:一股是希望繼續完全神權統治的舊勢力,另一股是希望摒棄神權進行人權改革的新勢力。目前爭論的焦點是,普通民眾能否進入廟堂。這點上,新勢力擁有民眾絕對的支持,現在幾乎算贏了這一戰,隻是還不確定該怎麽具體操作。
而舊勢力也清楚,真讓普通民眾進入朝堂,以後的爭鋒隻會對他們愈加不利。所以現在他們千方百計地阻撓著新勢力的改革。
於是我知道,創世神是自己有困難了。如果新勢力真的成功,以後他這個創世神將被人民拋棄吧。
以自己對現代社會的體會,完全靠神跡做指導的社會固然不可行,但沒有信仰的社會更加可怕。所以不論新舊勢力,都不是這個世界最好的選擇。隻是雖然看到這個世界的不平衡,更知道自己的使命,但真的沒有立場與心情去做什麽,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即使這個人是神!
再說說來這後的生活吧。
昏睡時需要人照顧,所以一直都和蕪苡同榻而息,雖不合禮儀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誰叫有變態的神諭罩著,而我們也還小。醒來後我又威逼利誘,要他繼續陪著我睡,當然除了安全的考慮,也真的私心不想離開他溫暖的懷抱。
來這後開始縱容自己了,也許,因為是自己的世界,有了同類的歸屬感。
之後又利用自己的地位,把居住的畫宮翻修了一遍。原因當然不是所說的討厭它的顏色與布局,隻是想確認一下自己居住的地方,確保以後不會出現某些不可控製的事件。順便就用上了些現代的技術,以後也許會用得著。
從沒想過要隱瞞,所以蕪苡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對他的感覺越來越怪異,從未這麽在乎過某個人,即使是白爸爸。每天最開心的時候,是早晨從他懷裏醒來時,因為那時竟會感覺自己也是被愛護著的。隻是不知道,因為一個溫暖的懷抱,拿唯一的生命做賭注,是否值得。
能感到周圍的氣氛越來越緊張,蕪苡也似乎開始著手什麽。他最後選擇怎麽做我不想猜。隻是即使現在這種狀況,我也不會允許他在清醒時殺了我。可既然是他把我從沉睡中喚醒,我允許他把我從沉睡中送歸沉睡……
隻是每晚都睡得很好,不同於曾經整夜整夜的失眠,靠近他的懷就能安心睡著。明明知道這種日子持續不久,卻控製不住的越來越貪戀他的懷抱他的體溫。某夜久已無夢的我竟夢到了他的死亡,還是在自己手裏,明知是假的卻還是不可抑製的心痛,痛到寧願隨他而去也不願承受……
突然就明了,原來對他那種患得患失的奇異感覺就叫愛。原來真的早已把心迷失才不能對那個世界的任何人產生感覺,隻是為什麽會是他?在這裏亂倫被認為是近乎禽獸的行為,而一直接受這種教育的他,還能否愛上與之隔了一條人命的我?
所謂的國法家仇第一次讓我感覺如此悲涼,卻不知當夜蕪苡被哭泣聲驚醒後抱著自己一夜無眠,深邃的眼不知染了怎樣的情緒一直停駐在自己身上。而我們的糾纏也從那一刻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