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鳴冤擊鼓
林晚枝頓時不淡定了，湊上前問道，「吳婆婆，你見過？」
吳氏回想道，「前兩日我去路邊挖野菜，看見兩隊人起了爭執，其中一隊是一名富商，另一隊正是你的家人！那富商車馬精良，還帶著貼身護衛，攔著他們不讓走，你口中的那位老者站在前方，與他們僵持了許久，再然後來了一群官兵把他們拉走了。」
林晚枝急得站起來，「拉去哪兒了？」
吳氏連忙安撫道，「林姑娘，你別著急，這兒是潁川地界，他們估計是被拉到潁川郡去了。」
林晚枝哪裡冷靜得下來，急乎乎地道，「不行，我得趕快去找他們！」
吳氏也是個有眼見力的，不顧腿上的傷，跟著站了起來，「林姑娘，那咱們也別歇著了，快些出發吧，也好早日找到你的家人。」
「好，我去把孩子們叫起來。」
林晚枝心急如焚，衝到卧室就把三個孩子搖醒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五個人踏上了去潁川郡的路程。
暑熱的天，熱氣撲到人臉上，幾乎要不能呼吸，走兩步就大汗淋漓。
吳氏腿腳不好，林晚枝怕她走路吃力，從空間里給她拿了一副木拐杖用著，勉強能跟上他們的步伐。
林晚枝心裡記掛著家人，也沒心思借口外出覓食，只管拿出東西給他們吃，好在三個孩子信任她，吳氏又閉口不問，讓她省了不少口舌。
這一路上緊趕慢趕，總算是來到了潁川郡。
聽潘洪說，潁川郡外有大批隊伍停駐，然而當她親眼看見了，卻不能用隊伍來形容。
他們之中多半是老弱婦孺，還有一些殘廢，看起來沒有組織性，都是走到這兒就走不動了的。
他們蓬頭垢面，餓得臉色蒼白，嘴唇乾裂，有的甚至餓暈了過去，若不是胸膛還有一絲起伏，都以為是死人了。
林晚枝心中憐憫，卻也無能為力。
並非是她不想救濟，只是她若當眾拿出糧食，恐怕會被這些餓紅了眼的人撕成碎片。
她只能牽著吳氏和三個孩子，默默地走過他們。
郡縣外不設城牆，百姓可自由出入，然而這裡卻有官兵把守著，不讓難民進入。
林晚枝嘗試走上前，果不其然被守衛拿刀攔住，她皺眉，「為何不讓進？」
守衛一板一眼地道，「府衙有令，城中難民已滿，不再收留難民了，你去別處吧。」
林晚枝往後退了半步，好聲好氣地道，「我是來找人的。」
守衛輕蔑地哼了一聲，「想要入城之人，十個有九個都說是來找人的，我會信了你的鬼話？」
林晚枝被他為難，左右看了看，見沒人關注她，便從空間里摸出一錠銀子，悄悄地遞到他手中，「守衛大哥，行個方便。」
守衛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銀子，高興之餘又好心提醒道，「你若真是來找人的，找完就快走吧，我們這兒不發糧食，留下來只有等死。」
「多謝提醒。」林晚枝見他願意多說兩句，趁機打聽道，「聽說前兩日有一批人被緝拿了，現下可在裡面？」
守衛想了想，「確實有這麼回事，那伙人得罪了權貴，已經被下大獄了，你是來找他們的？」
聽到這個消息，林晚枝猶如五雷轟頂。
這一路上，她預料過無數個後果，最差的就是下大獄了！
林晚枝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連忙問道，「請問府衙往哪走？」
守衛指了指身後，「直走就是。」
「多謝。」
林晚枝拉著吳氏和三個孩子，腳步飛快地走了。
進了城門，才知守衛說的不假。
城內的確人滿為患，路上走的，地上坐的，都是難民，他們與城外的難民別無二般，只是有個地方歇腳睡覺罷了。
林晚枝按照守衛指的方向走，遠遠看見一群難民圍在府衙門口。
日頭這樣毒，他們圍坐在屋檐下避暑，一雙眼睛巴巴地望著大門，像是在等什麼。
林晚枝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今日來投案的人這麼多，要是挨個辦理，她得排到什麼時候去了？
她能等，她的家人可等不了！
林晚枝走上台階，對守門的衙役客氣道，「勞煩通報一聲，我有案情呈稟。」
誰料衙役並不搭理她，反而像趕蚊子那樣朝她揮了揮手，「走開走開，別來這兒找事！」
林晚枝大為震驚，只覺得這衙役好生無禮，正想跟他好好辯幾句，卻被旁邊坐著的老伯攔了一下：
「姑娘，別叫了，這裡不辦案，我們圍在這裡，不過是在等一口飯吃。」
「府衙不辦案？」
林晚枝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荒謬的事情，一臉的不可理喻。
府衙的本職就是服務百姓，審案辦案，如果連本職都做不好，那它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老伯嘆了一聲，「姑娘，你是不知道，城內難民越來越多，府衙連難民都安置不過來，又哪來的功夫審案呢？」
是啊，難民都安置不過來，卻還有功夫抓人。
林晚枝心中冷笑，面上裝著一副好言好語道，「我真是來投案的，勞煩通報一聲。」
衙役不耐煩地推了推她，「沒聽見這裡不辦案嗎？府衙老爺每日都忙得不可開交，哪有空見你這種刁民？」
林晚枝被推得往後走了幾步，幸虧有吳氏和三個孩子扶著，她才沒掉下台階。
好端端的，又被扣上一個刁民的帽子，她心中是真來氣，也是真憋屈。
她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鳴冤鼓，幾步竄上前，掄起鼓槌就敲了起來——
「咚！咚！咚！」
振聾發聵的鼓聲響徹府衙，圍在府衙門外的難民都側目看著她，街上的難民也被吸引了過來。
朝廷有規定，百姓若有重大冤情，便可擊鼓鳴冤，難民們只是餓，沒有冤情，所以也就沒想過去敲鼓，再者，他們就是再餓，也不覺得敲這鼓有用。
可見這府衙門口頭一迴響起鼓聲，有多稀奇。
衙役見勢不妙，上前攔她，她卻先一步把鼓槌放下，遠遠地退到了一邊。
當著眾人的面，她揚聲喊道：「我要見縣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