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返程

  馮涼在旁邊看的是膽戰心驚，“少爺，你，你這是要幹嘛呀？”


  “還不過來幫忙！”那尾巴雖說拍不到洪金寶，可是他卻是被大鼉的扭動給帶的左右晃動。


  馮涼趕忙過來壓住了那大家夥，洪金寶卻是嫌他礙事，“你，去坐它脖子上。”


  “啊？”馮涼吞了一口口水，他看了看那大鼉，也沒找到他的脖子在哪，這明明就是一個桶狀的身材哪來的脖子？


  洪金寶見他好一會沒動，抽出手指了指一處，馮涼一看，那裏就是大鼉那張大嘴的盡頭，而且不巧對上了那大鼉充滿恨意的眼睛，又是一哆嗦。


  “快點！”洪金寶被那大鼉扭的都快握不住刀了，咬著牙催他。


  馮涼趕忙跑過去，牙一咬眼一閉就坐了上去，手還哆哆嗦嗦的，就被洪金寶摁在了那大鼉身上。


  因著那船底不正常的晃動，上麵的船工也下來了，洪金寶看到了趕忙招呼他們過來，“趕緊摁住！”


  “少當家你這是要做什麽啊？”韋雙錘也過來了，他也是好奇的很。


  洪金寶沒說話，雙手握住那把匕首，往下一拉，直接將那大鼉的肚皮給打開了。


  “謔！”任是韋雙錘這樣見識多的人也轉過了頭，洪金寶更是被濺了一臉的血。


  而最慘的還是馮涼，他正正麵對著那傷口，一開始沒想到他家少爺要做這種事，還傻傻的盯著那一道紅色的傷口看，沒想到他家少爺一刀下去，那東西腥臭的血直噴馮涼的麵門。


  被糊了一臉腥臭液體的馮涼連眼皮都睜不開，嘴皮上也都是紅色的液體，他甚至覺得那液體滲進了皮膚，到了他的嘴裏麵。


  馮涼心裏苦，可是身下的大鼉還在死命的扭動著掙紮，他也不敢亂動，連手都不敢鬆。


  臉上的大鼉血沿著他皺起的紋路亂流，那被血流過的地方又癢又痛，像是有蟲子爬過一樣。


  洪金寶卻是不懂馮涼的心，他臉上手上也都是那腥臭的大鼉血，手上卻是一刻也沒有停，一直用刀往下刨，刨開了大鼉厚厚的外甲，鋒利的刀刃毫無阻攔的拉開粉紅色的肉，他的手伸了進去將那傷口破的更開。


  那大鼉掙紮著掙紮著，終於還是不敵開膛破肚之痛，慢慢的悄無聲息的沒了動靜。


  洪金寶也終於破到了這大鼉的胃囊，將那胃囊打開之後，一股比著血液還要腥臭還帶著酸氣的淡黃色液體直接流了出來。


  身後的人也趕忙過來了，都皺著眉頭看洪金寶用那匕首去捅那胃囊。


  洪金寶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碰到了那酸水就有些發黑，他皺著眉頭從旁邊的人手裏麵拿過來了一把魚刺。


  那魚刺不比他那匕首鋒利，但前麵有刺又有鉤，扯著那胃囊上被扯開的口子一拉一扯便開開了。


  “謔！”早跑過來看熱鬧的韋雙錘早就捏住了鼻子，卻還是探著身子往那胃囊裏麵看，裏麵有著一堆眼色不明的糊糊，還有一些沒完全笑話的魚塊，還有……

  還沒有被完全消化了的白色的人骨。


  周圍的船工都沉默了，一向嬉皮笑臉慣了的韋雙錘也垂下了嘴角。


  洪金寶更是沉默著將那胃囊扯開的更開，從那些渾濁中一塊一塊的將老八的遺骨給撿了出來。


  旁邊有人端了水過來，將洪金寶揀出來的骨頭放進盆子裏麵洗幹淨，又有人默默的拿了幹淨的麻布過來，將那些洗好的骨頭拿出來擦幹淨。


  洪金寶將最後一塊骨頭也仔細的的撿了出來，旁邊的人大概拚出來了人骨的形象，少的部分可能就是被這大鼉給消化掉了吧。


  洪金寶和馮涼都是滿身滿臉的血，卻都有些呆愣的坐在了那大土龍的身上，久久的沒有說話。


  “少當家，剩下的交給我們吧，你和小涼都去拾掇拾掇吧”，韋朝看著氣氛實在是低沉，便提議兩人去收拾收拾，畢竟總頂著這一頭一臉的血久了也不是很舒服。


  洪金寶點了點頭，帶著馮涼走了。


  韋雙錘盯著那白布上被腐蝕的點點塊塊的一塊塊骨頭，無言的歎了口氣。


  “老八，兄弟也不知道你在這麽暗的地方呆了多久，還是少當家厲害，把你從大鼉胃裏麵撈了出來。咱們啊，這就帶你回家。”


  “馮涼，你別回寨子了，去趟邵陽，給林叔報個平安，再把年貨都置辦些。”洗完澡的洪金寶吩咐了一句。


  馮涼卻是直接跪了下來，“少爺，您還是讓我回寨子吧。”


  “怎麽，之前不還是說要聽我話的麽？有話站著說。”


  “報平安不用我也行”，馮涼嘟囔了一句起了身，給少爺擦頭發的手用了點勁，“救人抓鼉都沒我的事，跟著您受罰總是要帶上我的吧。”


  “哪還有人上杆子受罰的”，洪金寶的頭往後微微揚著，聲音有些模糊。


  “那我還不如了斷了呢，寨子裏都知道我是從小就跟著您的，以前有賞的時候我也沾光領賞了，現在受罰沒有我，那不就是跟別人說了我被您攆出去了麽？”


  “你怎麽年紀越大，心眼越多了……”洪金寶說著說著就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這些天他幾乎每晚都在外麵蹲守那大鼉，精神也都是緊繃這的。


  現在終於將那大鼉給拿下了，老八的屍骨也算找到了，洪金寶吊著的一顆心也總算落了下來，終於能夠安穩的睡著了。


  馮涼擦頭發的手慢慢的停了下來，他在那椅子前麵放了一個小幾，慢慢的將金寶的腳抬起來放了上去，又拿了小毯子給金寶披了上去。


  馮涼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把門慢慢的關好，將這一片靜謐和安穩留給了累極了的少爺。


  洪家的船修整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打算返航了。


  洪大當家帶著金寶、韋朝、李還有兄弟們，來到了那顆大石頭旁，將那被砍下來的大鼉頭放了上去，屠夫在他的大鼻孔裏麵塞了石灰土，又插進去了三根歪歪扭扭的香。


  洪大當家將手裏麵的酒杯舉起來，後麵的弟兄們也跟著將酒杯或是酒袋子舉了起來。


  “老八，咱們在水上討生活的，或許都逃不過有這麽一天，弟兄們把咬了你的那土龍抓住了，還把頭給砍了下來，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家裏麵的孩子咱們洪寨會照顧大的。”


  “老八，喝了這杯酒，就跟著咱們回家吧！”洪大當家的聲音很是滄桑，他高高舉起了杯子往那大石頭旁一倒，後麵沉默無語的弟兄們也跟著他往地麵上一倒，酒氣在這硬邦邦的土地上彌漫著。


  洪金寶捧著那用白麻布包裹著的老八的遺骨，跟著弟兄們，慢慢的回到了車上，那小船很快就揚帆起航，將這一片傷心之地留在了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