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不習慣
搬家的第一個晚上，徐家人全都失眠了。
下午時桃兒杏兒兩姐妹被留下打掃房間，徐正旺和姚氏則回到家船把被褥家當陸續搬上山，還是按照在船上時的分配，徐家夫妻住正房左側的大屋子，兩姐妹睡右側的那間小屋子，左邊的側室則是留給了明年。
船上鋪的稻草容易發黴，徐姚氏前些日子特意將它們都抱出來曬了曬，又將發黴的都挑了出來，桃兒將姐妹倆的床上鋪上厚厚的稻草又蓋了兩層布單，忙到夜幕初上，一家人也就大略將睡覺的地方收拾了出來，剩下的家當明日才能繼續規整了。
徐姚氏許久不用大土灶，猶豫了下還是用了自己的小火灶將二娃家給的包子熱了幾個，配上熱水，一家人填了個肚子飽。
徐家一向都睡得早，徐杏兒在新床上閉著眼躺了兩三個時辰，還是睜開了眼。
“你也睡不著吧？”桃兒的聲音挺鬱悶的。
“姐”，杏兒也很苦惱，“為啥不再船上了，我還是覺得這床在晃呢？”
徐桃兒也有和她一樣的感覺，以往總覺得在船上住著逼厭，阿娘也說以後掙了錢他們家還是要去地上蓋房子的，沒想到真的有了自家的房子，反而睡不著了。
和船艙裏全黑的夜晚不同，姐妹倆的床頭有一個窗戶，上麵用糊著米黃色的紙，此時月光透著窗戶將地麵照成淡淡的黃白色。
徐桃兒爬起來踢啦著鞋推開了窗戶，春風帶著森林的氣息和月光湧了進來。
“沒有潮水的聲音”，徐杏兒也下了床，抱著姐姐的腰閉上了眼睛，“有鳥的叫聲，風的聲音，葉子的聲音，蟲子的聲音。”
徐桃兒在妹妹稚嫩的聲音下也閉上了眼睛，到了陌生地方的緊繃感慢慢的消除了一些。
正房裏徐姚氏也睡不著，她對於這個新家和院落都滿意的不得了，最驚喜的還是那幾隻雞。
“你說咱要不要給洪少爺送些什麽感謝一下？”徐姚氏推推身邊的丈夫。
“咱家有的，哪樣是金寶沒有的？”徐正旺睜開眼扭過身子，“要說當初是我為了錢去救他，卻也是他把我們倆帶出了地下，人家真心管我叫一聲叔，回來又是救了杏兒又是給咱安排地方的，塗圖的也不是咱家的三瓜兩棗的。”
徐正旺難得說這麽多話，徐姚氏想想挺有道理的，“那你說咱就把他當子侄看待就行了？”
“金寶那麽人才，你是不是用心對他，他肯定能感受的到”，徐正旺莫名的與有榮焉，“那小子長大了肯定不是普通人！你就別用那點小心眼瞧人家了。”
“我小心眼？”徐姚氏用手錘了他一下，“我這不是得問清楚麽。”
“行行行”，徐正旺躺平了拉了下被子，“快睡吧，明天還一堆事兒等著呢。”
翌日，徐家正在收拾著的時候，洪大洋領著人來了。
“正旺”，洪大洋介紹到，“這是王全，是句良縣咱船行的，以後你有什麽事找他就行。”
王全看上去就是一個老水手，身材黑壯短小，他的手比徐正旺的還要厚，一雙綠豆眼上下瞟了兩下，露出個憨厚的笑，“入了咱洪社就是兄弟，走，我帶你看看這守山的活兒。”
徐正旺朝著姚氏打了個招呼，就跟著兩人往上爬了，田鳳山不算高，但是山石疊立，不少地方都十分陡峭，一行人路上也沒幾句話，爬了一會兒到了一處懸崖。
這裏被人為整理出了一塊平地，王全招呼徐正旺到邊緣處往下看，下麵就是水流湍急的岷江峽穀。
“這兒是咱洪社的一條水路，平時船不多，約摸四五天有一趟，運的都是輕省東西”，王全沒有細說，“田鳳山原來一下雨就發山洪，下麵的峽穀也是一到雨天就沒法走。”
王全從懷裏掏出一個牌子，指指旁邊的石頭說道，“你的工作也簡單，以後每天來這邊兒巡巡，經常來清理一下這邊上的山石，如果下了大雨或者你覺得不能行船的情況，就去縣裏的商行找我。”
這活兒說起來也簡單，的確是適合徐正旺這種會看天看水的漁民。
“咱船行的標誌都是這個”，王全指指那塊牌子，“這條水路也是咱行才能走的，若是有什麽異常，你都報過來就行。”
水運船行也是有著競爭的，這裏其實是條“捷徑”，從這裏能比普通船少繞一大圈的路，時間上能少一整天，但也是隻有洪社才能走的線路，不隻是他們掌握了這裏的河圖，了解水流變化和礁石分布，這也是水道上的一種霸權。
金寶其實也沒說錯，這裏的確也算是他家重要的一處，隻不過這樣的捷徑在太湖洪大大小小差不多掌握著五十來處吧，這也是他們能壟斷好幾處船運的原因。
哪個商行不希望貨走的又快又好呢？
徐正旺細細聽著，又問了幾個問題，洪大洋看他這個較真的樣兒，笑著對王全說道，“怎麽樣，少爺選的人不會有錯吧？”
守山本就是個枯燥細致的活兒，每天都需要在這山上巡邏，夏日裏雨水多的時候還要經常去觀察水位，雖說船行的不多，但是行船的日子裏更是得守著。
王全對徐正旺也是滿意的，他又提點了幾句便和洪大洋一起告辭了，徐正旺等兩人離開之後，將那懸崖上散落的石頭收拾了一番，才下山回家。
家裏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徐正旺拿了魚簍就要出門，“杏兒，要不要跟爹去收籠子？”
徐杏兒歡呼一聲就跑了過來，昨天來的時候他爹就找好了位置，在山腳下的河裏下了籠子，此時潮水已退，正是收籠的好時機。
徐正旺抱著杏兒下了山，放籠子的地方距離昨天下船的渡口不遠，也隻是沿著山腳稍稍拐了個彎兒，水勢卻完全不同，這裏河邊的石頭較多，水也沒有那麽深。
徐杏兒被放在了一塊大石頭上，徐正旺則卷了卷褲邊踢了草鞋就下了水，他接連拎起兩個籠子都一無所獲，朝著更深一點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