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彩虹屁就酒
就在徐正旺和金寶他們商議時,一架馬車將將到達程家莊子,沒有在門前停下而是直接駛進了大門,直到第二進的正廳天井前才停下。
程少爺早在那裏等候多時了,他單名一個錦字,看上去二十出頭,已經是米糧程頗有聲望的少東家了。
不待馬車停穩,程錦就笑著上前掀開了馬車上的竹簾,這竹簾看上去烏中泛紫,自然不是普通品種,而是從瓊州那邊運來的紫雲竹製成的。
“世叔”,程少爺笑著迎接從馬車上下來的一名書生,“小侄有失遠迎。”
這書生穿著不顯眼,一身平平無奇黑色舊棉袍,頭上戴的玉冠卻是溫潤細膩渾然一體,端是那整塊上好的和田玉雕成的,他不過三十上下,麵白無須,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左右打量了一圈,輕飄飄的回了個禮。
“世侄客氣了”,這男子便是龐師爺,程家是鄭縣令的舊識,和龐師爺打了兩次交道便不知怎地發現了祖輩上的交集——據說是程家前往福建運糧的某位叔伯曾和龐家有親,論輩分這龐師爺和那五十多歲的程老爺是表兄弟,這程少爺也就成了他的世侄。
“不愧是米糧程,這莊子雖小倒是獨鎖一片春色”,龐師爺由這程少爺陪著在這天井裏略略瀏覽了一下,這莊子外麵是程家的佃田和農戶裏,莊子裏麵倒是別有洞天,雖然隻有三進,卻修了一處“疊石疏泉,花柳遊魚”的江南園林。
此時春色漸入佳境,這裏也是賞心悅目,見之忘俗。程少爺心下得意,拱手故作謙虛道:“世叔謬讚了,不如今日就在這流水曲殤處飲酒品春,如何?”
那龐師爺露出一個微笑,點頭應了,程少爺吩咐左右去準備這些,他親自領著龐師爺去了那第三進院子中稍作休憩。
徐杏兒和巧巧今日一早就被幾個婆子抓住,在那溫水裏用刷子刷了好幾遍,頭發也用鐵篦子篩過幾遍,洗的兩個小女娃都變成了哄娃娃才被套上了幹淨的衣服。徐杏兒頭上用紅繩綁了兩個揪揪,巧巧則是用藍色繩子。
收拾幹淨的兩人被領入了一間偏室等候,巧巧這時候才感受到怕,緊緊的挨著徐杏兒的肩膀,小小的手捏住她的。徐杏兒心想總算要知道真相了,她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被巧巧糊了一手心的汗實在不太舒服。
此時這偏室裏隻有她們倆,門也沒鎖,門口守了一個十來歲的丫鬟,徐杏兒拽著縮在她身後的巧巧,磨磨蹭蹭的到了門口。她調整了一下臉部的肌肉,擠出一個淳樸的笑容,問那丫鬟,“姐姐,我們在這兒是幹嘛的啊?”
那丫鬟沒想到這個丫頭會跟自己搭話,她看了看左右扭身不理會徐杏兒。
“姐姐,我叔說送我來是當丫鬟的”,徐杏兒繼續盯著她問,“是不是當了丫鬟就能像姐姐這樣穿漂亮的衣服啦?”
“哼,做夢”,那丫鬟年紀不大心氣卻挺高,“你們這種買來的怎麽可能跟我們一樣。”
“呀!”徐杏兒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姐姐你耳朵上帶的那個銀花花,我們村長的女兒耳朵上才有的!”
“什麽銀花花,這叫銀蓮子”,那丫鬟父母也在這莊子上,她這種算是家生子,從小就在這裏,雖不是程家小姐也沒受過苦,自然看不起什麽鄉下小丫頭,她得意地的想“什麽村長,我們這兒管事家的姐姐帶的都不止是銀蓮子了。”
在她的認知裏,程家便是頂厲害的了,徐杏兒嘴甜,借著各種彩虹屁東問西問,大概得知了此處莊子的主人姓程。位於邵陽鎮城外東側十五裏處,院裏的陳婆子最凶,前陣子因為嘴碎被罰去守後門了,甚至還知道了在後院西側的一顆大棗樹下的牆上有著一個狗洞等零零碎碎的東西。
在這丫鬟心中這兩個丫頭最多也就是好運氣來莊子裏當差,她還沒意識到自己被個小丫頭捧的飄飄然,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倒了個幹淨。
“銀鈴!銀鈴!”
“唉~!”小丫鬟急忙站起身回了腔,
“銀鈴,快來幫忙”,來人是個穿著水紅色比甲的少女,她探頭往這邊看了一看,招了招手“把門鎖了,快來,姐姐這邊都要忙死啦!”
“來啦來啦”,小丫鬟把湊到門口的兩個小丫頭往裏推了推,拉上門掛上了鎖,匆匆忙忙的跟著少女跑了。
徐杏兒剛被銀鈴推得差點摔跤,她嘟囔了一句,拉著巧巧走到屋子側麵擺的桌子邊,爬上椅子將上麵擺著的一盤糕點遞給等在下麵的巧巧,又將茶壺端了下來,塞了塊點心給想張嘴問些什麽的巧巧,自己抱著杯茶水潤潤剛才叭叭叭的小嘴,一邊在這偏室裏翻找了起來。
一般這偏室都是丫鬟們準備茶點的地方,徐杏兒一陣翻找還真的找到了一些東西,有一把挑蠟燭用的小銀刀,大概有她手掌那麽長,還有兩個小小的蠟燭頭,她也不知道這些有沒有用,都打算帶走。
“姐姐”,正在她四處打量用什麽包裝的時候,沾了滿嘴點心渣的巧巧從一旁的矮花瓶裏掏出兩塊兒沾了茶漬的帕子遞了過來。
一看就是哪個丫鬟偷懶塞進去的,徐杏兒接過來抖了抖上麵的灰,把小銀刀和拉住包了進去,塞進懷裏。
程家婆子們給他們套上的是小丫鬟們的舊衣服,一樣的褐衣外麵都是耐髒的深色比甲,此時塞了東西進去也不顯,徐杏兒拍了拍胸膛,略微有了些安心的感覺,她不知道後麵有什麽在等著她,卻打算在今晚逃跑!
雖說略有些倉促,程少爺點名的曲水流觴還是很快就布置好了,還征求了龐師爺的意見,緊急從成立請來多位才子。
暖春的午後,以龐師爺為首的一行人一次坐在這清淺小溪兩側,等著那從上流飄下來的做成桃花形的木托,
“好好好,哈哈哈好一個曲水流觴!”龐師爺細細的丹鳳眼眯了起來,他接過身邊嬌俏少女從那托盤上取下來的酒杯,心裏說不出的暢快,此前他在福州也做師爺,那裏窮山惡水的有這江南才子們這般“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