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

  吳煥心中一驚,這個不知從哪裡來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公子哥怎麼會知道他是跟著雙生來到這裡的,不會是來害雙生的吧,想到這,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位公子哥,見他生的俊朗,又面目和善,就是臉色有點冷,他又覺得不像是要來害雙生的。

  但這地方偏僻又荒涼,鬼都見不著一個,這位公子哥的出現實在是太過詭異,況且雙生還未出來,裡面情況他也不知道是危險還是安全,萬一讓這位公子哥進去打擾到雙生可就不好了。

  錦瑟站著旁邊看著吳煥臉色一會舒眉一會皺眉的,還不時偷偷瞄他幾眼,神色糾結來糾結去,就是不肯開口告訴他雙生在哪,索性不再與他攪和,準備繞過他直接進去。

  錦瑟剛走開幾步,吳煥就反應過來了,趕忙上去攔住,不讓錦瑟進去。錦瑟不想廢話,更何況雙生還在裡面,不知道她的情況讓錦瑟有點煩躁,吳煥還擋在前面,他一拳過去,打算先打倒吳煥。可沒想到吳煥不是個習武的,沒有武功卻還是擋在他前面不讓他進去,錦瑟不願傷及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只好收回自己這一拳。

  「你這人……不要再固執了,讓我進去。」錦瑟冷聲道,「難不成,你想死在這裡么?」

  「我是不會讓你進去的!你別想!」吳煥大聲吼道,錦瑟突如其來的動手讓吳煥認定他就是來害雙生的,想到雙生在裡面,如果讓眼前這個人進去,雙生就不一定能出來了,他心頭一怒,直接沖錦瑟撞了過去。

  他不會武功,只好使用蠻力來揮起一拳又一拳,錦瑟不想動手傷了他,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躲避。這樣子一來二去沒一會,吳煥的體力都快要被自己耗盡了,可拳頭還是一下都沒有揮到過錦瑟,他汗如雨下,反觀錦瑟站在原地還似淤泥不染的白蓮一樣,連衣角都未沾上一絲塵埃,他喘著粗氣,在錦瑟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一把纏上去,體重壓制,錦瑟無法脫身,只好又繼續纏鬥。

  對付有武力之人尚且還能用武力壓制,可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大男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著實有點難纏,最終錦瑟只能使用了一點巧勁從混斗中脫身,然後一掌砍在吳煥脖子上把他打暈了。

  錦瑟也不是真沒良心之人,打暈了吳煥之後,扶著他的肩讓他靠在了門外的石獅子旁邊放著,然後把馬兒的牽引繩牽過來繞在石獅子上,布置完后他才想著進去了,可光是和吳煥纏鬥都耗了不少時間,如今雙生還不出來,錦瑟心裡實在是不安心,於是趕忙推門進去了。

  可他進去后和雙生看到的景色是完全不一樣的另一番景象,起先還是一片虛空,慢慢的,有一陣仙霧飄了出來,隨後顯現出在錦瑟眼前的是一座白玉石造成的橋,他小心的走上去,卻發現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從橋兩邊延伸了出來,一直圍到了錦瑟的腳後面,然後似有生命一樣一直蹭著他的鞋跟推著他往前走,他回頭看了一眼,原先的門已經不見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倒也沒讓他感覺到什麼危險,只是讓他有點奇怪,為什麼他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還有,雙生在哪?也在這裡面么?

  他有點著急見自己的小姑娘,連為什麼外面連鬼都沒有的荒涼之地在門后就突然出現了一片仙境和花草居然能移動這種奇怪的事情都沒意識到就直接進去了,警惕性就好像是在熟悉感面前消失了。

  玉石鋪地,夜光散在上面形成了一片星河,錦瑟望著眼前的花壇,上面不知名的小花讓他不禁想上前觸碰,純白的顏色跟他印象里雙生的形象重合,她也是如此嬌弱卻堅韌,像一隻小貓咪想出去闖蕩世界那樣無畏,卻也像經歷了千場萬場雨雪的摧殘也依舊屹立不倒的小草一樣有生命力……

  想到這,錦瑟清清冷冷的臉上緩緩綻放出一抹淺笑,若是終黎傾在這,怕是會心痛吧,看到一朵不知名的花就會綻放的笑卻從來沒在他面前展露過,不……或許有過……只是恐怕他那時也沒有好好珍惜罷了……

  錦瑟站了許久,直到風吹動了花壇里的花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響,才似把他驚醒一般,腳邊傳來觸感,他便稍微向前了一小步,之前那堆小草在他鞋邊拱來拱去,結果錦瑟一直都沒反應,倒是現在突然一動,直接讓一些累了趴在錦瑟鞋面上的小草「啪」的一下從鞋面上掉到了似星空的地面上。

  小草們緩緩地從地面抬起草尖,似人類甩頭一樣暈暈乎乎的甩走了一小塊泥屑,待緩過來之後又一波一波得往錦瑟鞋上推去,倒是把錦瑟逗的「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這一片虛空中,周圍窸窸窣窣的風吹花草聲也似響應著這笑聲而飄動著。

  忽然,一陣細碎的鈴鐺聲吸引了錦瑟的注意力,他抬眼望去,隱隱約約看到一座被仙霧繚繞著的宮殿,在這夜晚月光的照耀下卻也顯得靜謐而莊重,可不斷傳來的細碎的鈴鐺聲像是打破了這種莊重和靜謐感,反倒像是有人侯著要歸來的這個人而特意裝上去,只為了那個人能第一時間聽到,能有一個歸屬感……歸屬感?好像……他曾經也有過這種熟悉的感覺一樣……可……天地之大,卻早已無他容身之地,他的歸屬感,又能在哪裡呢……

  推著錦瑟鞋子的小草們不再只圍著鞋子轉了,它們來到了錦瑟前面,給錦瑟開出了一條只屬於他的獨特的小道,錦瑟每往前走一步,後邊的小草就像扣子一樣互相扣了起來,待錦瑟從那條獨特的小道踩上了宮殿的第一步石階之後,那些有靈性的小草們就似從沒出現過一般消失了,遠處也看不見橋和花壇,除了他身後的宮殿,他能看到的好像只剩下了一片虛空。

  錦瑟轉過身,抬頭望著宮殿,宮殿做工複雜卻又給錦瑟一種熟悉感,鈴鐺聲不斷響起,可一眼望去也找不到它的所在之處。錦瑟站在原地,隨後憑著直覺往房檐尖尖角那摸了過去,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個小鈴鐺似的玩意,可是他望去手裡沒有任何東西。錦瑟一把拽了下來,鈴鐺的繩子被拽斷了,小鈴鐺的模樣這才顯現。

  那是一個通體雪白的小鈴鐺,上面刻了錦瑟剛剛在外面見到的那朵不知名小花的樣子,鈴鐺上的小花明明是死物,卻又栩栩如生。晃蕩起來的聲音也不似普通鈴鐺一般聽久了會覺得煩悶、吵鬧,反倒是有一種清凈人心靈的效果。

  錦瑟握著小鈴鐺,然後把它收進了自己懷中,他絲毫沒覺得這樣子做有什麼不對勁,似這小東西就是他的東西,這座宮殿就是他的住所。

  他推開宮殿的大門,這座宮殿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清冷,可細細打量吧,卻又能發現很溫馨的一面,譬如正中央的桌子上散落著一些不知道從哪裡收集來的小玩意,貓咪的雕塑呀、雕花飾品呀、還有一些女兒家的小東西,色調五彩斑斕,倒也為這清冷的大殿增添了幾分色彩。

  錦瑟從大殿走過,往屏風後面探去,屏風後面只放了一張書桌和兩個坐墊,桌子上擺著兩幅不一樣的字帖,一副飄逸出塵,一副娟秀小楷。

  似兩個人在玩鬧一般,毛筆倒是丟得七零八落。錦瑟這樣子想著,彷彿眼前出現了一副畫面,畫面中一位男子低著頭寫字,旁邊背對著錦瑟的女子寫寫字就無聊得神不知道飛哪去了,隨後女子像晃過神來朝身後看去,錦瑟差點以為自己要被發現了,連忙躲到了屏風後面。

  但是女子卻只是四處看看有沒有人會來一樣。見四處都看不著人,女子狡黠得轉了轉眼珠子,拿起自己沾過墨的毛筆把筆尖往男子那邊對準,然後上身趴在桌面上慢慢靠近男子,直到離男子不遠處,見男子還是很專心寫著字的樣子,女子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然後素手快速一伸……

  「雙生,別鬧。」男子輕輕捉住女子搗亂的小手,寵溺的眼神似要把女子包裹住一般。

  雙生?錦瑟回過神,桌子那早已沒了剛剛那兩人的氣息,可剛剛那些畫面他記得清清楚楚,只是,那名男子的模樣他記不住了,女子的行為舉止倒是真的很像他家的小姑娘。

  就在這時,窗戶閃過一道黑影,看著像是往後院跑去了,錦瑟追到後院,可後院除了一棵桃樹基本上沒什麼遮擋物了,所以他在桃樹那裡轉了一圈,甚至還警惕地提防著樹上或屋檐上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可錦瑟幾乎把後院翻了個遍也還有找到有人蹲著的痕迹,他有些為難的皺著眉頭,正想著下一步該去哪裡,突然!後腦勺猝不及防的一痛直接讓他昏了過去。

  門外,吳煥已經醒過來了,他從地上爬起,把牽馬的韁繩繞在了自己手上,然後委屈巴巴地坐在石階上唉聲嘆氣。他本就是個良心人,門裡的危險他不清楚,可他也知道這種詭異的情況就算他進去了也只能搭一條人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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