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

  外面是個婆子模樣的人,是來送飯的,雙生道了謝,將飯食端進了自己的房中,放在了窗前那邊的桌子上,然後又回去將房門拴上。在外面自己孤身一人,總是要保持些警惕的。

  外面的雪比她來的時候還大了些,密密的,還刮著風。飯食是蓋著的,現在將上面的蓋子拿掉,倒是也還有些燙的感覺,看來是剛做好不久。雙生倒是不怕別人在飯菜里下毒,說到底她也就是個過路的,也沒露出臉什麼的,而且這山莊的主人看起來也不該是那麼刻薄的。

  窗戶紙不是很厚,大概就是隨便安排的客房,一般也沒什麼人居住,雙生在桌子前吃飯的時候,隱約感覺有點漏風。但是雙生現在不怎麼怕冷,其實要是脫了外面那件皮毛大衣,裡面就是個長袖,啥也沒加衣服,而且這衣服,雖然她不想提起,但是她是真的已經穿了五年了!

  雙生將飯菜吃乾淨嘆了口氣,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她也想見見那個小糰子啊,還有母親,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甚至……還有錦瑟,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那個很長很長的夢究竟代表著什麼,但是五年前的時候,也的確就是他,她與他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突然卻發現,她的小師父,她好像很陌生,甚至於究竟什麼情況她都沒有搞清楚。

  這次若是回去了,她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像五年前那樣,隨隨便便的好像就一直在別人的布局裡。現在想想也是,好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完成了某個人的指令,甚至可以說,她是身在局中而不知局。

  此外,還有一個人,終黎傾,她不明白自己對他究竟是個什麼感覺,那個夢裡不顧一切去尋找她的,好像也就是他了。這樣一個人,又怎麼會害他,自己年少的時候所喜歡的人啊,自然是不顧一切的,只是她好像不是很明了,如果他真的喜歡自己,那為什麼不往邊關再重新選派人選呢,如果早點,能夠趕在父親再次被下毒之前,那這一切的事情是否就都可以避免了呢?

  只是這世間啊,哪裡來的如果,雙生又嘆了口氣,情緒有些低落了下去,這樣的結局啊,誰能想到呢。

  飯菜不是很多,雙生吃完了也沒有很飽的感覺,而且她現在對床情有獨鍾,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一直躺著,所以即便是剛吃完飯,她也還是就那麼躺了上去。

  這時候,腦子裡卻突然閃過一絲念頭。終黎傾當年不出兵,同時,那段時間又是錦瑟回去的時間,後來聽說就成了國師,這般隨隨便便的嗎?

  或許,雙生的眸子里有暗潮洶湧,或許,這一切,就是一個躲避世人的圈套,那悠悠眾口既堵住了,自己想要做的也達到了。她啊,還真是小看了身邊的一些人呢。

  外面樹上的雪在風刮過的時候簌簌的落下,偶爾有人從這邊經過,有踏在雪上的吱呀聲。安靜的氛圍總是比較容易入睡,雙生喜歡這樣的聲音,也喜歡這樣的環境,當然如果還在她住了幾個月的那個山洞裡的話,她是斷然不喜歡的的,那種潮濕的感覺,她到現在想起來還一陣惡寒。

  南宮武回到家裡也有好幾個月了,卻一直不見自家女兒回來,自己的妻子又是不停的逼問,無奈之下,只好如實交代了女兒現在在的地方。只是那裡路途遙遠,而且他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外面已經開始飄雪了。

  南宮月讓南宮玉竹不要再給他爹爹傳話,然後就開始教訓他了,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邊,反正說的話他都能聽見,同時不讓玉竹傳話,既不會讓玉竹覺得困,又能阻止他反駁,倒是一舉兩得。南宮月這麼多天了,還是第一次這麼喜歡自己丈夫這個狀態。

  南宮武有苦不能言,只好默默的受著,實在不想聽妻子絮絮叨叨的,就出去院子里站上一會兒,冷靜冷靜,雖然現在的他也感覺不到溫度,但是總歸是有些心理安慰的。

  雙兒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回來,但是南宮武心裡也有些數,畢竟當時就是連他也覺得女兒是活不了的,沒想到竟然活了下來,甚至於,南宮武現在想起那件衣服都覺得詭異,你說身體自動修復就算了,這還能歸結於是自己恢復的,可是這衣服?也能自動恢復?

  這些本來就是些讓人難以接受的東西,甚至於他自己,要是換個人來,不是自己的妻子兒女,誰敢相信他會以這種形式存活在世上。既然這麼神奇,那必然是有些代價的,雙兒不回來,肯定是有她的道理,自己放寬心就好。

  南宮武還是很感謝這場雪的,但凡這雪再遲點下,自己的妻子都有可能知道了女兒的位置不管不顧的就上路去尋找。只是這種時候,自然是不適合出門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若是貿然去找女兒,後面會發生些什麼。反正自從他變成了這幅模樣之後,以前那些不相信的氣數啊運氣啊鬼神啊什麼的,都信了個遍。

  至於自家兒子,也能看見自己,這對南宮武來說暫時是個好消息,至少能讓自己的妻子知道自己的存在,也知道女兒的消息。但是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而且本來就有些嗜睡,要是總幫他傳話,他怕會影響小白糰子的成長。哎,果然,最後還是要等女兒回來才好啊,也省得他連交流都不方便。

  雪從他的身體里透過去,落在了地上,沒有絲毫阻礙,南宮武看著自己所站的地方,與其他地方一樣,慢慢的積起一層厚厚的雪,又嘆了口氣。這樣的形態他可不喜歡,嬌妻在懷,哦不,不在懷,兒子也抱不著,太難受了。

  有人從將軍府的正門那邊過來,一身白衣,幾乎要與這雪融為一體。南宮武有些心情複雜的看著走進來的錦瑟,誰能想到他當年無意中收來教導雙兒的孩子,現在竟然成了他們家裡最後的靠山了呢。

  當年的南宮武也就是陪著那些大臣們去那些花柳之地,因為家中已有嬌妻,而且沒有再娶的打算,再說了,他粗人一個,可不懂那些個風花雪月的東西,所以別人在看漂亮姑娘的時候,他倒是眼光奇特的看中了台下奏樂的錦瑟。

  不知道為什麼,南宮武見到錦瑟的第一眼就覺得他不該屬於那裡,他看起來,太乾淨了,就那麼獨自坐在琴前,手指上下翻飛,能奏出高山流水般美妙的樂曲。正好,家中也就缺少一個能教雙兒的老師,這邊將他帶回去便是。因為這個,他還被朝中的一些大臣們嘲笑了好幾次,說他逛花樓,不看姑娘,居然帶了個公子回去。

  可以看得出錦瑟這些年是經常來的,守門的小廝都認識他,也不用去裡面報告給夫人,自己就可以進來,那邊遠遠的過來了,屋子裡的罵聲也停歇了下來。

  南宮武跟妻子交代了,無論是誰,都千萬不要告訴他們,自己回來了,而且雙兒還在也是不能說的。他現在是真的想不起來,當初刺自己那致命的一劍的是誰了,也不知道是這京城裡的哪個對家,要是被人知道了,到時候肯定會引來殺身之禍。這京城可不是什麼良善之地,只要有能夠威脅到別人的地方那就很有可能會被除掉。

  現在的將軍府雖然不及以前那般風光,但是就憑這隻手遮天的國師對他們家的偏愛,就有不少人忌憚著,也好在他們家在世人眼裡也就只剩下個柔弱的女子和一個小兒子了,暫時沒什麼能夠威脅到別人的地方。

  錦瑟走近那邊獨立的院子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身邊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盯著自己,於是又回頭看了看,卻只是看見了一片空地,他搖了搖頭,笑了笑,感慨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都開始出現幻覺了。

  只是他剛剛掃過的地方,正是南宮武所站立的地方,視線掃過來的時候,南宮武的心臟直接就劇烈跳動了起來,難道他也能看見?

  好在錦瑟轉過了頭去,看那模樣,不像是能看見自己的,南宮武這才鬆了口氣,先他一步飄進了屋子裡。

  南宮玉竹的眼睛一亮,剛要叫一聲爹爹,南宮武連忙對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同時錦瑟也就敲響了屋子的門。

  南宮月知道家裡來的客人也沒有其他人了,將玉竹從門口抱開,以免待會兒開門的時候被冷風吹到,然後才將錦瑟迎進了屋子。

  他們現在不是在卧房裡,只是在正廳里將門關上了,同時因為南宮武的緣故潛退了下人。現在錦瑟過來了,南宮月便將琉璃又叫了過來,讓她幫忙招待著。

  進了屋子,錦瑟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外面的披風是白的,裡面的衣服也是白的。這白雪皚皚的,看起來倒是美的很,就是有些清清冷冷的,讓人心底有些寒意。

  在玉竹眼裡,這個哥哥一直是很溫和的,會給他帶各種好東西過來,吃喝玩樂一樣不會落下。當然南宮玉竹也可說是當年雙生的縮小版了,喜歡話本子喜歡糕點,那些好吃的,稀奇古怪的,他一樣都不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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