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蹤
黎國的歷史上,有這麼一個家族,為南宮姓,這個家族裡,有一個名為南宮武的將軍,百戰百勝,稱之為戰神,戰神有個女兒,卻是一直為人避諱的存在。
據說當年這個女子,可在敵軍千萬人馬中,擊殺敵軍將領,可在城門前僅憑一己之力坑殺敵軍上萬人。只是那一戰之後就再不見蹤影,甚至有人說,她是跟上天借來的能力,用多少無辜的百姓的性命為介,用的是巫蠱之術。
已經過去了好些年了,當年的事情究竟是怎麼樣,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實情,只憑藉那些個道聽途說稍稍拼湊起來,來描繪這個人的模樣,性格,她的殘暴兇狠甚至能止小兒夜啼。
那女子對於黎國最大的貢獻可能就是讓那些個蠻夷再也不敢踏足他們的土地,甚至不止是那一個國家,只要聽聞了她的名聲,自然是沒有一個國家敢來攻打的,據說只要跟她對立的敵軍將領,必然會無緣無故的生病,然後暴斃。
這些年來,黎國各處百姓安居樂業,國家一日比一日繁榮昌盛。
那早已經落敗的將軍府,雖然還保留著以前最繁華時的模樣,但是卻是人跡罕至,甚至於將軍府所在的那條街,除了寥寥幾家住戶,便再沒有其他人踏足一步。
「娘親,為什麼他們說我們家不能出這條街?」一個白白嫩嫩的小糰子似的傢伙爬上了南宮月的膝蓋,仰頭問她。
南宮月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黯然:「因為玉竹還小,出去會有壞人的。」
南宮玉竹有些疑惑:「可是我看清書他們都能往外跑啊,為什麼我不能?」
清書是這條巷子里為數不多的那幾個住戶家的孩子,比南宮玉竹大上幾歲。清書的腦子裡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都很有趣,他會給南宮玉竹講述這條巷子以外的世界,那裡的繁榮昌盛,那裡的各種形形色色的來往的人,以及那些聽起來很古老的故事。
南宮月摸了摸他的頭髮,將他臉頰上的碎發別在了耳後,溫柔的開口:「因為玉竹有個很厲害的姐姐和爹爹,他們都怕玉竹,玉竹出去了他們就得躲開了。」
南宮玉竹也就不過五歲的光景,很多事情還不能理解,他不懂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有見過自家爹爹和姐姐,只是這些話是不能問娘親的,娘親會傷心。
小孩子的疑惑來的快去得也快,等到琉璃拿著裝了糕點的盤子過來時,南宮玉竹便早已將這些個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琉璃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挑了一個小點的糕點給南宮玉竹拿在手上,這才上前去給南宮月捏了捏肩膀,低聲說道:「夫人還是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好,我們守著小少爺長大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南宮月又何嘗不知道,只是每次一有人提起的時候免不了還是一陣傷心,她原本好好的家,突然就在那麼一夜之間什麼都沒了,甚至於她那一生為國為民的丈夫和那為國家戰死的女兒,多數時候是被人避之不及的,他們將自己最愛的人妖魔化,然後將他們禁錮在這個小巷子里,不得出去。
若不是因為南宮玉竹,怕是她也早就去追尋他們的腳步了,這樣的世界愛你,的確是萬般不值得的。
有人敲開了將軍府的門,進來的是個男子,一身白色的衣袍,看起來纖塵不染,如芝蘭玉樹般挺拔。
南宮玉竹是第一個發現來人的,連手上的糕點也不要了,直接就撲上前去。
男子蹲了下來,將那個小小的人兒抱了個滿懷,聲音溫潤如玉:「玉竹是想哥哥了嗎?」
玉竹用力的點頭,很想很想,哥哥也很久沒來過了,他都不知道外面的話本子有多少新鮮的了。
南宮玉竹喜歡讀書,但是現在還小,沒認全字,所以多數時候他更喜歡聽故事,喜歡哥哥每次來的時候給他帶的話本子,他可以央著府中的侍衛們讀給他聽。
夏雲一直候在暗處,見那男子推門進來,心下不由得一陣苦澀。果然不出他所料,下一刻,那男子便從懷裡拿了好幾本話本子出來,然後交給了那個小小的人兒,看著玉竹臉上一臉笑容的沖他跑過來,心裡儘是凄涼。
他一個男子,每日都被逼迫著給小少爺讀那些個期期艾艾的小故事,可是偏偏還躲開不了,不管躲到哪裡,玉竹都能將他找出來。
夏雲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當初他跟著老爺學習的時候,還學了字,要是那時候只習武,做個莽夫該多好。只是這樣的話,他定然也是看不了那些文書的,說不定連傳遞消息都難。
沒辦法啊,誰讓他攤上了自家小少爺呢?看著南宮玉竹邁著小短腿往他這邊跑,夏雲認命的從暗處走了出來,將他抱了起來。
「今天怎麼有空來了?」南宮月開口問那男子。
男子不是其他人,正是錦瑟。這幾年黎國的繁榮昌盛是離不開他的,自從他做了國師之後,很多建議很多改善的措施就都是他提出來的。這幾年除了多年前那場大戰,剩下的也就是這個叫錦瑟的國師人們談論的最多。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錦瑟國師,很是親近原將軍府的人,經常去將軍府拜訪。後來人們逐漸也知道了,這錦瑟也便是南宮將軍當年親自教導的,雖然不是親密的家人,但也的確是有恩於他,人們紛紛稱讚他不忘本,知恩圖報,也就越來越愛戴尊敬他。
皇上這些年來倒是很少出宮,甚至於除了處理那些個公事就再看不見人,即便是大臣們進宮求見,也是很少能見到人的。很多事情都是交由了國師代理,國師的意思也便是皇上的意思。
這要是換個女子,再頑劣些,那就真真是稱的上禍國殃民了,也好在錦瑟是個男子,且沒有狼子野心,不然這個國家,怕是早就更改了國姓。
某處山野中,樹木繁茂,有清泉撞擊玉石的泠泠碎響,雲煙籠罩著一層輕紗,裡面的一切光景都看不真切。
南宮武守在外面的樹上,看著泉水裡泡著的女子,心裡滿是焦急。
這麼多年了,連他都記起了所有的事情,雙兒卻只醒過來一次,那沾染了血漬的衣服隨著她一直泡在泉水裡,卻是一直都沒有壞,反而像是越發的有了韌性,在泉水裡漂浮的,不僅僅是衣服,還有雙生這個人。
像是漂浮的木偶一般,隨著水波一漾一漾的柔軟的像是下一秒就會化成一堆血肉消失不見,只是那位置卻一直是固定的,不管水流大了還是小了,她就一直在那裡,從來都沒有動過。
南宮武本來也就化作了死靈,不需要進食,但是雙生不同,她還是活著的,斷然是不能沒了輸入,但是她那副模樣,也是無法進食的。
所以南宮武每天除了在山裡無所事事,就是在各地抓死靈回來。山裡很純凈,沒什麼死靈,他只好出去找,每次找到了,就下個命令,讓他們一撮人跟著自己走,然後再一個個扔進池水裡。
雙生似乎永遠都是來者不拒的,只要是丟進去的死靈,都會被吸收的一乾二淨。南宮武想著要是能多找點來,說不定就能讓雙兒早點醒過來,於是他回了之前的戰場一趟,可是詭異的是,那裡一點點殘留的死靈都沒有。
若是說他們自己散開了,那南宮武是肯定不信的,要是那麼容易就散開了,那之前那麼多死靈聚集在此處難道是他做的一場大夢?他們的屍首都在這裡被焚燒,他們能跑去哪裡?
當然打仗的國家可不止他們黎國一個,可是即便南宮武將各國曾經的戰場都翻遍了,也沒見到很多大量的死靈,似乎很早之前就沒了蹤影。
想到這裡南宮武的心裡一驚,那就是說不止是雙兒和他,還有其他人能操控這些死靈,而且這麼多的龐大數量通通消失不見了,這又是想要幹什麼?
無奈一下子找不到大量的死靈,南宮武只好各地去搜索,可能很多時候要花上很久的功夫才能帶回來幾十個。
每次也是一帶回來,南宮武就將他們全都扔進池子里的,中途雙生醒過來一趟,但是什麼也沒說,只是看了南宮武一眼,然後就又陷入了沉睡,但就是這麼一眼,南宮武覺得自己做的還是對的,至少這種方式是對雙兒有利的。
就這麼日復一日的,南宮武負責抓來死靈,雙生就躺在池子里一動不動。其實那日被一箭刺穿心臟,要是一般人是肯定活不下來的,但是那白衣男子走了之後,南宮武卻分明感覺到雙生還有呼吸,於是當機立斷迷惑了個士兵,用死靈為掩護將雙生帶了出來。
當時的他,也不知道該去往哪裡,只是隨著自己的內心,然後就來到了這一處的山裡。這麼多年,其實南宮武也沒有把握雙兒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但是無論是多久他都耗得起,反正他也不會生老病死了。
至於那天刺傷了雙兒的白衣男子,他卻是怎麼也記不起來模樣了,不然他早就找機會去將那人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