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教訓付三刀
「合同？」陳凡一驚，付三刀不說他都忘了這件事了。
這合同相當於半個賣身契，是當初他在付三刀半蒙半騙的情況下籤訂的。裡面有很多不平等條約，包括外賣收益拿三成，不得提前離職之類的。
他當時問付三刀這些條款怎麼回事，付三刀只是笑呵呵地說這些條款都是不作數的，都是模版，哪天他要想離職直接走就是了。
久而久之，陳凡就忘了這一茬事了，沒想到付三刀舊事重提，還提前準備好了合同，看來是想訛他一大筆違約金。
「怎麼，白紙黑字寫的，你還不打算認識，是不是想吃官司？」付三刀坐回老闆椅，抬著下巴，盛氣凌人道。
「這合同不是不算數嗎？」陳凡皺眉道。
「呵，不算數？」付三刀冷笑一聲，「我說它算數，它就算數，我說它不算數，它就不算數，你想好了，是不是真的要走？」
「走，我當然要走！」
陳凡暴喝一聲，抓起桌上的合同「噼里啪啦」撕了個粉碎，往上一灑，漫天的紙屑如同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付三刀先是驚愕，隨即陰沉冷笑道：「你以為撕掉合同就不作數了，這合同只是副件，原件在我保險箱里呢！」
「副件，我副你M！」陳凡一腳踹在老闆桌上，登時把桌子踹斷了腿，桌面「嘩啦」一下散架到地上。
付三刀的驚訝太多了，原本唯唯諾諾、任他拿捏的小人物怎麼會變成如此囂張，好像平白無故換了一個人。
「哎喲！跟我玩橫的？」付三刀眼神中的兇悍氣息徹底爆發出來，宛如一隻行走在無邊曠野中的獨狼。
他「噌」的一下站起來，一巴掌扇向陳凡。
陳凡側身閃過，猛地吹了個口哨！
咻！咻！咻！
在窗外等待號令的眾人立刻如同潮水般從全順車上涌了下來，一個、兩個、三個……
他們橫衝直撞，好似猛虎下山！
「卧槽，這麼多人？」幾個外賣小哥都嚇傻了，這些人從哪來的？
一幫人衝上二樓，「嗙」的一聲踹爛了總經理的大門，接二連三地沖了進去。
付三刀正準備好好教訓教訓陳凡，忽然間大門灰飛煙滅，十幾個彪形大漢沖了進來，他簡直都嚇傻了。
「你們是什麼人？這可是法治社會，你們別亂來啊！」付三刀警告道。
這些彪形大漢以呂正義為首，齊齊向陳凡鞠了一躬：「凡哥好。」
「啊，凡哥好？」付三刀傻眼了，這送外賣的屌絲什麼時候成大哥了？難道家裡是道上混的，他心念急轉，不知所措。
呂正義上前一把提起付三刀的領子：「是不是你欺負我大哥？」
付三刀只覺腳下一輕，整個人便離了地，他抓著呂正義的手臂：「誤會，全是誤會。」
陳凡冷笑一聲，上前一步，一拳砸在付三刀的鼻子上：「誤會你M！」付三刀的鼻子被陳凡一拳打歪，鮮血直流。
「你！」付三刀目呲欲裂，惡狠狠地盯著陳凡，彷彿要將他抽筋扒皮。
堂堂刀哥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我怎麼了？這一拳是替小六打的！」陳凡甩了甩手腕道。
小六就是那個得了白血病的同事。
緊接著他又是一拳掄了上去，打碎了付三刀兩顆牙齒：「這拳是替公司兄弟們打的，剝削兄弟們的五險一金。」
陳凡接連打了幾拳頭，付三刀看上去已經慘不忍睹。
「放下來吧！」陳凡淡淡道。
呂正義聞言扔下付三刀，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上傳朋友圈，配上文字道：今天跟凡哥出來教訓人，懷念青春時光。
付三刀如同一條死狗趴在地上，他抬著頭，目光里滿是怨恨，他心中想道：養不熟的白眼狼，公司給你工作，你就應該感恩戴德！
陳凡瞥了一眼老闆椅，呂正義會意，將椅子推到陳凡身後。
陳凡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付三刀，接下來應該算算我們的賬了，欺騙我陳凡簽訂合同，訛詐違約金，這事應該怎麼辦吧？」
付三刀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形式比人強。
他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凡哥，這件事是我的做的不仗義，我服，我認輸，還請你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就認輸了，你剛才那股子威風煞氣呢，不是要扇我耳光嗎？來，我給你扇！」陳凡伏下身子，將臉側了過去。
臉就在眼前，付三刀真有種扇上去的衝動，但按照現在的情況，他要是扇上去，估計他下半輩子就得在輪椅上度過了。
「凡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保證金我退給你，以後咱們天各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付三刀嗚咽求饒。
「給臉不要臉，早幹嘛去了？」陳凡一巴掌削在付三刀的頭頂，沉聲喝道。
呂正義抄起手機補了幾張，將陳凡教訓人威風凜凜的樣子拍得淋漓盡致，發朋友圈道：黑心老闆，該死！
「凡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錯了？知道錯了就好，那孔夫子不是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那接下來我們就好好算算賬。」
「小六被你以曠工為由開除，雙倍失業金的賠償是應該的吧？」
付三刀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我算一下，小六在你手下工作一年零二個月，按照三個月雙倍失業金來算，應該是兩萬四千塊錢，這筆錢，被你黑了吧？」
「我出，我出！」付三刀點頭道。
「我的賠償金四千塊，加上這個月的兩千塊，一共六千塊，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付三刀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一共三萬塊錢，拿錢吧！」陳凡打了個響指，這人就應該講道理，什麼該拿什麼不拿，心裡要有桿秤。人家救命的錢都黑，這種老闆的心腸，簡直被蛆啃過。
付三刀打開保險柜，拿出三沓鈔票與合同，恭恭敬敬地遞給陳凡。
陳凡讓呂正義清點了一下鈔票，然後用黑色塑料袋包裹起來。
「付三刀，你給我記著，以後再敢欺負員工，我要你好看！」陳凡冷聲說道。
「是是，凡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走！」陳凡一揮手，帶著一幫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公司。
上了車，陳凡加了呂正義微信，給他轉了兩萬塊錢，讓他安排轉款。
「凡哥，大氣！」呂正義豎起大拇指，給錢這麼爽快的老闆，他還第一次遇見，「以後有事直接微信我，隨叫隨到！」呂正義拍著胸脯道。
「放心吧，用得著的地方多著呢！」陳凡微笑道。
回了小湯圓廣場，陳凡騎上電動車。去了蓉城市一院，找到住院部，他記得小六的病房在五樓103。
可是當他上了電梯，走到病房門口，裡面卻空蕩蕩的，他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拉過一個小護士：「小六呢，小六去哪了？」
小護士穿著一身潔白的護士服，五官精緻，眼如點漆，她瞄了一眼陳凡，心道這個人好粗魯：「哪個小六？」
「陸小六。」
小護士不耐煩的翻了翻房間的登記單，古怪的看了一眼陳凡：「這個陸小六已經走了，都已經火化了兩個禮拜。」
「什麼！小六已經走了！」陳凡一愣，莫名的悲切湧上心頭，他的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
小六平時和他的關係不錯，還經常把一些單子轉給他。
「嗯，走了。」
我來晚了一步，我還是來晚了一步！自責、懊悔！為什麼我不早點變有錢，這樣小六就能住最好的病房，接受最好的化療，接受最及時的骨髓移植！
為什麼！
在這一瞬間，陳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那種彷徨、無助感，是再多金錢都無法填滿的，他掏出口袋裡的黑色塑料袋，滴滴晶瑩滑落。
「那個我還有事，沒事的話我先？」小護士疑惑道。
「對不起，剛剛失態了，還有一件事，能幫我查一下陸小六的家庭地址嗎？」陳凡抹了抹眼角道。
「你是他什麼人啊？」雖然能感受到陳凡的悲傷，但出於安全考慮，小護士還是要提防一下的。
「我是他的同事，今天來醫院給他送失業金。」陳凡翻開黑色塑料袋，裡面是一沓沓通紅的鈔票，只是這個通紅，此刻顯得異常刺眼。
「那你還真是晚了一步，要是上個月他能正常接受骨髓移植的話，說不定還有希望。」護士嘆了口氣：「是他的家人選擇了放棄。」
陳凡心頭苦澀，這就是窮人家庭的悲哀，沒有任何抗風險的能力，一個小小的風浪便能輕易摧垮這樣一個家庭。
「護士小姐姐，請你務必告訴我他的家庭住址，好讓我把失業金送過去，也算是給他們家一點小小的安慰！」
陳凡不知道他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的形象都在小護士眼中挺拔了幾分。如果換作普通人，很有可能就昧下這筆失業金了。
「好，我把家的住址和電話發給你，那個，我能加你個微信嗎？」護士小姐姐羞赧道。
「加我微信？可以啊！」陳凡點開微信頭像里的二維碼：「你掃我好了。」
護士小姐姐掃了陳凡的微信，添加好友。
「宋媛，名字挺好聽的，我叫陳凡，你備註一下。」陳凡稱讚道。
宋媛備註后將陸小六的家庭地址發給了陳凡。
「收到，謝謝啦！有空請你吃飯。」陳凡打了個「OK」的手勢，大步離開了住院部。
陳凡沿著地址找到陸小六的家庭住址。
這是蓉城有名的棚戶改造區，他在巷子里兜兜轉轉了半天，終於找到陸小六家的住址。
他上前敲門。
「咚咚咚！」
「吱呀」一聲門開了，是個十三四歲、明眸亮眼的小姑娘。
「你找誰呀？」小姑娘警惕地問道。
「你是陸小妍？」
陳凡聽陸小六說過他有個妹妹陸小妍，正在上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