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回憶（三）
周圍的雨還在下著，小孩知道，屋檐是不可能張長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撐著傘站在了自己面前。
可也知道，自己臉上的記號，是很不招人喜歡的，所以也沒有抬頭。
雖然在小孩的小腦袋瓜里，還有被厭惡嫌棄鄙夷這樣的辭彙，可小孩就是不喜歡看到那種別人看到他臉上記號后眼神。
而求收養這三個字，小孩不止一次聽到站在他面前的人說起過了，甚至還一度以為這三個字就是自己的名字。
可後來卻大概了解了這三個字的意思，不過那些人在看到小孩的臉后，立刻就露出了小孩極為不喜歡的眼神，然後大多都是在紙板面前放下了幾張紙后就走了。
小孩後來知道那些人在紙板面前放下的紙，好像叫錢，而錢好像能用來換好吃的，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
而隨著一個人在紙板面前放了錢之後，跟著就會有好多人一樣放了錢。
可小孩卻沒有一次拿過紙板前的那些紙，覺得那些錢是別人暫時放在那的，肯定還會回來拿的。
就跟小孩手裡的那張紙板一樣，他餓了的時候，大多都會先把紙板放到一邊，吃飽后就會回來取。
就算後來小孩知道那些錢好像是給自己的，可小孩依舊沒有拿，因為他真正想要的，不是那些紙能換到的那些東西，而是誠如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接下去說的那句話。
「他好可憐啊，要不我們就收養他吧？」
小孩聽到一直期望聽到的這句話后，心頭一顫，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因為小孩不知道自己拿著這張紙板在人多的地方掛了多久，看到的都只是別人放在紙板上放錢而，從來沒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一個都沒有！
哪怕他知道或許自己臉上的記號不招人喜歡，有時候會特意拿著一下東西把年上的記號遮起來，可結果也不不過是在紙板上放的錢會變少而已，沒人會跟他說話，更沒人會說出這句他一直做夢都想聽到的話。
因為小孩知道，若是有人收養了他，那他便是找到親人了，從此以後，就不用餓肚子，就不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站在小孩面前的是一對同時撐著一把傘的男女。
年輕女子撒一樣的聲音，聽得那摟著年輕女子小蠻腰的肥碩中年男子笑了笑道：「親的，你可真有心，我當然不會反對啦。」
年輕女子聲色一喜，低著頭的小孩自然也跟著止不住顫抖起來。
卻見年輕女子蹲下后，伸出手就摸向小孩。
而小孩下意識就別過了臉去，生怕眼前這兩個說要收養自己的人是因為沒看到自己臉上的印記，所以才會這麼說的，可要是看到了的
話，必然會改口的。
只是讓小孩沒想到的是，那年輕女子伸出的手，放到的卻不是他的腦袋上，反倒是揉在了他腳下那條濕漉漉的小狗腦袋上。
「小朋友，這條小狗是你的啊，多少錢？」
小孩一下就僵住了，伴隨耳邊傳來一道轟隆的雷聲，似乎還聽到了什麼夢碎了的聲音。
而年輕女子在不經意間抬頭看清小孩的臉后，瞳孔頓時一收，又是轟隆一聲悶響。
就見這年輕女子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似的，蹲著的子一下就退坐到了那濕漉漉的地面上，隨後發出了一道刺耳的尖叫聲。
倒是撞了那持著傘的肥碩中年一個踉蹌，而隨著又是一閃而過的亮光，這肥碩男子倒也看清了小孩的臉，跟著也是瞳孔一收，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只不過對比與那年輕女子，這肥碩中年倒鎮定許多，只是被嚇了一條后，很快就平復了心頭的恐懼。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滿滿的怒意，就將這肥碩中年眼珠一瞪，抬腳就罵道：「他媽的！嚇老子一跳！」
小孩本就瘦弱的子，哪裡能承受得住這個肥碩中年的一腳？
就見小孩整個人直接就飛了出去，摔倒積水的淤泥之中，倒是濺起了一道漂亮卻轉瞬即逝的水花。
嚇得那條本來捲縮在蘇夜腳跟的小狗不由對著肥碩男子就是一陣狂吠。
只是個頭太小，那叫聲可沒有半點威嚴，看著反倒像是在撒似的。
「咳咳……」
小孩咳出了嘴裡嗆到的積水，捂著疼得像是要炸裂開來的口，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記號讓人討厭到了何種地步。
也知道，原來頭一次有人跟自己說話，壓根就不是因為自己，論起可憐，自己還不如一條狗，就因為自己臉上的記號！
人最悲愴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剛剛才看到希望，卻又突然破滅了的時候。
沒人能知道此時此刻，這麼一個瘦弱的小孩，他那小腦袋瓜里想的是什麼，恐怕也沒人在意的。
卻見那肥碩的中年男子拉起那年輕女子后，看著年輕女子那花容失色的神，越想越是氣憤，對著還沒從積水中爬起的小孩就罵道：「好你個混蛋，把我的寶貝嚇成這樣，看老子怎麼收拾你的！」
說著，快步上前，一腳就將堪堪才從積水中爬起的小孩又才會了積水中，絢爛的水花再次乍現。
而肥碩男子一腳好像還沒過癮、還沒消氣，一臉怒髮衝冠的樣子，抬起腳，伴隨著滂沱的大雨和那轟隆的雷鳴聲，一腳又是一腳。
好像非得把這麼嚇人的東西直接踩死似的。
看得一旁的那年輕女子一時只能驚恐地捂著嘴，腦子空白，可想不起任何要上
前拉住那肥碩男子的意思。
就在肥碩男子完全沒有把積水中的小孩看成一個只有六七歲的正常人類，反倒覺得自己踩的是一個怪物而不遺餘力時。
小巷子幽幽就傳出了一道蒼邁卻中氣十足的嘆息聲。
「踩夠了么？」
肥碩中年頓時一慌，好像才想起來那小孩是個人似的，踉蹌就朝後退去，實在沒想到這條巷子里還有其他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