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舊事 重審
二十六
洛陽城東區衙門重審無名案件,而且主審官是皇室賢淑公主李婉兒,此消息傳開,整條開元街都站滿人,爭先恐後地往前擠,多數是為看看公主的風采。
無名身穿白色囚服,雙手拷著鎖鏈跪著,左側是控告方陳氏夫婦,兩人心虛害怕,額頭不斷冒汗,蔡倫衙縣令坐在幕客位置當師爺,他手持墨筆,不是在看狀紙,而且看著李婉兒,生怕她不滿意責怪。
「正是開堂重審。」
李婉兒拍打衙板,衙役邊敲板棍邊發出「威~武」的聲,開堂儀式過後,先由無名呈詞。
無名將事情經過講述遍,大概是傍晚正戌時(七點),他離開太學府院沿著小巷回聚友居客棧,中途遇到陳氏婦女攔路呼救,聲稱有賊人進屋,可是進屋後,卻被陳氏夫婦反向污衊,捕快趕到時,便發生衝突,然後離去。
無名呈詞完畢,換為輪到陳氏夫婦呈詞,兩人慌張得顫抖,支支吾吾講到,傍晚戌時半(七點半),無名闖進屋內,並重傷丈夫,再獸性大發,強行霸佔陳氏,呼救時,捕快趕到,無名還打傷捕快,逃之夭夭。
正反兩方呈詞完畢,再傳召證人鄰居與捕快,鄰居表示聽到陳氏呼喊救命,而捕快展示手臂淤青,表示無名打傷並逃脫,再有現場腳印等等的物證,種種不利都指向無名。
李婉兒聽得仔細,思考得很久,問道:「蔡縣令,你有什麼看法?」
「老夫任職縣令三十年,審案無數,經驗豐富,按人證與物證判斷,無名嫌疑最大,即有可能就是罪人……」蔡倫頗有自信,而無名沒有狀師,也沒辦法找到人證與物證為自己洗脫嫌疑,只能任由人控訴。
堂里眾人眼光皆看向主審官李婉兒,以為她會認同縣令說法,可是李婉兒怒拍衙板,將蔡倫痛罵一頓:「你啊~正是老糊塗!三十年經驗都是白混!得意驕傲!持官凌人!」
此話落地,眾人驚訝,蔡倫更嚇得頭暈暈眩,急忙說道:「誤會,誤會,若有差錯,望公主殿下息怒且賜教……」
「首先,案發的時間就有問題,無名呈詞是正戌時離開太學院府,那他沿小巷快走,到達陳氏家需要半時辰,那正是鄰居聽到呼叫聲的時候,請問蔡縣令——無名打傷陳氏丈夫且撕破陳氏衣服的過程不需要時間嗎?」
「這……」
李婉兒傳召太學府院侍衛及侍童,兩人表示無名申時在書室堂學習,正戌時才離開。
「此侍衛及侍童便是人證,由太學府院到陳氏家就算疾跑,也差不多要半個時辰,根本沒有足夠時間作案!更何況無名有顆學子之心,該離開學府就去作些違背天理的事情!豈不是荒唐可笑!」
極限的時間作案甚是矛盾,而蔡倫年紀大,平日里偷閑不調查,連太學府院到陳氏家的距離與時間都不清楚,只會聽取些隻言片語斷案,此刻他心裡不安,甚至慚愧。
無名抬頭看著李婉兒,她的樣子很美,同時理智聰慧,辦理事情認真負責。
「請將陳氏丈夫及無名的上衣脫去,我要看看傷口!」
審案繼續,李婉兒令衙役辦事,陳氏丈夫脫掉上身衣裳,胸膛位置有三處淤青,背部有兩道划傷,另外,無名上身舊傷疤無數,新淤痕十道,通紅滲血。
「為何你背部有刀劍傷?」
李婉兒問道陳氏丈夫,他指著無名支支吾吾講道「……是他傷我……」此刻,太學侍衛彙報:「公主殿下,無名持劍進入太學院府,劍已經被沒收。」
案件峰迴路轉,公堂眾人皆驚嘆,議論聲漸大,李婉兒怒拍衙板要求肅靜,再次問道陳氏丈夫:「你為什麼撒謊?是否你提前知道無名會用劍?故意污衊他?是否你將無名打傷?」
此話令蔡倫驚慌,令衙役嚴刑逼供的人正是他,若李婉兒非要追查,不僅自己丟官職,還會連累整個衙府人員受處罰,他急忙說道:「彙報公主殿下,根據陳氏口供,他與無名相互搏鬥……」
「……荒謬!明明是陳氏二人的詭計,自造傷勢污衊無名,可是傷勢拙劣,劍傷輕,淤青淺,相反呢,無名的傷勢嚴重,淤痕發黑滲血,倒底是誰重傷誰!陳氏丈夫有能力重傷無名!還會令妻子被霸佔卻無力反抗嘛!」
李婉兒三次怒拍衙板,震懾住堂內堂外眾人,連黃金盔甲護衛都嚇出冷汗,她犀利的眼神盯著陳氏夫婦,狠狠說道:「老實交代,若能坦白,罪名從輕,若是再查個水落石出,定會追究到底。」
「大人,我們認罪!」
陳氏夫婦跪地磕頭認罪,他們熬不住內心煎熬,連心理最後一道防線都被衙板聲震碎,實在難受得痛哭。
「何罪?」
「……我們夫妻倆留意到無名是外來人,便設計圈套污衊他……威脅他交出錢財,可是他不肯,於是我們就陷害他……。」陳氏夫婦仍在撒謊,怕得罪幕後指使的人。
此刻,堂外讓路,那是鴻瀘寺卿大夫無子松的妻子,同時也是戶部侍郎的女兒——司馬理前來,她以身份特殊關係進堂內,看著無名假裝心痛說道:「無名,我是你姨娘,剛剛聽聞你回延國卻被官司纏身,特別擔心你。」
李婉兒清楚司馬理到來的原因,一、無名表明身份後,始終會查出來,若是無家人不出面,恐怕會被人詬病,若是姨娘大方主動接納,那就能贏得聲譽。二、陳氏夫婦認罪,若他們再繼續審理與用刑,恐怕會供出幕後指使是司馬理,這件事情鬧大,各方都難下台,所以自己親自表明立場,也可以為自己辯解。
無名初見司馬理內心複雜,心想著——姨娘長得美麗且氣質高雅,笑容溫柔且不斷慰問關心,可是偏偏心腸卻是歹毒,三番兩次想至自己於死地,更可笑是,自己卻要笑著說:「姨娘,見到你真好……」
「姨娘不僅僅有畏兒,今日也有你,名兒,我不會讓你在北漢漂泊,不會讓人傷害你。」司馬理假意向無名示好,同時轉身鞠躬拜見公主殿下,繼續說道:「希望公主審案能還名兒一個公道。」
李婉兒輕輕放下衙板,因為她看到無名搖頭示意,示意她不要再追究責任。
「那麼蔡縣令,你捕快受傷還要審嗎?」
「既然無名是無辜,心急才會誤傷捕快,傷勢很輕,衙府不會再追究。」
「那麼無名,我問你是否殺害蕭炎?」
李婉兒故意問道無名,無名笑道:「回稟公主,延國華庭處,蕭炎自盡,非我殺害。」
「那你為何承認?」
「剛剛在下傷得神志不清,胡亂瘋語。」
無名回答得明智,李婉兒喜悅卻不敢笑,於是站起身說道:「既然無名沒有殺害蕭炎,此事無憑無據,又發生在延國,難以查實,便無法立案審理,罷了。」
此次出色審案,令北漢的百姓看到賢淑公主的風采及才能,紛紛鼓掌歡呼,甚是喜悅,李婉兒下台階離開,經過無名時,輕聲說道:「我不會讓你有事,說到做到……」
公堂一片歡呼喝彩,焦點都在賢淑公主李婉兒身上,完全忽略縣令蔡倫,他見黃金侍衛護送李婉兒離開,焦急道:「公主殿下,您還沒有定案呢……」
可是李婉兒完全不理會,自顧自離去,倒是師爺問道:「大人,我們還怎麼做?」
蔡倫氣憤罵道:「當然將陳氏夫婦收押牢房,改日定罪,還有釋放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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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屬薄荷蓮花原創,請勿抄襲。注:北漢的皇室成員能以身份高低,擁有不同特權,身份高的人——例如賢淑公主,就能直接彈劾官員,甚至彈劾丞相,一旦彈劾會有司法部調查,若查實將會罷免及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