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死了又死

  「哥哥……」

  她怎麼突然覺得面前這個與她親昵的哥哥這麼陌生？

  他們兄妹一條心，哥哥一向是最懂她最疼她的。

  哥哥竟然真的把阿離做成血源了？

  不，不可能，哥哥了解她比她自己還要清楚，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她更喜歡阿離了。

  「哥哥，你又在騙我對不對？」

  哥哥沒少捉弄她！

  她蹭著淩塵的頸窩。

  淩塵笑笑沒有出聲，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帶她起來。

  兮月一臉疑惑地跟在他身後。

  哥哥平時最喜歡呆的地下室，裡邊除了各色各樣的人體或者動物的器官外，

  還有一個半透明兩米多高的器皿。

  兮月成年之後口味和喜好變了許多，已經許久沒踏進過這個小時候屬於哥哥他們兩人的小樂園了。

  越過那些腥味沖鼻的東西，她皺著眉頭來到這個器皿前面：

  「這是什麼？」

  高大的容器里時不時地冒出一些氣泡，她看見有好幾個管子在裡面漂浮著。

  等氣泡散去，視線清晰了一點，裡邊竟然是一個人形！

  她壓下心中的不適，雖然哥哥說過，地下室里的所有東西都換成模擬模型了，

  但她依舊不喜歡。

  這個也是模型嗎？這些像是供呼吸冒出來的泡泡又是怎麼回事？

  兮月注意到有一根特別的管子，只插那人形的胸口位置。

  血管染成了勾起吸血鬼食慾的紅色，那個位置……是心臟？

  她黑著臉問淩塵：

  「哥，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傷害人類了嗎？」

  模型怎麼可能會抽出血來？她再怎麼不願相信，哥哥也是做了錯事了！

  淩塵還是很在乎她的，他過來牽住她的手，語氣無比溫柔：

  「你先別急著生氣，先看看，他是誰？」

  顧兮兮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誰也不是你傷害人類的理……」

  霧水散去，器皿里的能見度更高了一些，露出裡面被做成血源人彘的容顏。

  他的手腳皆被整齊砍去，卻被生生吊著一口氣為血族供血。

  看清那人的容顏后，顧兮兮頓時手腳冰涼，

  嗓子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一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的臉色唇色慘敗如雪，阿離？她心心念念的阿離？

  顧兮兮艱難地移動著腳步，整個人靠趴在那鋼化的玻璃面上，

  勉強撐住才沒有倒下去。

  她與阿離十幾年未見，如今卻是在這種場合下。

  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阿離的名字，好想再看一看那雙閃耀發亮的黑曜石眼睛。

  他一改年少時在她面前陽光又意氣奮發的模樣，死氣沉沉的在那裡漂浮著。

  顧兮兮整個人好像掉進了無盡的深淵，恐懼和悲傷無休止地纏繞著她。

  淩塵溫暖的聲音在她耳邊卻格外冰冷，她聽到他笑著說：

  「妹妹，我知道你恨他，把他抓來做成你的專屬血源，是不是解恨得高興壞了？」

  顧兮兮無力地攤坐在地上，雖然吸血鬼本身就沒有脈搏和活得器官，

  可她竟然第一次覺得上不來氣。

  這是人類才有的感受。

  一種比死了還要難過的情緒在胸腔里蔓延。

  「哥哥，為什麼？」

  她望向淩塵的眼睛無比陌生，

  雖然她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對阿離的情感，但她以為哥哥一直是懂她的。

  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地一邊罵一邊去查阿離的蹤跡，給她寄照片。

  淩塵看著她如敗花殘葉一樣的樣子，笑容更大了：

  「妹妹，心愛之人的心頭血味道如何？好喝嗎？」

  顧兮兮感覺到自己好像在流淚，她無助地看著從她臉上滴落在地的血滴。

  表情呆愣。

  她在哭嗎？哥哥不是說過，吸血鬼不是從不會流淚不會悲傷的嗎？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體內原本從來沒有跳動過的心臟，此時正緩緩跳動著。

  再眨眼時，心臟又是平時的樣子。

  許是過於悲憤，她看到自己竟然從心臟里抽出血月之劍，那是她的本命武器。

  劍指她敬重愛戴依賴了一輩子的哥哥，聲音里全是不敢置信的顫抖：

  「哥，為什麼？」

  淩塵的笑容散去，面不改色地向前，直至她的劍抵在他的身上才停下：

  「兮月，你從出生就呆在我身邊，現在要為了一個外來人殺我嗎？」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她，臉上的表情比她好不了多少：

  「你若是不甘心，殺了我吧。」

  「你知道的，這世間，能殺死我的，只有你的血月。」

  他的聲音好像是天外的蠱惑，一點點地激起擴大她心中悲怒。

  顧兮兮感覺自己死了又死，一邊是為她出氣的哥哥，一邊是讓她又愛又恨的阿離。

  她到現在才發現，她天天說著討厭他恨他，

  可阿離真的這樣在她的面前，她又希望在裡面的是自己。

  哥哥寵她愛她一生，哪怕是現在，她也無法生恨。

  她只能一遍遍地哭喊著阿離的名字，無助得像是回到了由於她的瞳色低劣，

  被所有人厭棄的時候：

  「對不起……對不起阿離……」

  她下不了手，她好恨自己啊。

  良久，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劍，緩緩站起身。

  淩塵的瞳色中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興奮光芒，

  他強撐出一個笑，看似悲傷後悔極了：

  「對，兮月，殺了我吧。」

  「我不會怪你的。」

  顧兮兮覺得眼前這個哥哥有點不一樣，但她現在心中悲愴，沒顧忌那麼多：

  「哥，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也活不到現在，更不會遇見阿離。」

  「如果硬要在阿離和你之間選擇，我會選你。

  因為你對我也是這世上唯一最重要的人。」

  淩塵竟有點慌亂，「可我殺了你的心愛……」

  「是啊，所以我沒辦法原諒你了。」

  少女再次提起劍，在淩塵驚愕的眼中了結了自己，

  閉上的眼角流下最後一滴血淚：

  「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她倒下后，聽到最後的聲音卻是淩塵氣急敗壞的語氣：

  「艹，你有病啊？！」

  ……

  「機會來了！沒想到這個顧兮兮還真有用！」

  溪心谷中，容玲兒從某一個角落裡冒出來，

  她的手指一轉，伴生紅玉琢就再次回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漬了一聲，在滿身是血的顧兮兮身上翻找著鳳心花。

  找到后，嫌棄地把屍體一腳踢飛，語氣譏諷：

  「廢物東西，還想跟我爭啼魂獸？」

  「要不是啼魂獸只有在用了夢魘之術之後才會實力大減，本郡主會讓你這廢物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你也配？蠢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