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只為一件事
黃沙飛旋,沙暴席捲,海量的塵埃充斥在樓蘭的上空,遮天蔽日。
災難再次降臨,恐怖的場景一如昨日。
但同樣的,樓蘭人民有驚無險,平穩地度過這次天災,甚至因為第二次了,連幾個因為混亂而踩踏受傷的人都沒有。
然而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大難不死的慶幸,反而隱隱生出幾分憂慮。
接連兩天的沙暴,且時間上一次比一次早……沙漠雖然天氣惡劣,常伴有極端的高溫與低溫,但此等規模的天災並不常有,而對於對大多時候都很平穩的樓蘭來說,就更不尋常了。
要知道,此地乃是罕有的大型綠洲,若是時不時遭受沙暴的侵襲,早就埋藏在黃沙之下,哪兒能有這種規模。
但現在……
從地下避難所走出去,放眼四望,所有的建築殘破不堪,門窗擺飾皆不翼而飛,整片大地都蒙上了一層黃沙。
賴以生存的家園變成一片廢墟,雖然是個壞消息,但仔細想想還有個好消息——家園在昨日就已經毀掉了,今天其實沒什麼損失。
但沒有人能因此笑得出來,若是明天同樣會發生沙暴……那他們與便與烈日下,放在沙地上的活魚沒什麼區別,只會一點點被蒸干身體中的水分。
想到這種晦暗的未來,避難所的出口,氣氛變得十分壓抑。
沉默著,人群開始移動,腳印匯聚起來,在沙地上勾出一條條歪曲的線。
……
祭祀廳,樓蘭女王退出了與龍脈的鏈接,撫著胸口微微喘息,旁邊是已經癱倒在地的薩拉。
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她非常有經驗,一邊從腰間的包囊取出水壺小口啜飲,一遍將另一個水壺遞給了自己的母親。
「你自己喝吧,我不渴……」
樓蘭女王搖了搖頭,也沒去指摘女兒在祭祀廳的隨性。
龍脈非人,意識更是懵懂,根本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尊敬也不是靠些個繁文縟節來彰顯,再說……她都快要將對方當做物品擺上交易桌,就更不需要顧忌。
「……」
沉默中,樓蘭女王抬起頭望著天空,忽然覺得這陽光有些刺眼。
今日的沙暴再次來臨,一定程度上可以證明大蛇丸所言非虛。
這場席捲整個樓蘭的災難並非是天災,而是人禍,是受大蛇丸控制的戰爭兵器。
繼續告訴自己,對方不過是掌握某種知識,可以預示到沙暴的來臨,不過是自欺欺人,抱著僥倖心理罷了。
樓蘭女王比起獲得片刻安心,更想解決問題。
「母親,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知何時,薩拉已經停止了喝水,抬頭注視著樓蘭女王,臉上掛著好懂的憂慮,「難道這沙暴明天也會來?」
自沙漠中長大,又與龍脈的意識連接,親自抵禦了天災的侵襲,薩拉也發現了這兩日有些不同尋常。….「是啊,明天沙暴也會來。」
樓蘭女王沒有說謊,她輕輕地摸了摸女兒的頭,柔聲道,「但是沒關係的,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和樓蘭的子民們。」
「嗯,我也會幫您的。」
薩拉張開手抱了抱自己的母親,然後不用樓蘭女王說,主動向祭祀廳外走去,
「母親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會去通知和安撫大家。」
「……」目送薩拉消失的背影,樓蘭女王輕輕一嘆,明白這孩子恐怕也猜到什麼了。
但還不等她整理心緒,一道混合著笑聲與戲謔的聲音便響起,「真是感人的母女情啊。」
樓蘭女王臉色微變,下一刻,一道人影便從高空躍下,跳到了她的面前。
大蛇丸笑語吟吟,緩緩道,「如何,不知樓蘭女王考慮的如何了?是否答應這場交易?」
「你連交易的代價提都不提,一句話就想我樓蘭人舍下家園、背井離鄉……」
樓蘭女王杏眼圓睜、柳眉倒豎,怒聲道,「這種強盜行為,我又如何能夠答應?」
敵強我弱,她自知在交易桌上無法佔據主動權,但若連對方的底細籌碼分毫不知,那就只能落得任對方宰割的地步。
這是樓蘭女王無法接受的。
眼下她也並不是真如表面那般生氣,不過是借題發揮,探一探對方的底。
「強盜?拿這個詞語來形容我,可真是過分。」
大蛇丸面色不變,臉上的笑意更濃,「我倒覺得,眼下我只是個商人。」
說話間,他從捲軸中取出十個黑色的皮包,隨手丟到樓蘭女王的面前,「這裡是四億兩,算是龍脈的價格,以及樓蘭人的安家費。」
「……」
樓蘭女王的表情有些僵,她看了看一副雲淡風輕的大蛇丸,又看了看地上一字排開的錢箱子,竭力保持震驚。
雖然,她是樓蘭的女王。
雖然,她坐擁一座小城,名義上擁有其所有財富。
雖然,樓蘭能在沙漠存活這麼久乃是一個奇迹。
……
但,但,樓蘭真的很窮。
甚至說,所有財富加起來,還不到這裡的十分之一。
忍界的兩還是很值錢的,一碗一樂拉麵也才不過四十兩而已,整個忍界能隨便掏出四億兩的不是沒有,但基本上都是大勢力,以集體的名義。
像大蛇丸這種個人向的,絕無僅有。
而在大量的金錢面前,鄉下貧困小村莊的土鱉,頓時被鎮住了。
樓蘭女王下意識地舔了嘴唇,甚至想挨個檢查一下箱子,看這裡面是否都是真錢。
她知道,這交易從一開始便沒有拒絕的餘地,對方之所以從頭到尾和顏悅色,是因為他有恃無恐,隨時都能夠翻臉,眼下不過是想爭取最大利益。
而對她,對樓蘭來說,若是真有了這些錢,換個地方生活,也算是可以接受,總比逼的對方真用沙暴覆滅要好。….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對方在交易完成之後不會翻臉,以樓蘭的實力根本守不住這麼多錢。
想明白這一點后,樓蘭女王的眼神重新恢復清明,視線毫不猶豫地從錢箱子上移開。
「嘖……這個價格,難道還不令你滿意?」大蛇丸明知故問,笑道,「太過貪心可是可不好。」
「……平心而論,你能拿出這麼多的確出乎我的意料。」
樓蘭女王看向大蛇丸,正色道,「但閣下應該清楚,樓蘭的子民現在缺的並不是錢。」
離開樓蘭,意味著失去家園,失去龍脈的保護,在這個戰亂紛飛的忍界,這是會致命的。
「不錯,你很聰明,也很識時務」
大蛇丸看著樓蘭女王,眼神中帶著幾分滿意。
他當然可以不賣關子,一上來就將計劃和盤托出。
但那樣一來,卻浪費個好機會,摸清樓蘭女王性子的好機會。
雖然大蛇丸對自己的眼力有幾分自信,可事關初代細胞移植手術,便是再小心也不為過,盡量將所有上隱患消除在手術進行之前。
而作為手術的參與者之一,樓蘭女王決不能是個蠢人。
和蠢人,和自以為是的蠢人合作,甚至還要超過作為聰明人的敵人。
後者你只要滿足了對方的需求,便可以通過邏輯很輕易地把握住對方的行為,但前者則不行,你根本無法預料到一個蠢蛋的心思。
與這種人勾心鬥角,只會被拉到同一個水平,然後被對方豐富的經驗所擊敗。
「你很不錯,雖然由於格局所限,見到這些錢會動搖,但能這麼快調整心態,也算不錯了。」
大蛇丸微笑著點了點頭,「而且我也終於確認你的確是個聰明人,不至於採取備用計劃。」
能控制龍脈意識的,如今不只有樓蘭女王,還有她的女兒薩拉,而相比前者,後者沒那麼堅強,顯然更好操縱一些。
但若是條件允許,大蛇丸還是更青睞樓蘭女王。
這兩日的兩輪面試,明顯還是樓蘭女王的表現更為出色。
他為了更好的手術體驗,不會吝嗇些許金錢,那都是身外之物。
「……」
突然得到一個評價,樓蘭女王有些摸不著頭腦,微微皺起了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對你來說不重要,還是說說你關心的事情。」
大蛇丸抬手凝出沙椅沙桌,坐下去后一擺手,「請,我們慢慢細說。」
等樓蘭女王心事重重地落座后,他才繼續說道,
「失去了龍脈,你樓蘭無非缺的是錢與庇護者,前者我能夠提供,而後者……」
「不如選擇砂隱村。」
「砂隱村?」樓蘭女王微微一怔,若是憑藉砂隱村的力量,倒是稍稍可以制衡一下面前這人。
聽說一尾守鶴同樣擁有掀起沙暴的能力,也是一個恐怖的怪物,兩者之間應該……差不多吧。….但樓蘭女王沉思片刻,卻搖了搖頭,「我信不過他們。」
懷璧其罪,無論面前是誰,都要考慮幾分對方黑吃黑的可能性。
甚至對於砂隱村的信任,還要比大蛇丸低上許多。
大蛇丸聞言笑了笑,「這你不用擔心,有我在,他們不敢搞什麼黑吃黑。」
樓蘭女王臉色一變,幾乎要站起身來,沉聲道,「你們是一夥的?」
若是如此,樓蘭還真是半分活路沒有。
「不全是,砂隱村的確是我引來的,但與我的關係,充其量只是個合作者。」
大蛇丸將之前在風影辦公室的一套說辭,換了個視角講述了一遍,
「有我在,你們無需擔心砂隱村做的太過分,而另一方面,當你們真正開始融入砂隱村,也算是他們的一份子,我要想動你們,需要冒著與他們翻臉的可能。」
「換句話講,樓蘭人完全可以在其中左右逢源。」
樓蘭女王凝眉思索著,若是全按照大蛇丸所說,那的確對樓蘭人來說,是一條不錯的活路。
寄人籬下總比流離失所要強。
但問題是,大蛇丸又有那個自信,能夠庇護身在砂隱村的樓蘭人,或者說,交易達成后,又如何肯為了樓蘭,而與砂隱村做對抗。
樓蘭女王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原因很簡單。」
大蛇丸伸出手指點了點面前的人,「因為我需要你幫我個忙,幫我壓制可能會發生龍脈自然能量暴走。」
樓蘭女王臉色微變,「你究竟要拿龍脈做什麼?」
「這就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了。」大蛇丸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緩聲道,「此前所有的交易謀划,都是為了這件事,若是僅為了龍脈,根本不用這麼麻煩。」
樓蘭女王神色一凜,感覺到絲絲危險的氣息。
面前這人絕非什麼好脾氣,看他之前的手段,為了達成目的,隨意掀起一場場風暴,絕不可能是什麼在乎這滿城性命的大善人。
這場三方都有可能滿意的交易,對方為此謀划頗多,但真要說起來,也僅僅只是為了一件事,那就是取信於自己,讓她沒有異心、服服帖帖地做好這個幫手。
要不然以這人的能力,何必找上什麼砂隱村,單單他自己,便可以將樓蘭吃地死死的,即便他們擁有龍脈,也找不到半點反抗的餘地。
說起來,還真有些不可思議。
在知道對方為此做了這麼多后,樓蘭女王竟然難以抑制地相信了對方的計劃與說辭。
雖然這其中還有需要她不明白的問題,比如一個人如何抗衡忍界的大忍村;他到底要做什麼事情引發龍脈的暴動,為此需要自己安撫……等等。
但以對方的力量與手段,明明有著更加輕鬆的手段,甚至簡單用樓蘭子民威逼,她都未必會選擇背叛。
這種方式完全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看來閣下是同意了。」
注意到樓蘭女王複雜難言的表情,大蛇丸扯了扯嘴角,回以一個微笑,「不過,樓蘭民眾如何安排,這些事情可以之後再談,現在你可能有一件其他事情需要處理。」
樓蘭女王柳眉微皺,疑惑道,「你在說什麼?」
她不認為還有什麼事情,能夠比樓蘭子民更加重要。
「呵,門外的小姑娘,你現在可以出來了。」
大蛇丸回頭看了一眼,笑道,「還是說,讓我請你出來呢?」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薩拉緩緩從祭祀廳外走了進來,來到這張砂質桌子旁,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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