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初入軍營
食人魔的軀體橫卧於場地中央,冰冷散發著頹喪的氣息,如同一座轟然倒塌的石像。
透過一種潛意識中的感覺,艾蘇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圖亞拉夫的怒氣,此時正隨著士兵們的歡呼聲在悄然地膨脹。
然而他望向艾蘇炎的目光,卻依然平靜,甚至未曾帶有任何冰一般的冷酷感覺。
「身為這裡的指揮官,首先我必須要向你明確一點事實。」圖亞拉夫用從容的目光望向艾蘇炎,後者則情不自禁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作為帝國北方最為堅固的一面盾牌,壁壘城的戰鬥號角從未停止過朝向遠方的呼喚。」他的語氣頓了頓:「但是我們還缺少一把劍,一把真正的劍,在狂風中裹挾著血與火,直到通往勝利的傳說之劍。」
艾蘇炎的眉頭動了動,他望向眼前的帝國元帥:只見圖亞拉夫的神情,簡直像極了一名大獲全勝的賭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下一秒他就忽然明白了一切,與此同時沙卡則悄悄地走近,湊近艾蘇炎的臉龐:「他這是要重用你的意思嗎?」
圖亞拉夫背過身去,聲音卻依舊堅決如初:「你贏了,年輕人,我對你的質疑如今已經煙消雲散。但如若你真的想要在此建功立業,就必須成為『帝國之刃先鋒軍』的一員。」
一旁的沙卡猝然抬起頭來:「帝國之刃?讓無數勇者都心生嚮往的最強軍團,不會吧…」
士兵們的歡呼聲漸漸稀落,勇敢的王子則抬起頭來,澄澈的眼眸與帝國元帥的目光緊密地交融在一起。
「那是一支誕生於十年之前的精銳騎士軍團,初時的目標是消除所有與聖翼人民對立的邪惡組織。近期他們則一直停留在壁壘城中。」圖亞拉夫略帶自豪地說道:「身為騎士的他們揮灑汗水,舞動利刃,為壁壘城的堅守而窮盡了所有的力量,並且一度取得了輝煌的成就。」
「然而,十天前他們卻因為一個人的去世而離開了,雖然許諾將在一個月內歸來,但是敵人的內部想必還是傳來了壁壘城守衛空虛的訊息。」圖亞拉夫嘆了口氣:「他們一定會很快來犯的,哪怕援衛高地的帝國人民,還依然心心念念地盼望著正義之師的到來。」
「你的劍術足以在這裡傲視群雄。所以當他們歸來之際,我會以元帥之名將你引薦於他們的首領,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居住在東北角落的軍營之中,銀翼人。」說完他輕鬆地搖了搖頭,幾秒種后又像發現了什麼一般的再一次轉過頭來。
「對了,你身邊的這個傢伙,我打算分配到預備軍營之中,而身為軍人所必須佩戴的刀劍盔甲,就懸挂在訓練場的一側,請立刻前往整頓自己的裝容。」圖亞拉夫擺了擺手,隨後便在衛士的簇擁之下緩緩地離開了原地。
真是撲朔迷離的戰爭局面啊…也許,正如師父所說,我的命運是不可被預測的,哪怕是一個草率的決定,便足以使其產生某種恍若隔世的變化…艾蘇炎的思緒飄飛著,手中的利劍漸漸鬆弛下垂,如同蘊含著無限力量的失落寶物。
一段時間后,在衛兵的指引之下,已經全副武裝的艾蘇炎一行人走向自己所屬的軍營,此時此刻的天空早已不復白晝時的風和日麗,取而代之的,是籠蓋大地的無盡黑暗,以及那隻要一觸及便會轟然破碎的微弱光芒。
耳畔突然傳來一陣「嚶嚶」的叫聲,艾蘇炎欣喜地轉過頭去,只見闊別許久的始祖虎幼崽,正不離不棄般地緊緊跟隨在自己的身後,褐色的眼眸與閃亮的鼻尖,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折射著閃躍跳動的生機與活力。
王子正欲向前伸出手臂,沙卡便在一旁悄然地發起了聲:「分別之時已經接近,身為帝國戰士的你,是否願意將這個傢伙暫時地交出來,並讓我這個清閑的預備兵來看管?」他瞥了瞥一旁的始祖虎幼崽,後者則用一種戀戀不捨的目光望向昔日的主人,好像在祈求他不要將自己拋棄在這種險象環生的境地。
「你這小傢伙可要保重哦…」艾蘇炎輕撫始祖虎頭頂的金色毛髮,然後望向沙卡的目光中突然像是寄託了某種厚望一般。
「我們要分別了,在戰爭結束之前,我希望你一切平安。只有當烈火不再燎原,星空復歸平靜之時,我們才會一如往初般地交匯重逢。」隨後他眨了眨眼:「而這隻始祖虎幼崽,曾經差點為了一場不應該發生的危機而丟掉性命,但它的母親保護了它,並使他成為了那片森林唯一的倖存者。」
沙卡不語,這時月光垂灑下來,他的眼眶倏忽間變得有些濕潤,在夜色下給人一種發光閃亮的感覺,然而當他抱起始祖虎,並且轉身離開的一剎那,氣氛卻還是陷入了理所應當的停滯與傷感之中。
一個小時后,艾蘇炎身披鐵甲,信步跨入擁擠軍營的大門,但是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所有的軍人就同時站立起來,目光中透著無與倫比的敬重。
「你就是今天擊殺食人魔的那一位傳說勇士?歡迎指教。」一名士兵迫不及待地湊上前來,像是要和艾蘇炎緊緊握住雙手的樣子:「諸神眷顧,我們和英雄共聚一堂!我名叫多萊,來自於南方的『君岩堡』,是一名一等兵。」
艾蘇炎詫異地望去,來人有著棕褐色的皮膚,但是非常粗糙,並且從年紀上看去,應該正值當打之年,只不過…一時之間,他竟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你知道嗎?英雄。許多北方人總是說,我們君岩堡的人往往心如堅石,就像是雷打不動的鋼鐵塑像一般捍衛著正義。」他眉飛色舞地開始了敘述:「但是,我們卻完全不屑於回應他們的言語,只因昔日王者的告誡,還依然陣陣盤繞在我們的耳畔。」
「他說:『記住,勇者們。戰士的鮮血,即是火焰之敵。偉大的豐碑,永遠無法崛起於看似柔和,實則軟弱的泥沼之地。邪惡遍布世間,並且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制裁它的,就只有正義。』」
艾蘇炎點了點頭。
「長久以來,我們銘記他的忠告於心,以至於成為一名帝國的將士就這樣成為了絕大部分人的目標…」他的目光中透露著對於家鄉的懷念:「君岩城的領主正是傳說中的『雄鹿騎士』德拉多瓦,他放任了他的領地成為了性情耿直的『戰士之城』。」
他拉過艾蘇炎的手臂緩緩坐下,周圍的一些士兵也開始聚攏過來,其中一名卻沒好氣地說道:「只不過君岩城並非是公認的『戰士之城』,因為他們的先輩從未在戰痕平原上留下過自己的足跡…」
「那是因為,當初戰痕平原戰役打響的時候,我們君岩堡還根本就沒有成立…」多萊理直氣壯地回擊著,神情看起來頗為憤怒。
「好了好了,無論是什麼樣的寶地,對於龐貝城的那些腰纏萬貫的貴族們來說,都不過是話語中一言帶過的窮鄉僻壤罷了…」這時候,另一名士兵接話道。
「哼…這些狂妄自大的守財奴…據說銀翼的反叛就是因為他們的決策失誤…」周圍的聲音紛擾不斷,艾蘇炎卻只是無奈地閉上眼睛,然後靜靜地開始了沉思。
直到一句極其關鍵的言語將他的思緒引回了現實之中。
「聽說最近這段時間的壁壘城中,有吸血鬼在悄然出沒。英雄,你不知道嗎?」
他的聲音平靜而略顯沙啞,似乎並未在意到自己的突兀之處。
艾蘇炎望向周圍,卻發現並沒有任何一名士兵表現出吃驚的神情。
怎麼回事?還要在伊利爾邊境以東的吸血鬼群落,怎麼會在這件事情上橫插一杠?
「我叫做阿爾穆,是三天前吸血鬼事件中唯一的倖存者。不得不說,你的到來,增強了我們與之對抗的決心與籌碼。」他誠懇地說道:「再也沒有比這件事更讓人痛心的了,五名優秀的士兵,就…就這樣…」
他似乎頗為懊惱:「我沒有保護好我的戰友…我是一個懦夫。」
氣氛陷入暫時的停滯,艾蘇炎疑惑地抬頭,一段時間后,阿爾穆繼續說道:「三天前的夜晚,我正和五名同伴前往一個僻靜的場所巡查,然而就在這時,幾隻鋒利的黑色利爪突然透過夜幕向我們襲來,同時還伴隨著陣陣尖利的叫喊之聲,呼呼的風聲蘊含著無限的恐怖,潮水般地襲來,當場就有一個人嚇暈了過去。」
「然後我們發了瘋似的狂奔向軍營,但是它們的速度顯然更甚一籌。到了最後的時候,只有我一人堪堪回到了軍營之中。」他的眼眶中淚光閃爍,似乎不舍曾經的往事。
「但是,你們為什麼不向上級求助呢?」艾蘇炎頗為不解地問道。
「那是因為…因為圖亞拉夫將軍根本就不承認吸血鬼的存在,他說這些邪惡古怪的東西都是精靈們用來變戲法的道具而已。」
艾蘇炎默然不語,心中卻是百味雜陳。
這麼多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真的會懼怕幾隻零散的吸血鬼嗎?
這件事非常的古怪…他一邊思考著,一邊握緊了手中的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