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蘭崇宇
一城總督，即便不是城中第一高手，也是最頂級的那一層。
常規而言，大正國各郡，除郡城外的總督，都是五重修為，郡城則為六重。
銀湖城並非劍南郡城，蘭總督卻是煉體六重境，這代表他擁有升官的硬性條件，隻要有職位空缺，他便有機會上去一步。
而這個機會，蘭三秋認為就在明年開春選秀女。
若能促成葉飄瑤入宮，他便簡在帝心，沒有空缺，皇帝都會弄出空缺來，升他的官。
可葉飄瑤卻提前嫁人了！
如何叫他不怒？
所有謀算全打了水漂，再想有機會往上走，得償所望，卻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葉老板，你應該知道，本督已將路鋪好。年底之前，葉羞花得到南夷十六國聯盟布防圖，呈交大正朝廷，立下不世奇功。
你再以秀女身份入宮，群臣無可阻攔。
談好的事情，你居然變卦？”
蘭三秋聚攏聲線，傳音入密，與葉飄瑤無聲交談，楊須根本聽不到。
隻能見到他們二人表情不斷變化。
蘭三秋怒，葉飄瑤笑。
總督皺眉沉思，葉飄瑤笑。
蘭大人看楊須一眼，葉飄瑤笑。
……
楊須雲裏霧裏，隻好學蘭夫人，一直捧茶遮麵而飲，裝作很忙的樣子。
場麵寂靜，一度十分尷尬。
同時，葉飄瑤說她與總督不熟，也立刻被打臉，證明是謊言。
她雖然在很努力扮作尋常人，但如今看來，非常失敗。
總督大人並沒有配合她。
足有一刻鍾過去，蘭三秋才恢複平靜，似乎暫時與葉飄瑤達成和解。
忽然朗聲笑道：“夫人，你方才說禍亂，什麽禍亂？”
蘭夫人將之前楊須與葉飄瑤所言，盡數告知夫君。
隨後，這位銀湖城當之無愧的第一人，驚異地望向楊須：“化零為整，加快流通，將原本積倉、運輸消耗掉的貨物價值，找了回來。
餅沒有變大，還是十寸，隻不過原先隻能吃到七寸，現在卻能吃到九寸。
好策略！實在後生可畏。”
不愧是一城總督，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
楊須沒有創造價值，隻是將原本被浪費的價值，撿回來而已。
“總督大人過獎。”楊須謙虛了一句。
“此來，是想要官府賦予你獨家經營權？”蘭三秋為官多年，哪能想不到楊須的目的。
不待楊須回答，他搖頭道：“抱歉，恐怕不能給你。”
葉飄瑤認為城鄉運貨之事可能是政績，但蘭三秋這種真正的官場中人才清楚。
任何政績，都得建立在不出亂子的情況下，才叫政績。
蘭夫人想說什麽，蘭三秋餘光瞥她一眼，她便住了嘴。
葉飄瑤紅唇一抿，像是偷笑，又像是表達她愛莫能助。
楊須神色不變，依舊謙卑有禮：“大人言重了，是晚輩妄想才對。”
這個應答，倒是讓蘭三秋沒想到，他似笑非笑：“當真自認妄想？你可知不能給你的緣由？”
“大人是總督，而非城主，晚輩省得。”
好小子！
蘭三秋頓時動容，重新打量楊須一遍，滿眼青睞之色。
“不錯，本督非是城主，上有郡府太守、下有三司督使，皆可直達天聽；城中又有諸多世家大族，關係盤根錯節。
若明目張膽給你背書，總督也就做到頭了。”
蘭三秋直言不諱。
“規矩就是規矩，大正國土之上，能吃多少飯，全憑個人本事。
你能壓服城中各家族，讓他們不敢與你相爭，便合該你發財。
不能，合該你被搶。
來者是客，用過晚飯之後，再回去吧。”
這是直接表明態度，沒得談了。
楊須心下暗歎，卻也隻能徒呼奈何，拿不出能讓蘭三秋甘願冒險的籌碼來。
“娘，找我什麽事？”
卻在這時，一個七分自負三分痞氣一看就知道是個皮孩的少年，搖頭晃腦小跑著進門，笑嘻嘻道。
而後見到熟悉的那道身影，渾身一抖，脖子都微微縮了縮，笑容逐漸消失。
聾拉著方才還興高采烈地腦袋，彎腰行禮：“孩兒見過父親。”
蘭三秋一板臉，嚴父姿態十足：“嗯，最近功課如何，可有進步？煉體煉氣煉神三道，可決定好了走哪一條路？”
話音方落，便見到兒子崇宇眼珠亂轉，從小養到大，哪能不知道小崽子是在找理由搪塞。
果然，蘭崇宇急中生智，恭敬答道：“稟父親，近日孩兒一直在與南山侯之子鑽研煉寶之道，頗有收獲。
侯爺知道後，誇讚父親教子有方，希望孩兒與小侯爺多多走動，互相扶持。
至於走哪條武道，卻是由不得孩兒來選。
學宮教習說了，孩兒最好的老師，是父親大人。父子血脈相連，也許孩兒的困境，父親當年也遇到過，或有解決之法。”
蘭三秋直接被嗆住。
南山侯，是劍南郡爵位最高的皇親，與大正最具權勢的女人之一，當朝長公主，有不淺關係。
雖無職權，但即便是太守，也須對他行禮參拜，保持忌憚。
臭小子，懂得拿侯爺來壓老子了！
還有大正學宮教習是幹什麽吃的，什麽叫父親是兒子最好的老師？
我要是教得好，能解決各種修煉難題，還能送兒子去你們學宮？
就是因為老子不會！
氣結的蘭三秋，胸脯大幅度起伏，在外人麵前，他強忍住揍人的衝動，皮笑肉不笑道：“是嗎？你現在還會煉寶了？煉體煉氣煉神，煉丹煉寶，看樣子這些年你在學宮確實學了不少東西，堪稱博學多才。”
“謝父親誇獎！”蘭崇宇頓時喜笑顏開，以為今天這一難算是躲過去了。
但他不笑還好，這一笑，讓他老子蘭三秋特別不爽，感覺有被冒犯到。
傻兒子好賴都聽不出來？
冷冷一笑，蘭三秋話鋒一轉：“但這些門道，你問問自己，你有哪一樣本事拿出來，可以讓你吃飽飯？
半罐子水晃蕩，荒廢時光還有不自知。
為父有沒有告訴過你，煉寶煉丹之道，除非萬不得已，不然絕不能在上麵耗費過多精力。這兩條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
你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定下修煉體係，專心苦學！
怎麽？你全數當了耳旁風？！”
蘭崇宇再次表演了一番笑容消失之術，囁喏著嘴，神情委屈，敢怒不敢言般嘀咕道：“我也想苦練啊，但遇到修煉難題，誰都解決不了。
我也很無奈……”
他自語聲音不高，但在場之人都能聽到。蘭三秋不由一窒，他甚至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自己親生的。
說起修煉天賦，兒子與自己相差無幾。可自己當年是一路順風順水，直入四重境才開始出現瓶頸。
生出來的崽，怎會在一重境就開始遇到各種連學宮教習都束手無策的難題呢？
改天，定要找個高人，驗一驗血脈——瞥了眼自家夫人，還是算了，被她知道，一氣之下，說不準真會出去給自己找頂帽子。
“崇宇，過來。”
這時蘭夫人說話了，嚴父慈母，是夫妻二人早就商量好的教育策略，她滿眼寵溺喚過兒子，起身將兒子帶到楊須身前。
“楊公子，這便是我兒崇宇，天資不差，卻總遇桎梏難以突破，你可否幫忙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