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化零為整
銀湖城，有內外兩城之分，而城外更有八方衛鎮。
八方衛鎮簇擁著城池，越往裏走越繁華，越往邊緣自然越偏僻，結構非常分明。
狼山村，便是東北方衛鎮中的一處小鄉村。
村裏有兩百多戶人家，家裏的頂梁柱不是在關隘當兵，就是在城內做工討生活，一個月難得回來一次。
至於留在家中的老人婦孺，除了照顧孩子，閑暇時皆以製茶、刺繡等手活，賣入城中，貼補家用。
修行世界務農之人反而很少，因為不會缺糧食。大正國又是盛世景象，哪怕在鄉村，生活條件其實也不差，隻是沒有城中富人奢靡而已。
這一天，有一輛掛著‘安遠鏢局’旗號的馬車進入村中。
駕車的是一名年輕漢子，煉體一重巨力境，他按照昨日東家吩咐，在村頭找一間合適的小院落，當成驛站，以後就是他工作的地方。
他尋到一處院子比較大，門前就是大路，來往方便的宅子，敲敲門。
裏頭一個壯實的半老婦人開門，感覺來人麵生，便詫異道：“你是？”
同時也有些防備，隻要來人有異動，她就會大喊。
“嬸子，我叫王富貴，家就在隔了倆村莊的小米村，目前在城裏一家鏢局討活。
今天按照東家吩咐，想租您這前院作驛站，您出個價——
哦，您放心，我不住這裏，每天傍晚前都要趕回城裏，隻是借您這院落，裝卸東西。”
他出示官府發放的鏢局通牒，以作憑證。
嬸子掃了一眼，每月官府都會張貼各種合法憑證的模樣，放在村口，她倒也識得，隻是真假卻不敢肯定。
“鏢局走鏢，不是都過官驛嗎？怎麽得自己整個驛站，還整在這窮山溝溝，圖啥？”嬸子好奇道。
“是這樣的，嬸子。
我們鏢局從今天開始，有一門新的營生。
就是往返城內城外，給像嬸子您這樣出門不安全不方便的人，代購、運送貨物。
比如您想買什麽，自己去城裏，路途遙遠，途中可能遭遇危險不說，往返還特別累。到了城裏呢，又容易被那些個奸商欺詐，缺斤少兩是常事，好多時候吃了虧都不知道。
我們東家是城中大戶，手底下專門有負責采辦的人，有眼力、懂行情，那些奸商騙不到，買來的東西有保障。
您出一分的錢，我們能給您買來三分的貨。
賣東西也是這個理。
我看您院子裏曬了不少幹貨，如果您想賣到城裏，進坊市呢您要交稅錢，路邊擺攤兒碰運氣吧，現在城裏人都精得很，就欺負您著急賣出去，不敢在城裏多待，怕晚上沒地方住，死命壓價，是不？”
嬸子連連點頭，心裏大為意動。
楊府派來做事的年輕漢子，見勢接著自吹自擂：“您讓我們替您賣出去，就不一樣了！首先您不用冒險，其次價格不會低。
要是不放心，我們可以先墊付給您押金。
或者，譬如您有二十斤幹貨，您給我一兩二兩的，我拿回去估個價，再報價給您。您要覺得價格可以接受，我可以直接付清貨錢，再把貨拉到城裏去。
還有啊，您若是城裏有親戚朋友什麽的，信件禮物往來，我們也可以替您配送。您想去城裏逛逛，隻要我馬車坐得下，也同樣可以護送您來回，順帶的事兒。”
“聽你這麽說，倒的確是好事。但你們也不是開善堂的，這酬金……很貴吧？”
聽到嬸子這麽說，年輕漢子知道，她動心了。
便笑道：“不貴，一點兒也不貴，替您買東西不收酬勞，替您賣東西，就稍微收一點車馬費，隻百分之一的厘金。”
“幫買東西不收酬金？！”嬸子驚了，“那你們賺什麽？小夥子，你可要想清楚，我們這兒賣出去的貨物不多，也不貴，百一的厘金，你怕是得餓死。”
“嬸子，您是好人，我們東家啊，和您一樣，其實本意就是做善事，他也不知道會賺還是會虧；我們就勸他，再大的家底也經不住這麽敗，東家非是不聽呐。
所以嬸子啊，您要是有心，我們合作得也好，您就替我們在鄉裏間美言幾句，買賣東西的人一多，也許能保個本。”
嬸子眼皮眨個不停，心裏不斷盤算，如果這個人說的是真的，這事兒對她來說，真的百利無一害。
咬了咬牙，她決定試試：“行！我正好有幾樣東西要買，待會兒與你羅列出來；院子裏的幹貨也可以賣了，你帶個兩斤去估價，等你明天來，要是合適，就全賣你了。”
“好叻！您放心，絕對讓您賺到。那這租院落的事兒——”
“嗐！隻要你真像剛說的那樣能做到，我無非借出去一個院子，租金就不用給了。”
“哎喲嬸子，您真是善心人！”
兩人都喜笑顏開，沒片刻，嬸子列出一張購物清單，遞給中年大漢：“話說的好聽，事也得辦敞亮，可別給你嬸子打馬虎眼啊！”
“您就放心吧！那就先這麽說著，我再去村子裏其他人家轉轉。”
……
類似這樣的事，今天在銀湖城正北、東北方兩個衛鎮接二連三發生。
六十名有修為的鏢局夥計、府中家丁，在各村子裏宣傳自家生意，完成東家口中企業改革計劃的第一步。
城鄉驛站。
建立一個城鄉互通交易網，走鏢——也就是運貨本身可能不賺錢，但買賣貨物的操作空間很大，利潤不薄。
化零為整帶來的購買差價，買一斤和買十斤，在商鋪售出的價格，是有差異的，後者可以便宜一些，好比團購。
何況楊家本身就在城中坊市有經營菜攤，自己也是供貨商之一。隻是因為規模不夠大，可能無法獨吞菜品這一大類貨物。
在楊須的計劃中，這一塊也已經開始著手擴大。
售賣貨物也是同樣道理，各村各戶的家庭產業各不一樣，無人整合，就是一盤散沙，任由大戶壓榨，店大欺客。
但聚在一起分門別類，積少成多，就是客大欺店，售價會上浮很多。
最重要的一點，目前城中富人階層都沒有注意到這塊領域潛藏的巨大商機。
楊家沒有競爭對手，是獨門生意。
不過，隻要楊家掙了錢，消息一定會走漏，到時做的人多了，這事兒就不好辦，因為楊家沒有競爭力。
簡而言之，無高手壓陣。
楊家的生意，搶了也就搶了，不會有人忌憚。
所以現在是與時間賽跑，爭取盡快累積出口碑效應，趁沒人搶，先撈一筆再說。
等有了錢，他可以培養出或者雇傭到武道高手，也便有了底氣去跟人競爭。
在楊須計劃當中，隻要按部就班下去，不出意外，接下來的路會越走越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