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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幼主難當

  翌日,辰時不到。


  楊府大廳已聚集上百人。


  鏢局人手站在一側,府內仆人站另一側。


  “兄弟們,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金胡子本就洪亮的大嗓門,在他有意為之之下,響徹大廳。


  “如今老鏢頭罹難,楊家賠了貨主款項之後,錢估計剩不了幾個,這鏢局也開不下去。


  但我們簽的契約,還有小半年時間。


  工錢怎麽辦?

  弟兄們都有家要養,每天吃穿用度不能停,我們拖不起。


  所以,我有個提議。”


  說著,金胡子環顧四周,盡量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趁現在大家都在,不如一起提前解除契約,趁早另尋東家。


  有同樣想法的,待會兒我金胡子與四郎商議時,給點聲音就好。”


  他使了個眼色,身旁的一名鏢局趟子手立刻接腔:“金鏢師說的不錯,錯過今天,下次誰想單獨去談,可說不準會是什麽結果。”


  話外之音,今次聯合起來人多勢眾,是我強他弱,錯過良機單打獨鬥,便是我弱他強。


  二人見楊家破落在即,一唱一和,鼓動別人與他們一起,挾眾勢談判,解除與楊家之間的契約。


  早有同樣心思之人,立即響應:


  “正有此意。”


  “算我一個。”


  “行,有金鏢師代表我們去談,應該沒問題。”


  “還有我。”


  “那就勞煩金鏢師了……”


  呼應聲此起彼伏,初步估計,有不下六七十人,其他的大多都在觀望,看最後談判結果究竟如何。


  當初簽工約的時候,契約上寫明為期一年,預付半年工錢,期滿結清。


  如今雖然過去大半年,但還有四個多月才算是一年期滿,提前解約工錢怎麽算?

  一下子走這麽多人,等於直接把受創的楊家打入地獄,是不是太過不仁不義?

  四郎若是負氣之下不同意,強說要留人,年底付清,等真個期滿時,他破罐破摔來個不給錢,誰又能說自己沒虧?

  不過看現在的局麵,提前解約是鬧定了,就是不知道現在當家的四郎是什麽態度。


  金胡子知道那些不出聲的人心裏想什麽,他得意一笑,絲毫沒把年方十七的楊四郎放在眼裏。


  就那銀樣鑞槍頭,除了逛青樓,他還會幹啥?

  聽到父兄遇難直接暈倒的膽小之輩,這麽多人,嚇都能嚇死他!

  老子不僅要提前解約,還要坑一筆錢出來,作為老子起爐灶的花費。


  金胡子嘴角一揚,他外表看上去五大三粗,其實心思細膩,打算借著楊家垮掉的機會,拉攏府中一批人,跟隨自己去開一家小鏢局,官方執照都已經托關係在弄了。


  什麽改革大會,毛頭小子大言不慚。


  我看這是個機會,是褥‘楊毛’肥己的絕佳機會!


  心裏這樣想著,金胡子靜待年幼東家前來。


  不片刻,俊美少年楊四郎從內院出來,身後跟著鐵塔一般的隨從楊小六。


  金胡子眼睛一眯,楊小六這血氣,讓煉氣二重聚氣境的自己感到威脅,怕是離煉體二重磐石境不遠了。


  倒是個人才,可惜太過愚忠,撬不出來。


  楊須來到大廳,臉上掛著微笑,掃視眾人,敏感的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


  一些人臉上表情略顯尷尬。


  一些人眼神毫無敬意,甚至麵露冷笑。


  怎麽說大小也是個東家、老板,再如何看不起我,也不至於冷笑吧?


  今天的改革大會可能要比想象中還艱難……


  楊須做好心理準備,大馬金刀往廳中唯一的座位上一坐。


  “見過東家!”


  府中眾人按例施禮,聲音卻不甚響亮,顯然很多人連做個樣子的心情都欠奉。


  楊須不以為意,立刻起身,回想原主記憶裏‘老爹’的做法,對眾人作揖回禮:


  “辛苦諸位。”


  略作醞釀,楊須道:“今日,將諸位召集在此,是為楊家未來謀劃,四郎有些策略,想征求諸位意見,共同協商。”


  他才方說一句話,金胡子便迫不及待越眾而出,頗具草莽之氣一抱拳:“四郎,我金胡子跟了老鏢頭近十年,一直盡忠職守,從不懈怠。


  他老人家給十錢,我做十二錢之事,甘願效犬馬之勞,乃是因為我信他!”


  才沒興趣聽你一個小屁孩說什麽策略,也沒空跟你玩虛的。


  金胡子麵色一肅,冷聲道:“可,我不信你!

  老鏢頭是煉體三重辟易力士,在銀湖城能說上話,我們跟著他,在外行走,能感到安心,尋常人懼他威名,不會對我們生出歹念。


  但你楊四郎,沒這個本事。


  我金胡子不是薄情之人,老鏢頭遭難,我悲痛萬分,傷心不比你這個當兒子的少。


  如果可以,我願意一直待在楊家,待在安遠鏢局。


  可惜世事從來不遂人願,你四郎還未成家,不懂一家老小靠著自己吃飯活命的感受,我們擔不起任何風險。


  繼續留在楊家,是在誤人誤己。


  請四郎感念諸兄弟生存不易,解除契約,放我們走吧!”


  說完,金胡子又行一禮,保持垂頭拱手姿勢,懇求楊須放他離開楊家。


  身後參與他計劃的鏢師、趟子手,整齊劃一同聲抱拳道:“請四郎放我等離去。”


  隨後陸陸續續不少鏢局和府上做事的人,有樣學樣,把改革大會的開局,變成了請辭大會。


  楊須放眼一掃,好家夥,足有七十多人。


  他沒有慌亂,這種情形在他預想之中。


  砸吧著嘴,無視其他人,目光與聲音全聚在金胡子身上:“站在金鏢師的角度,所言的確合情合理,要養家,要生存,要安全。


  操勞十年,對我楊家也算仁至義盡,如今遭逢變故,你為自身考慮,不為過。


  我若不解除契約讓你走,倒顯得我不通人情。


  隻不過,與你一樣,四郎也必須不通人情一回。


  這約,解不得。”


  金胡子眼中精光一閃,這楊四郎雖是草包,腦子倒也不算太差,知道把人全放走,楊家頃刻間就得玩完。


  留著人,再不濟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時日。


  否則隨便來一夥亡命徒,洗劫楊家,他性命都未必能保住。


  還好老子另有算計,今天說什麽都吃定你了!


  “四郎,當真不答應?”金胡子收起故作之姿態,昂首問道。


  先禮後兵了這是要。


  楊須深吸一口氣,笑容不改:“應不得,請金鏢師與諸位相信,四郎有信心重整旗鼓,重振楊家聲威。”


  金胡子忍不住嗤笑出聲:“四郎,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這些年,你幹了些什麽,大家都看在眼裏。


  要論賣臉吃飯,與那些萬人騎的婊子逢場作戲,你堪稱宗師;畢竟能從妓子手中用命根子掙下錢來,令人不得不服。


  可論到重整門楣,楊須,你憑什麽?

  你捫心自問,你算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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