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二

  大家隨著檢查的人流,一個個檢查進去。

  一進場,就要到十八日早上才能出考場。連同考官們也是如此,都要在裡面關上九天。

  為確保考試順利進行,只要開考後號舍就會上鎖,期間無論發生什麼事,即便發生火災,燒死考生也不能開鎖。

  蘇澤沒想聽說過本朝鄉試時出現過大的火災,但當主考官宣布這條規定時,他仍然覺得膽戰心驚。萬一他們這一科的考生有哪個考著考著就糊了,出現一個神經病,放火把他們都燒了怎麼辦?

  不過想到考官們肯定也會有防火準備的,這才安下心來。

  走完程序后,蘇澤跟著士兵走到屬於自己的號房。

  貢院內的號房一律南向成排,長的有上百間,短的也有五六十間,相當於一個個小巷子,巷口門頭寫有某字型大小,還備有號燈和水缸,這是方便考生晚上走路上茅廁和白天飲水之用。

  只見號房內長十尺、寬八尺,比當初考院試的號房大一些,起碼可以趟直身體了。裡面只有一桌板、可以當凳子坐的床板、一碗清水,嗯,還有一小塊地方是可以讓他做飯的。還好自己的號房不是臭號,離水缸也近。

  在士兵的注目下,蘇澤面無表情地掀開桌板,走進屬於自己的號房。

  號房裡有點陰濕的感覺,昨天晚上剛下了幾滴雨,難道是漏雨?蘇澤抬頭望了望用樹皮做成的屋頂,感覺很不靠譜。好在裡面的被子是乾的。

  官府財政有那麼缺錢嗎?連個瓦片都不給,省錢省到這裡了。

  不再多想,把考籃等東西放下后,蘇澤首先脫下身上的厚衣服,為了防止夜晚突然變冷,一般有經驗的考生都會帶一件厚衣服。

  放好衣服,擦擦汗后,他挽起袖子,開始擦拭灰塵,至於那些顏色發黑的污跡就不理了,擦不掉。擦完一遍后,他就開始仔細檢查號房裡的邊邊角角,成果是踩死小蜈蚣一條,蟑螂幾隻,趕走老鼠一隻。

  再三檢查后,這才把買來的雄黃粉散在四周,用以驅蛇、蜈蚣和老鼠。

  老鼠他不怕,他怕的是蛇和蜈蚣,據說往年還有考生被蛇咬死的,家人再傷心又如何?只能自認倒霉了!

  在床板上鋪上一塊麻布,這塊麻布已經皺得不成樣了,可沒辦法,經過士兵的手檢查就是這樣子,就好像他帶來的食物一樣,已經很碎了,被人摸了摸,捏了又捏,生怕他在食物里夾帶紙張。

  蘇澤把東西都一一歸置好,趁著還沒髮捲子,趕緊先去盛水煮好臘肉飯。

  這時候大部分考生已經入場了,蘇澤看了看對面,兩排號房之間的過道沒有院試的寬,所以可以看清對面人的表情。

  不久,試捲髮下來了。他數一數,有二十張,上面有十二道題,題量很大。與試卷一起發的,就是一疊草稿紙。蘇澤檢查無錯漏,又大概瀏覽下題目內容。

  這次鄉試已經沒有墨義和帖經這種送分題了。第一場考試只有八道經義題、兩道算術題、兩道詩賦題,其中經義主要是出四書的內容,分值方面,算術只佔了十分之二,剩下的經義和詩賦平分。

  蘇澤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也不奇怪。他開始磨墨,準備趁著自己現在精力充沛就答題。

  毛筆沾上墨水后,他首先填寫卷頭,寫下自己的姓名、籍貫、年齡、形貌,在形貌這一欄,蘇澤停了一下,還是寫「面黑無須」吧,他現在還沒有白回來呢。

  繼續寫,問自己有沒有犯法行為?當然沒有。最後一列,才寫下自己曾祖、祖父、父親三代人的名字。

  接下來正式做題,先做經義題。

  第一道題就是出自大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是一道乍一看非常簡單的題目,但越是簡單越是不好答,因為前人已經做過很多次,自己要寫出新意很難。

  不過這道題夫子有給他們講解過,難不倒他。寫完這道題后,蘇澤信心大增,繼續做,左邊的小爐已經冒出一點香氣了。

  到了中午,他剛做完三道題,飯已經熟了,他決定先吃午飯。 臘肉飯很香,讓蘇澤食慾大開。吃完飯後,蘇澤沖洗一下餐具,很豪放地脫掉衣服,打著赤膊,只穿一條特製的大短褲和一件背心,就這樣,汗還是不停地流出,讓他擦了又擦,尤其他的頭髮是又濃又密,放下來脖子很熱,都捲起來又覺得腦袋很重,很不舒服。

  現在天氣那麼熱,還這麼多人窩在同一個地方,太陽一曬,暑氣一蒸,整個號房就會變得更加悶熱。

  蘇澤在號房內來回走動,消消食。半個小時后,顧青雲不敢午睡,趕緊坐下來開始答題,等到傍晚的時候,他才做了三道經義題,加上早上做的,一共六道。轉轉已經僵硬的頸部和肩膀,蘇澤看了一下對面,發現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顏色深淺不一,大家是把鞋子和衣裳給脫掉了。

  暈,斯文掃地,斯文掃地啊!蘇澤只覺得好笑,在外面衣冠楚楚的讀書人,在號房裡竟然會是這個樣子。科舉那麼難,可還是一人湧進來,包括他自己也是,現在的辛苦,等中舉了,那就有了回報!

  蘇澤把草稿紙晾乾后就仔細放進考籃里,他知道今晚他不可能挑燈夜戰的。

  匆匆吃了點東西,去了個廁所。 今天一天做題都很緊張,加上中午沒有午休,蘇澤也不管天氣炎熱,蓋好被子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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