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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來死去都死不了!

  師父秦松吩咐自己拚命護著凌若淵,自己沒有做到。

  明明可以帶給端木華幸福快樂,自己也沒有做到。

  今日來救鍾懿師伯,還是沒有做到。

  人生啊!不是自己一廂情願,便能得償所願的。

  戴天覺得自己當真有愧。

  如今一死以謝天下,反而一身輕鬆。

  戴天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凌若淵。

  凌若淵一臉嫌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戴天苦笑了一下。

  戴天覺得自己的意識模糊起來。

  模糊到出現了幻覺。

  朦朧中,他彷彿又聽到凌若淵嫌棄的聲音:「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真是廢物!」

  戴天掙扎著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竟落到一個人的懷裡。

  這個人,一身灰衣,面目絕美。

  凌若淵!

  戴天震驚了。

  戴天的雙眼,湧出淚來,他顫聲道:「若淵前輩?」

  凌若淵一臉嫌棄,將戴天放到地上。就如第一次在醉月崖冰洞里一般,她居高臨下地道:「你這個人,怎麼不長進呢?」

  戴天抹了一把眼淚,突然覺得很高興。

  簡直是欣喜若狂!

  他哈哈大笑起來:「若淵前輩!您,您沒有死!太好了!太好了!」

  凌若淵癟了一下嘴,對著旁邊的一個人解釋道:「我們武林中人,就是神叨叨的。你別見怪啊。」

  戴天這時才發現,凌若淵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身材高大,面目英武,正微笑著望著凌若淵。

  這個人望著凌若淵的眼神,如水一般溫柔。

  那種眼神,就同師父秦松,在冰洞之中,凝望凌若淵的一樣。

  戴天突然覺得心中一陣苦澀。

  只聽凌若淵又對著這人道:「玄郎,你說得太對了。對壞人仁慈,就是對好人殘忍。這個耶律錯,也忒壞了。」

  這個喚作玄郎的人,開口應道:「你剛才不是還在誇獎他,不算太壞嘛?」

  凌若淵一滯,不好意思地道:「這個……我看人,一向不太准……」

  玄郎輕笑道:「無妨。以後我幫你看。」

  這二人的談話,旁若無人。

  周圍眾人,神色各異。

  戴天苦澀。

  耶律錯震驚。

  大悲閣內的眾人,驚喜萬分。

  鍾懿,老淚縱橫。

  既為老朋友的平安而高興,又為她的歸來而感動。

  凌若淵神色一正,面對耶律錯,冷聲道:「我說,那誰,你在搞什麼東西啊?你把這些個老胳膊老腿兒的人,抓到這裡來幹嘛?」

  耶律錯心中莫名一顫。他的底氣突然沒有那麼足了。他訕笑道:「額,凌若淵,你沒有死啊?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凌若淵翻了個白眼:「那誰,不要說這些虛頭巴腦的。說,重,點!」

  耶律錯一滯,竟結巴起來:「這個……我不過是,請中原武林朋友,來,來聚一聚……」

  凌若淵突然眼睛一瞪:「你請他們來聚一聚?那怎麼不好吃好喝地伺候?你看我的鐘懿,都餓瘦了!」

  耶律錯氣焰一滅,解釋道:「這個……我之前和慧寂大師達成過協議。所以……我不過是依照協議行事……」

  凌若淵兩道娥眉一豎,厲聲道:「呸!協議?你還好意思說協議!我說,那誰,你說一下,你我在無過崖,是不是已經比試過了?你算不算輸給我了?」

  耶律錯一滯,有些理虧:「這個……」

  凌若淵叉著腰,又大聲嚷嚷道:「你說你一個習武之人,怎麼老是用些下毒的齷蹉手段呢?」

  耶律錯臉一白,怪叫一聲:「凌若淵!虧我對你,還有惺惺相惜之感。如今你要壞我大事,就休怪我無情!」

  凌若淵又翻著白眼:「又來了。說得好像你曾經有情似的……」

  凌若淵話還沒有說完,就感到勁風襲來。

  正是耶律錯,面目猙獰,雙掌繁複,轉眼就揮到凌若淵面前。

  凌若淵輕輕一個側身,便閃到耶律錯身側。

  耶律錯,只看到凌若淵一晃而過。

  凌若淵的一晃,實在太快了。快到耶律錯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輪廓。

  但這一晃,彷彿又是極慢的。慢到凌若淵可以做好多事情。比如,她拍了拍耶律錯的雙手,還有空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手,是個好東西,但拿來濫殺無辜,就不妥了……」

  凌若淵一晃之後,到了耶律錯的身後。

  耶律錯雙掌懸空,卻紋絲不動,如同凝固了一般。

  只聽凌若淵又開始搖頭晃腦地絮叨:「我說,那誰,做人呢,要堂堂正正,不要鬼鬼祟祟的。今日我專門吃飽喝足才來到此處,所以你的下毒伎倆,對我是不管用的……」

  只聽耶律錯長嘆一聲,緩緩轉過身,打斷了凌若淵的絮叨:「凌若淵,我輸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只見耶律錯雙掌低垂,手腕處赫然兩道血痕。

  顯然,凌若淵的化氣為劍,斷了耶律錯的經脈,廢了耶律錯的一雙鐵掌。

  耶律錯一雙鐵掌,讓人聞風喪膽,讓多少英雄,折了羽翼?

  但這一雙鐵掌,居然不費吹灰之力,便被凌若淵廢掉了。

  凌若淵,眨巴著大眼睛,望著耶律錯:「我說,那誰,你認輸倒認得挺麻溜。那,就放大家走吧?」

  認輸認得很麻溜的耶律錯,卻冷聲道:「不行。」

  凌若淵一呆:「你,你不講武德!」

  耶律錯雙掌被廢,痛得冷汗淋漓,卻陰沉沉地道:「你們中原,所謂習武之人,從來喜歡獨善其身。自以為淡泊名利,其實根本是逃避保家衛國的責任。殊不知,你們這些人,若是聯合起來,是一支比任何軍隊還可怕的存在。所以,我即使做個背信棄義之人,也斷不能放虎歸山。」

  凌若淵道:「那,你想如何?」

  耶律錯忍痛一笑:「各派掌門,連同你,天下第一劍凌若淵,今日都將死在這裡。」

  凌若淵有點不服氣:「切!你虎誰呀!我凌若淵命硬,死來死去都死不了!」

  耶律錯冷哼一聲:「我已在龍興寺外,駐守了一萬契丹軍士。只要我一聲令下,契丹鐵騎就會踏平大悲閣。」

  只聽凌若淵身旁的玄郎輕咳了一聲:「額,耶律大人,我實在不想掃了你的興。但是吧,你的那一萬契丹武士,已經,額,被我搞定了。」

  只見身著戰甲的石守信大步走過來,向著玄郎一抱拳:「大人,城外契丹武士一萬人,七百人戰死,三千人受傷被俘,剩下六千人,不戰而降。」

  耶律錯聽了,簡直如五雷轟頂。他望著玄郎,不可置信地道:「你究竟是誰?」

  玄郎一本正經道:「我?我是凌若淵的官人,趙玄郎。」

  「呸!」凌若淵跳著腳地叫起來:「玄郎!你休要佔我便宜!」

  玄郎笑笑地,柔聲道:「我做你的官人,總比養狗好吧?」

  看到這二人玩笑,耶律錯垂下頭,低聲道:「凌若淵,中原武學,果然博大精深。如今中原精兵良將,我契丹無利可圖。我耶律錯,從此退居關外,不再涉足中原。」

  玄郎聽了,朗聲道:「耶律大人,希望你踐約守諾。」

  說完,玄郎手一揮,石守信便走上前來,將耶律錯帶走。

  大悲閣中人,陸續走了出來。

  慧寂大師走到凌若淵面前,念了聲佛:「凌施主,老衲果然沒有看錯人。」

  武問秋走過來道:「凌若淵,別來無恙!看到你今日如此,我彷彿,看到了四十年前,太乙浮台上的天下第一劍……」

  巫赤走過來,卻是對著玄郎道:「趙大人,耶律錯說得沒錯。中原武林,不能獨善其身。我願投到您軍中,為天下人,做些真正的俠義之事。」

  鍾懿有些衰弱,卻與凌若淵相擁,又哭又笑。她拉著凌若淵的手道:「若淵,師父當年,其實是故意,讓你背上殺師之名。希望你,體會她的苦心。」

  凌若淵點點頭,有些憂傷:「鍾懿,如今,我已經懂了。母親和師父,都讓我放下仇恨。我知道,她們是想讓我快樂地活著……」

  公孫玄走過來,黑著一張臉,卻遞給凌若淵一個殘冊。他生硬地道:「凌若淵,沒想到,今日竟是你救了我。這本真言宗,今日我便還給你。我當年犯下血案,這些年,根本沒有真正安穩過。你若願意原諒我,我便用餘生,懺悔吧。」

  更多的人走過來,對著凌若淵和玄郎絮絮叨叨。

  躺在地上的戴天,竟一時間,無人問津。

  但戴天覺得異常高興和輕鬆。

  他望著凌若淵,覺得自己可以無所牽挂了。

  倦意,洶湧而來。

  那些走馬燈似走過來的人,戴天再也看不真切了。

  一切,彷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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