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不全是?全都是!
正在恍然間,凌若淵突然睜開眼睛。她一身白衣,翩然走到戴天面前,一臉鄙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戴天心中一動,眼角有些濕潤,他喃喃道:「若淵,若淵前輩……」
轉瞬間,凌若淵竟變了模樣。
她一身灰衣,站在月下,想將手中的玉笛折斷。
突然間,她又揮舞著玉色長劍,在潮水般的進攻之中,宛若驚鴻。
她的灰衣飄動,美得動人心魄。
戴天竟一時看得呆了。
但很快,凌若淵的裝束又有些不同。
她穿著杏色的宮裝,安靜地望著戴天。
戴天心中奇怪,凌若淵什麼時候,會穿這樣的衣服?
而凌若淵的眉眼似乎也有些不同起來,越看越像端木華。
戴天覺得自己的腦子突然之間混亂起來。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面前的,到底是凌若淵,還是端木華。
朦朧之中,周圍終於逐漸明晰。
戴天發現,自己赫然還在夜晴宮的金殿之中。
周圍還是痴狂亂舞的公子。
而大殿中央,坐著一個女子,正在撥弄古琴。
戴天依稀記得,彈琴的人,是祁如月。
但那人的眉眼,哪裡又是祁如月?
那人面目秀美英氣,竟然是凌若淵!
戴天好生吃驚。
更令他吃驚的是,凌若淵竟然放下手中的古琴,微笑著對戴天招了招手。
戴天的心,突然狂跳起來。他的頭腦,一片空白。他覺得自己的腿,彷彿不受自己控制般,竟向著凌若淵一步步地走過去。
凌若淵還是盯著戴天,嘴角掛著微笑。
戴天越走越近。他覺得自己的眼中,只有這個彈琴的女子,再也容不下別人。
但這個彈琴的女子,究竟是誰呢?
凌若淵?
還是端木華?
戴天有些迷惑,更加混亂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看得清楚些。
只見凌若淵,或者端木華的臉,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混亂。
戴天突然停下自己的腳步,一身冷汗。
他終於清醒過來,驚懼不已。
彈琴的人,就在眼前,還是那個粗鄙不已的祁如月。祁如月正一臉嫵媚,望著戴天。
戴天心中明了,祁如月的古琴曲,能讓人產生幻象。
幻象之中,會把祁如月當成自己的意中人,所以產生傾慕之情。
但在幻象之中,為何會看到凌若淵?或者端木華?
戴天百思不得其解。
莫不是聽了月牙兒那老頭的往事,自己也變得多愁善感,感情豐富起來了?
戴天覺得自己很是荒唐,懊悔不已。
正在悔恨,忽的琴聲驟停。
翩翩公子們停止了亂舞,癱軟在地。但他們個個面若桃花,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戴天也卸了力,雙腳發軟,根本站不穩。
美少年走回到戴天身側,一副得意的樣子道:「如何?有沒有體會到人生樂趣?」
戴天深吸一口氣,終於定了心神。他故作驚訝地對著美少年道:「果然是神奇!」
美少年笑嘻嘻地道:「是不是覺得祁如月是天下最美的人?」
戴天回想起幻象,有些惘然:「是的,確實是天下最美的人。」
美少年又道:「現在你不會再想離開了吧?」
戴天心中一沉,這祁如月有如此本事,離開夜晴宮,還真是困難。
他神色一正,問美少年道:「我在山下,看到好多窗戶,甚是好看。不知道那些窗戶在哪裡?」
美少年彷彿對這個話題,很是不感興趣:「臨山壁的一面,確實有很多窗戶。但那些房間,都是駐守著武士。那些武士喲,殺氣騰騰的。我們平時才不會去招惹他們呢。還有啊,這夜晴宮裡,有成百上千個房間,迷宮一般,你可不要亂走,會迷路的。」
戴天又追問道:「前幾天,有沒有個重要的人物來夜晴宮?」
「重要的人物?」美少年輕笑道:「每天來這裡的,都是美貌的男子,個個都很重要。」
戴天覺得美少年無趣,便不再搭理他。他站起身,四處轉悠起來。
這個夜晴宮,不但難進,還難出。
戴天有些泄氣,卻也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辦法。
周圍的人,又開始了輕歌曼舞,紙醉金迷。戴天穿行在其中,說不出的厭惡。
戴天走到金色大廳的邊緣,果然看到了迷宮一般的構造。
不但像迷宮,簡直就是個蟻穴。
這個蟻穴四通八達,有的通道通往樓上,有的通道通往地下。
戴天看到這密密麻麻的通道,更加頭暈。
向樓上的通道,被武士層層把守。
想要留下通道給月牙兒和端木華,不但困難重重,而且會打草驚蛇。
戴天決定,先找廚房。
月牙兒曾經說過,詹淇最喜歡面。
所以,只要找到面,就不難找到詹淇。
雖然戴天自知,自己絕不是詹淇的對手。
但人總是這樣,有一些固執的念想。
哪怕明知道走不通,也忍不住不斷去嘗試。
於是,戴天凝神靜氣,閉上眼睛。
淡淡的香氣,果然傳了過來。
戴天睜開眼睛,堅定地順著其中一條通道,走了進去。 ……
不知轉了幾個彎,經過了多少岔路,戴天終於懵圈了。
他有些後悔。
沒有把握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嘗試呢?
但不去嘗試,怎麼又能證實沒有把握呢?
比如真言宗,戴天說要找回去還給凌若淵,誰都覺得是痴人說夢。
但如今,不是也有了收穫嗎?
有些夢想,如果不去想,終將不過是一場夢。
戴天嘆了一口氣,將思緒從夢想,轉移到了迷路這件事上來。
無窮無盡的岔路,樓梯,石室,看起來都差不多。
命運啊,沒有給戴天一點靈感。
廚房啊,沒有給戴天一點提示。
和詹淇的月華谷不同,夜晴宮那些無窮無盡的房間,都亮堂堂,空蕩蕩的。
每個房間的布置,都差不多。
一張床,一頂輕紗帳。
唯一不同的是,每張床的顏色和款式有區別。
夜晴宮的成百上千個房間,色彩繽紛,光怪陸離。
顏色分明熱烈奔放,偏偏空無一人。
艷若繁花,實則孤寂。
戴天置身在這些空蕩蕩的彩色房間之中,覺得有些瘮人。他怯怯地喊了一嗓子:「有人嗎?」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之中,來回回蕩,更加詭異了。
戴天正想前行,忽然聽到了輕微的,回答:「你想找什麼人呢?」
戴天一轉身,便看見一個身影。
這個身影,一身鵝黃色長裙,正向著戴天走過來。
這個身影的步態輕盈,難掩一股子媚態。
這個身影,走過一個個的空房間。五光十色的光芒,印在臉上,忽明忽滅。
戴天看到這個身影,卻連連後退。
「你很怕我嗎?」這個身影問道。
戴天沒有回答,只是覺得自己的後背,隱隱滲出冷汗。
「戴天。」這個身影喚道:「剛才我便注意到你了。」
「祁如月。」戴天答道:「你既然認出了我,為何剛才不動手?」
這個一身鵝黃長裙的身影,個子不高,圓臉寬腰,正是祁如月。
祁如月微微一笑:「我剛才便覺得奇怪。九劍門的高徒,怎會有興趣,做我夜晴宮的面首?於是我便跟著你,想看看你究竟想幹什麼。」
戴天稍稍鎮靜了些。他停下後退,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竟露出笑意:「祁宮主,你的夜晴宮好氣勢啊。」
祁如月也嫵媚一笑:「見笑,見笑。」
戴天彷彿有些遺憾:「這麼多空房間,祁宮主是意在獨守空房嗎?」
祁如月彷彿自嘲般:「確實是獨守空房。但獨守空房的不是我,而是那些風流倜儻,貌比潘安的男人們。」
戴天點點頭,彷彿非常欽佩:「祁宮主面首成百上千,真真是魅力無邊啊。」
祁如月含羞一笑:「見笑,見笑。」
祁如月突然仔細地望了望戴天,若有所思:「我竟沒有發覺,戴公子長得如此俊朗。你若是肯留在我夜晴宮,這些房間,任你挑選。我保證你一生無憂……」
戴天一陣噁心,卻強裝笑臉道:「祁宮主錯愛了。你即使把戴某強行留在此處,戴某的心,也不在此處,又有何意思呢?」
豈知,祁如月突然大笑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麼可笑之事。良久她才止住笑聲道:「心?我要你的心又有何用?」
戴天有些不明所以,只聽祁如月自顧自地道:「即使有真心,也不過是曇花一現,鏡花水月。」
戴天眯著眼睛:「祁宮主如此傷感。莫非祁宮主曾經受過情傷,才會如此這般?」
祁如月輕哼了一聲:「世人見我長相奇特,必定以為我是個得不到真情的可憐女人。其實,任何鮮花,都有過爛漫之時。我的少女時代,也頗有風姿,曾經得到過別人的青眼。只是,我逐漸地明白,男人的真心,其實是付給美貌的。當美色流失,他們的真心,就像流水一樣,不可挽留了。」
戴天有些不服氣:「祁宮主,男人自然不全是這樣膚淺的。」
「不全是?」祁如月哈哈大笑:「全都是!戴天,只是你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祁如月指著身側的空房間道:「你知道嗎,這些成百上千的房間中,曾有一個房間,是我自己的。我曾經,就像現在這些男人一樣,長時間地獨守空房,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