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月牙兒!
端木華眉頭緊鎖,毅然向懷中一抹,便向詹淇一甩手。
詹淇正得意忘形之時,忽然覺得寒氣襲來,大驚失色。
他靈活地向後一個翻騰,想避開這道陰冷的寒氣。但他還沒有落地,只覺得肩上劇痛。他定睛一看,竟是兩根幽藍色銀針,深入血肉之中。而他的一臂,頓時酸麻寒涼,不能動彈。
詹淇心中一沉,暗咐道:「這丫頭竟然有冰魄針?我倒是小看她了。」
轉念之間,詹淇抬頭去尋端木華和戴天,便更加驚異。
這二人,竟在一息之間,沒了蹤影。
詹淇大怒,呼喝著月華谷弟子,向前追去。
而端木華,拖著戴天,一步一滑,艱難前行。
雖艱難,端木華卻覺得頗慶幸。
戴天誤打誤撞,撞碎的牆壁後面,竟是月華谷的邊緣,這二人連滾帶爬的,居然出了月華谷。
又見一輪皓月當空。
但端木華再也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初秋濃墨重彩的月夜。
戴天滿身是血,氣息彷彿越來越微弱。
端木華心中說不出的驚慌。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戴天彷彿感覺到端木華的惶恐。他將端木華的手握了握,彷彿想要安慰她:「女俠,你剛才的那招,真是厲害!」
端木華苦笑一下:「我祖母方錦宜,一手冰魄火魂針,名震天下。而我,連祖母的三成都沒有學到。祖母臨終前,送我兩根冰魄針,讓我在保命時使用。如今,我已經山窮水盡了。」
戴天見端木華悲戚,想要安慰她,哪知,他卻一陣咳嗽,連呼吸都變得極為費力。戴天踉蹌兩步,一頭栽倒在地。
端木華大驚失色,幾乎撲上前去,抱著戴天大哭起來。
戴天面色蒼白,氣若遊絲:「端木姑娘,我如今,真的是要山窮水盡了。我,我戴天,能有幸認識姑娘,不枉此生。」
端木華的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讓她連戴天的臉都看不清楚了。她急忙將淚水一抹,急切地想要看清戴天。
戴天的臉,很是俊朗清秀。銀色的月光落在他的臉龐上,卻顯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他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流星,光芒在逐漸地黯淡。
端木華顫聲道:「戴天,你不要死。我,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戴天的聲音很微弱:「有些,有些事情,不,不值得……」
端木華痛哭起來:「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端木華突然坐起身來,認真地道:「戴天,你聽好了,我要對你說的是……」
但端木華的話,卻被一陣難聽的笑聲打斷了。
這陣笑聲,就像是一個長舌婦,打聽到了東家長西家短之後,發出的誇張笑聲。
笑聲中,還夾雜著得意洋洋的聲音:「我就說,你們兩個是小情人嘛。你們還不承認。」
端木華竟也不回頭,只是冷冷地道:「詹淇,要殺便殺,不用廢話了。」
詹淇覺得有些無趣,便訕訕道:「端木大侄女,老夫本是看著你長大的。如今要你死在我的手中,老夫還是有些於心不忍的。你放心,老夫一定厚葬於你,把你和你的小情人葬在一起……」
詹淇話還沒說完,卻突然愣住了。他張大了嘴,如同吃了個蒼蠅。
端木華覺得有些奇怪,便抬起頭來,竟也看到個怪異的情景。
只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個人影。
這個人,如同鬼魅,何時來,從哪裡來,無人知曉。
這個人,彷彿和月夜,融到了一起。
月光,流淌到他的身上,明晃晃的,讓人不能直視。
他身材高大,一身銀白長衫,白髮長須。但此人卻面目英武,仙風道骨,毫無衰微之態。
最特別的是,他的背上,背著兩把造型奇特的雙刺。雙刺流光溢彩,讓此人如同籠罩在淡淡的銀色霧氣之中。
「月牙兒!」詹淇驚呼起來。
只見月牙兒眉頭一皺,難掩臉上的厭惡之態。他撇了一下嘴,漫不經心地道:「詹淇。實在不好意思。我不過是走過路過,不小心撞破了你的醜事。你繼續,你繼續。不必理會我……」
詹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極其恭敬:「月牙兒,看你說的是什麼話。老夫哪裡在做醜事。這是我月華谷的兩個逆徒,犯下了大罪。如今我只是略微懲戒一下,小懲大誡,小懲大誡……」
月牙兒露出大驚小怪的表情道:「詹淇,幾年不見,你倒是長本事了。竟能教出會使凌霄針的徒弟來!」
端木華拼盡全力,高聲道:「月前輩,我們是凌霄閣端木華和九劍門戴天。今日是詹淇要殺人越貨。還請月前輩相救!」
詹淇臉色一黑,陰惻惻地道:「月牙兒,這凌霄閣與你們峨眉毫無關聯,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月牙兒翻了個白眼道:「我這個人吧,有逆反心理。別人越勸我的事情,我越是想做。我本來不想管閑事。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興趣了。」
詹淇哭笑不得,語氣一軟道:「月牙兄,今日你且作壁上觀,得了好處我與你平分。」
月牙兒一本正經地道:「有好處,我幹嘛要與你平分?我自己一人獨得豈不更好?」
詹淇忍無可忍,大叫道:「月牙兒!你不要以為我怕了你!」
說罷,詹淇突然右手一揮,先發制人。
只見奪月索如同銀色毒蛇,向著月牙兒咬去。
月牙兒卻不慌不忙,懶洋洋地將背上的平將雙刺取下來。直到奪月索攻到面前,他才微微一閃身。
但這微微一閃身,竟讓月牙兒憑空消失了。
他彷彿被一陣銀色的旋風帶走。
這陣銀色旋風,從端木華身側吹過,讓端木華的長發拂過她的臉龐。
這陣銀色旋風,從月華谷弟子身邊吹過,竟讓這些肥頭大耳的酒囊飯袋站立不穩,紛紛倒地。
這陣銀色旋風,從詹淇面前吹過,詹淇只覺得打了個冷戰。
這陣冷戰之後,詹淇終於找到了冷戰的原因。
他的一身土豪的華服,竟變成了一條條,一縷縷,一絲絲。一時間,這個圓蘋果,像是被胡亂削了皮,落了個衣不蔽體的造型。
而月牙兒,終於從旋風之中走了出來。他戲謔地望著詹淇,彷彿強忍著笑:「我說詹淇小土豆,你有幾斤幾兩,難道我不知道?不要說削了你的土豆皮,就是削了你的土豆腦袋,也是簡單如探囊取物的。」
端木華睜大眼睛:「土豆?」
月牙兒對著端木華擠擠眼睛:「詹淇小土豆,是一位故友,給詹淇取的名字。」
提到這位故友,月牙兒的表情突然變了變。一絲如同冷月般的寒氣漫上了他的臉龐。
他轉頭向著詹淇小土豆道:「這兩個小朋友,我帶走了。你可有意見?」
小土豆雖然土豆皮零落,但恭敬得點頭如搗蒜。他諂媚地道:「沒意見,沒意見……」
月牙兒滿意地一點頭,對著月華谷的一幫弟子,開始發號施令:「你們,將他抬起來。慢些,輕些……小心我剝了詹淇小土豆的土豆皮……」
小土豆又打了個冷戰,望著幾人踏著月光走遠了。 ……
戴天從長久的夢境中醒來。
首先看到的,是端木華淚眼婆娑的臉。
戴天拍拍端木華的手,有些歉意:「都是我學藝不精,才會頻頻讓你擔心。」
端木華搖搖頭:「你是個好人。你的執著和一腔赤誠讓我,讓我……欽佩。」
戴天剛想答話,忽然聽到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好人倒是個好人。就是不經打。看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嘿,誰曾想,脆弱得像個花瓶。他那條大長腿啊,舊傷上又添了新傷。我看是不成了。」
「不成了?」端木華驚叫起來,一把抓住那個陰陽怪氣的人。
那個陰陽怪氣的人,大概是被端木華抓疼了,誇張地大叫起來:「我的意思是,以後颳風下雨的,他那條大長腿,就會酸痛難忍。」
端木華鬆了一口氣,重新坐到戴天身邊。
戴天定睛一看,這個陰陽怪氣的人,一身銀白華服,雖已暮年,卻依舊丰神俊逸。他此時,正眯著眼睛,饒有興趣地盯著戴天。
戴天費力地坐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著此人一抱拳:「月前輩。多謝相救!」
此人正是月牙兒。
月牙兒微微一笑:「我與你們九劍門頗有淵源。你的師父秦松,是我的故交。遇到詹淇那個腌臢破老頭欺負你們,我豈有不救之理?」
戴天呆了呆,試探道:「月前輩,你為何會剛好遇到我們?」
月牙兒眨眨眼睛:「其實我正好去找詹淇小土豆。」
端木華有些不解:「月前輩,你既然不喜歡詹淇,為何還會去找他?」
月牙兒的臉上,又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他沉吟道:「為了些往事……」
之後,月牙兒彷彿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竟然發起呆來。
端木華和戴天面面相覷,也不敢打擾月牙兒的冥思。
過了良久,月牙兒才似乎回過神來,自言自語地道:「說起來,小土豆,還是凌若淵給詹淇取的名字。」
「凌若淵?」戴天一聽,又不能自持,叫出聲來:「月前輩,您可是為了凌若淵,去找詹淇?」
月牙兒卻沒有回答,而是幽幽地道:「記得那一年,我纏著母親,終於去了安樂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