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當然不同意。
誰知,小蓮並未回答,反而是站在一旁的玉岩長老,嬌滴滴地答道:「既然小掌門,待這個丫頭,恩重如山,那這個丫頭,必然不會構陷小掌門了。」
端木華心中一沉,自然明白小蓮與自己關係親密。小蓮若是指證自己,如今大怕是難以自證清白了。
端木華環顧了一下四周。
四周,是陰沉著臉殺氣騰騰的數十人,一臉幸災樂禍冷笑的叔父端木思宇,和昔日寬厚慈愛,如今卻怒目而視的四大長老。
竟無一人,對端木華,稍露友愛之態。彷彿個個都恨不得把她,連皮帶骨地吞了去。
端木華突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人性涼薄,江湖險惡,本不是她這樣的韶華之年應該承受和體驗的。
她的同齡人,還承歡在父母膝下,纏綿在朦朧悱惻的憂思中。
但端木華畢竟不是個鶯鶯燕燕如柳扶風的弱質女流。
她是凌霄針的傳人。她是註定要面對風浪,要與狼共舞。
端木華深吸一口氣。她低頭輕輕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彷彿漫不經心地問道:「那麼,四位長老,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呢?」
和風長老冷聲道:「端木掌門,只要你退位讓賢,我們絕不會難為你。」
端木華微微一笑道:「你們費那麼大勁兒,原來是等這句話。早說不就完了嗎?」
玉岩長老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小掌門,你同意啦?」
「當然不同意。」端木華瞥了一下嘴。
玉岩一滯,彷彿吃了個蒼蠅般:「那,那你待如何?」
端木華還是微笑著,柔聲道:「我?自然是想知道,你們想讓我讓位給,哪位賢呢?」
說完,端木華用眼睛瞟了一眼,站在一旁,抱著滿手銀針的端木思宇,冷笑道:「你們所說的賢,不會就是這個窩囊廢吧?」
抱著滿手銀針的窩囊廢不滿地大聲嚷嚷起來:「端木華!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長輩!你目無尊長,迫害四位長老,理當被逐出凌霄閣!」
端木華冷哼一聲:「將我逐出凌霄閣?做夢!」
話音未落,端木華已經高高躍起。
漫天的銀針,如暴雨般,從端木華的雙手中被揮灑出來。
周圍立即有數人應聲倒地。
而端木思宇,立即從滿手銀針,變成了滿身銀針的箭豬模樣。
這箭豬,也確實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箭豬不但慘叫,還抱頭鼠竄起來。
但端木華不敢有絲毫的得意。
因為和風、獨山、南陽、玉岩四個老頭,可不是箭豬般的窩囊廢。
四個老頭平日里顫巍巍的,彷彿一個石子,就可以將其絆倒。但此時,這四人卻突然變得身輕如燕,迅猛無比起來。
四人在暴雨般的銀針中疾走旋轉,竟沒有一根銀針,在四人身上留下傷痕。
四大長老,畢竟曾經和方錦宜並肩作戰,也是名動天下的人物,果真不是吃素的。
端木華對四大長老本來就心中忌憚,此時看到四人輕鬆制衡自己的凌霄針,她不由得亂了方寸。
端木華暗提內力,輕喝一聲,雙手交錯,拋灑出更多的銀針。
凌霄針以靈活迅猛著稱。銀針雖細,確有穿金斷鐵的威力。
可惜端木華少女心性,對打打殺殺的血腥手段甚是反感。祖母方錦宜雖然苦口婆心,連騙帶哄地,將凌霄針教給了端木華。但端木華也只是對凌霄針繁複花俏的招式感興趣,而對於凌霄針的彭拜威力,只是學了個皮毛而已。
而四大長老,雖分開看來,都貌不驚人,技不出眾,但這四人,卻修鍊了一種奇怪的功法。
這種功法,讓這四人,數十年來,形影不離。
形影不離,不是因為他們感情好。
而是因為,這四人的奇怪功法,讓這他們數十年來,難分難解。
這種功法,叫做四龜縮息陣。
陣法的名字雖然不氣派,但是卻非常實用。
只要四人守住大陣的四角,整個陣法,便如同縮息的老龜般,易守難攻,令誰也攻不進去。
因此這四個貌不驚人,技不出眾的老頭,當真如同老龜般,在大浪淘沙般的武林之中,竟然能安然活到如今。
不但活得長久,這四人在強手如雲的武林中,還頗有威名。
四龜縮息陣一旦開啟,往往將敵人拖入長時間的周旋之中。四人不但能夠全身而退,還能在敵人疲累不堪的時候,給人以致命一擊。
而此時,四位長老,用來對付端木華凌霄針的,就是這四龜縮息陣。
四個老烏龜,牢牢地佔據東南西北四角,竟不再旋轉躲閃銀針,而是在原地張牙舞爪,瘋癲喊叫起來。
看到四長老的誇張形容,端木華也是一愣。但她很快發現這四龜縮息陣的可怖之處。
四隻老烏龜的一米開外,形成一個光幕,如同一個堅固的烏龜殼。端木華的銀針,被紛紛反彈回來。
不僅如此,這烏龜殼還越來越大,如同一面牆,將端木華逼得連連後退。
正在烏龜殼中,賣力瘋癲蹦躂的獨山長老,彷彿有些心有不忍。他沖著苦苦支撐的端木華嚷嚷道:「小掌門,你不是我們的對手。不如你服個軟,我們定不會傷你分毫!」
但這端木華,長得雖柔弱,偏偏是個執拗的性子。據說從小到大,她就沒有對誰服過軟。這一根筋的性子,像極了當年的方錦宜。方錦宜也是看中了端木華的心性,才力排眾議,驅逐了端木思宇,一手將端木華扶上了掌門之位。
此時端木華銀牙一咬,大喝一聲,不退反進。她催動內力,將大把的銀針拋灑到若有若無的烏龜殼上。
這些銀針,擊在烏龜殼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而四大長老驀然感到光幕上的壓力增大。
獨山居然欣慰地點點頭:「小掌門,你的內力進步不少。老掌門後繼有人啊……」
一旁的和風狠狠地瞪了獨山一眼道:「兩軍對壘,你還有空欣賞敵人?」
獨山有點委屈:「端木小掌門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幾時成敵人了?」
和風一怒:「不是敵人,那你在這裡鬼叫鬼叫的作甚?」
獨山一滯,停止了瘋癲鬼叫,賭氣一般道:「我早就說了,小掌門即使有錯在先,我們也不能與她為敵。現在我,我後悔了。我退出。」
說完,獨山氣呼呼地將雙手一抱,站在原地,發起呆來。
這四龜縮息陣突然少了一角,空中的光幕突然劇烈震蕩起來。
站在烏龜殼光幕之外的端木華,也感到了光幕的變化。她將手一拂,停止了揮灑銀針。同時,端木華向後連退數步,打算離開光幕範圍。
誰知,光幕的震蕩,越來越劇烈,竟然砰的一聲,碎裂開來。
巨大的氣浪,立即將端木華掀翻。
端木華只覺胸口一痛,接著便身不由己地,向後倒飛出去。
但她並沒有飛多遠,便停了下來。
不但停了下來,還停得舒舒服服地。
因為她正好落到一個人的懷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