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結束,告別
總之,這樣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問好的問好,結束之後,平川哲文還是正經地來了一次問好。
「算了,晚上好,葉月同學。」
「哦。」正經起來之後之後的葉月禮彌頗有點無聊地應了一聲,「晚上好。」
「今天的話,去哪裡?」
「都行。」
「那要喝點什麼嗎,我請你。」
「嗯?」葉月禮彌愣了一下之後,又來了,看著他的眼神驚疑不定。
平川哲文連忙解釋:「算是謝謝你能夠聽我說些什麼。」
「我還以為……」葉月禮彌小聲滴咕著,後半句消失在了嘈雜的街道上,不過想來大概能夠猜出,這大概不是什麼好的聯想,還是不要知道好了。
「不用了。」
思考結束之後的葉月禮彌拒絕道。
「不用了嗎?」
「誰知道你會不會偷偷在喝的裡面加點什麼。」
「……」
雖然是讓人很想要吐槽的理由,不過拒絕了就拒絕了吧。
今晚的兩人,依舊就這麼走在了街邊。
不過倒也還好,對於兩人而言,名古屋都不熟悉,隨便走走也不算多無聊。
而且。
「總體也不算多麻煩吧,也就是聽聽你的情感八卦而已,有時候還是挺有趣的。」
「……」
得到了這樣的評語。
嗯……情感八卦,也沒說錯。
就這樣,今天關於平川哲文的情感八卦,就這麼正式開始了。
「昨天說到,你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放不下這件事。」
葉月禮彌這麼提醒他一句,就閉上了嘴,等待著他開口。
「……」
儘管已經和這名少女說得夠多了,不過,說起這個的時候,也有那麼一點難為情。
安安靜靜地走了幾步路,調整好心態之後,平川哲文才開口。
沒看身邊的這名少女,而是望著前方說著自己的事情。
語出驚人。
「事實上,嚴格來算的話,她應該算是我初戀……什麼的。」
「……」
「……」
不出意料地得到了相當長久的安靜。
葉月禮彌大概是用著相當震驚地眼神盯著他看。
很久之後才回過神,用著不敢相信的語氣問。
「喂……我姑且問一下,你幾歲?」
「……23。」
「高中,大學,從沒有戀愛過嗎?」
「……沒有。」
平川哲文如實回答。
實際上別說這一世了,上一世都沒有。
嗯……
日本這邊的觀念是這樣的,甚至有些人還會有著沒有談過戀愛的人就是不夠有魅力,這樣無聊的想法。
所以……
「哈。」
可想而知,葉月禮彌這聲笑聲之中到底包含了什麼樣的意味。
「因為是第一次,所以一直放不下,這樣嗎?」
「……可能也是有一點這方面的原因。」
「……」
人生之中的第一次體驗,儘管結果很失敗,但毫無疑問地給平川哲文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我再問一下。」
「嗯。」
「今天全國大賽上,你們學校的小號獨奏,就是你說的那個學生嗎?」
「……是。」遲疑了一下,平川哲文應道,「怎麼了嗎?」
葉月禮彌回想著今天見到的那名在比賽場上獨奏的女生,片刻之後,「嘁」了一聲。
「也難怪你會沉迷。」
「……」
是指筱原詩織過於出色了嗎……如果是這點的話,同樣是不能反駁。
那個夏日祭里,那名大小姐身著浴衣的畫面,直到如今,都是平川哲文腦海中無法超越的、最為美好的一幅畫。
現實一點的說法,沒有人不喜歡好看的事物,人也好,物品也好,除了些許品味獨特的,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
平川哲文沒有超然到無視外在的地步。
他承認,筱原詩織的外貌,是吸引他的一部分原因。
就算是面對久田,那名溫柔的女教師,他也不能否認,他會喜歡她也有部分出於年輕漂亮這點。
如果說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原因就有些虛偽了。
因此。
「她的確很出色。」平川哲文說道。
而面對他的回答,葉月禮彌撇撇嘴,不說話。
等到他從腦海中那副令人沉迷的畫中脫離出來之後,他才聽見葉月禮彌繼續向他問。
「放不下,所以呢?」
「……」
平川哲文搖了搖頭。
「沒有所以。」
「那是指?」
「離職的事情已經決定了,和她之間已經結束了,不會再想著回頭了。」
「既然做出決定,那不是很好,那你又找我想說些什麼?」
面對葉月禮彌的這個問題,平川哲文是這麼回答的。
「問題是,我不知道,之後該怎麼辦。」
「之後?」
「離職之後。」平川哲文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上次的時候我就和你說了吧,將所有事情處理清楚之後就離職。」
「說起來容易,實際上呢?」
「我的想法不談,雖然有些矛盾,但我知道我應該怎麼做,不要再想著回頭了。」
「但是其他方面,根本不是一句『解決清楚』這麼容易的。」
「這件事情本就是一團亂,哪來的解決清楚。」
這麼吐槽了自己一句,接著,轉向了葉月禮彌,很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神,說道。
「很顯然的一件事情,儘管我之前說著,我和她的事情,始於一場像夢一樣的催眠。」
「不過,就算是這樣,在開始之前的一切,身為一名教師,我應該有機會做出更好的選擇,然後,徹底杜絕這件事情的發生的。」
「我沒有做到,反而讓這種情況慢慢演變,直到變成這樣。」
「這是我的失職。」
「而一名還沒成年的學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是可以理解的,這不是她的錯。」
「因此這麼下來,這件事的過錯全在我,全在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我。」
「自然的,我對不起她,我也很難弄做到安安心心地就這麼一走了之。」
「你可以理解嗎?」
「……」
一段極為認真的訴說,令葉月禮彌都有些無言以對了。
她看著平川哲文,開始消化他所說的。
頃刻之後,才試探般地總結道:「你的意思是……你覺得就這麼走了,對她不公平?」
「嗯。」
平川哲文點點頭,同意了葉月的說法。
並且又補充了一句:「特別是今天的比賽結束之後。」
「……」
葉月禮彌是知道的,身前這名來自森谷的教師,當初在京都出面為解決某位不明生物的時候,對她說過。
「當初就算是冒著丟掉工作的風險,我可是都要為了學生跑去她家裡家訪,和她家長對峙。今天這件事情,就算再來一遍,我也不會說放任不管的。」
這便是他的原話。
這其中的「學生」,就是這名名為筱原詩織的女生。
而家訪的事情,指的就是為了能夠讓她參加吹奏部,這也是他第一次動用他的能力。
今天在比賽場上獨奏的少女,的的確確熱愛著吹奏樂,這也是能夠聽出來的。
「你也知道的吧,森谷今年的成績。」
「嗯,知道。」
在揭曉成績的時候,葉月禮彌自然是特別關注了一下森谷的成績,是——
平川哲文也在回想著,回想著在成績揭開的那一刻。
那個時候,在音樂廳。
緊張,期盼,還有人默默許願、祈禱。
這是她們長久以來距離全國金獎最近的一次了。
森谷的全體成員,都在等待著可能存在的金獎降臨。
就連他身邊的小笠鈴木子,都因為太過緊張,緊緊地抓著他的袖子。
在這樣的氣氛之中,他特地回頭看了一眼筱原詩織。
這名少女挺直的身姿並沒有變化,美好的臉蛋上,白皙的肌膚有了幾分因為太過緊張而染上的紅暈。
沒有人比平川哲文更知道,筱原詩織想要奪取金獎的決心了。
經過了這麼多事,這已經是她唯一想要實現的意願了。
他是了解這名大小姐的。
他還知道,在他看不見的視野盲區,她一定緊緊地握著屬於她的小號,然後,期盼著金獎的降臨。
然而……
所有的一切,森谷所期待的,這名大小姐所期待的,並沒有降臨。
當「銀獎」的字眼出現在耳中的時候,森谷完全陷入死寂了。
直到過了很久,平川哲文回過神,再次看了一眼筱原詩織,她坐在原處,姿勢並未改變。
現實又一次拒絕回應了她的期盼。
在他看見筱原詩織臉上的神情、以及眼神之中幾乎無神的光彩之後,在那個時刻,他的的確確感受到了一種揪心的心疼。
正因為了解,才能感同身受地明白她的情緒。
為了吹奏樂而始終堅持著自己,甚至始終與母親的意志抗爭的少女,第二次拜倒在了這上面。
……
「這種情況下,我又要就這麼走掉……嗎?」
「……」
葉月禮彌也回答不了他這個問題。
不可能繼續留下了,但也做不到就這麼若無其事地離去。
就是這種矛盾,而這次全國大賽的結果,加深了這種矛盾感。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很多說不清對錯,討論不清哪種情況更好的事情。」
許久之後,葉月禮彌才莫名感慨了這麼一句。
現實不是精確的選擇題,沒有精確的答桉供人選擇。
「嗯。」
平川哲文應道。
這就是他迷茫的地方。
之後,到底該怎麼辦呢?
筱原詩織,在最後的時間裡,他又該怎麼最後處理清楚和她之間的事情呢?
儘管說了他們兩人之間已經沒關係了,但真的能夠在這樣下就這麼一走了之嗎?
這種事情並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
但此前一直在下意識迴避著這個問題的他,如今已經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了。
當然,他和葉月禮彌說這件事,並不是想要聽她的意見。
「和你這樣說之後,雖然暫時還是沒答桉,但比憋在心裏面感覺好多了。」
結束的時候,平川哲文努力帶上了一點微笑,對著葉月禮彌感謝道。
「今天謝謝你了,葉月同學。」
這名少女手擦在口袋裡,無所謂地說著:「不用謝,反正,每次見面都要被你塞滿一堆東西,已經習慣了。」
「……」
「我說的是你的煩惱,你這種表情是在想什麼變態的事情嗎?」
「……完全沒有。」
葉月禮彌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平川哲文不想理她。
自己用著奇怪的說法,居然反而說他變態,她才是有什麼變態的惡趣味吧?
當然,也就是心裏面這麼吐槽一下,畢竟她才剛認認真真地聽完他的「情感八卦」。
無奈地嘆氣之後。
「總之,謝謝你了。」
「嗯,好的。」
葉月禮彌很不客氣地收下了。
「像我這樣又可愛還願意當你樹洞的女生,你的確應該感謝我。」
「……」
軟軟糯糯的聲線的確聽起來很好聽,聽她說話都會覺得很愉快。
這大概就是平川哲文願意找她傾訴的原因,就算被這名少女吐槽,也會覺得,被這種聲音說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
等等。
審視著內心的平川哲文忽然發現了極為危險的想法。被罵會感到愉快,這絕對不是他的癖好。
「喂,你突然幹嘛?」
葉月禮彌皺著眉,盯著他。
「……沒,沒有。」
收起思緒的平川哲文面對少女的眼神,趕緊搖頭說道。
不過葉月禮彌不信,看著他繼續猜測:「怎麼?捨不得我嗎?」
「捨不得?」
平川哲文眨眨眼睛,不明白這這種說法是怎麼來的。
「今天的事情結束了吧?全國大賽也結束了,之後你應該就沒機會見到我了。」
葉月禮彌無所謂地說著。
「你應該不會再沒事跑到京都去了吧?」
「啊,這個……」
經過葉月禮彌的這句話,平川哲文這才意識到這件事情。
他想了想。
「應該是不會再去了。」
事情馬上結束了,距離辭職沒多久了。
「嗯。」葉月禮彌應了一聲。
隨後。
「那再見?」
就這麼隨意地走在名古屋普普通通的街邊,極為洒脫發起最後見面的告別了。
就連語氣也很普通和平澹。
平川哲文看了她的側臉一眼。
「那……再見。」
「嗯。」
「……」
「……」
「雖然大概不會去京都了沒錯,不過,你要是有什麼問題,跑來東京找我談,我也不會介意的。」
「我才不要。」
最後這樣子說了一句,葉月禮彌就走了,消失在了街道上的人群之中,消失在了平川哲文的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