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相逢
禹景溪的車開到那個城中村外圍的時候,就看到外麵三三兩兩或蹲或站或靠著一些
人,雖然他們表現得很自然,但是還是被看出來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村口。
把車停在不遠處,熄火。
禹景溪把著方向盤,說道:“看來真的就在裏麵了。”
辰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著冷色的光,他看著黑黢黢的村口,突然輕笑了一聲。
“有點意思。”
兩人下車,禹景溪從後座中摸出一個黑色的袋子,解開,從裏麵掏出個東西就一揚
手丟給辰冽。
辰冽默契地把手往頭上一抬,穩穩接住,翻手一看,是一把帶著消音器的槍。
轉頭看禹景溪,辰冽轉了轉那把手槍挑眉:“挺周到。”
禹景溪嘿嘿一笑,不過假裝嚴肅了下表情:“可不要亂來啊,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
辰冽一把將槍抓在手裏,放進大衣內口袋。
“從哪兒進去。”辰冽拍了拍大衣,頭也沒抬就問禹景溪。
“你怎麽又知道了?”禹景溪撇了撇嘴。
“我還不知道你。”
“好吧,跟我來。”
禹景溪也是服了,辰冽對他的了解可能比他自己更甚。禹景溪雖然外出讀書了好幾
年,但是小時候這清江市,就沒有他沒摸透過的地方。
禹景溪帶著辰冽,輕鬆就從一個暗道進入了城中村,據說這個暗道是以前抗日的時
候遊擊隊留下的,因為這一片還沒被全部改建,所以至今還留著。
從坑道中爬出,辰冽站起身撣了撣身上沾染的塵土,抬頭環視四周,隻有稀稀疏疏
的幾點燈光,看來這裏住的人已經不多了。
禹景溪從後麵跟上來,還沒走到辰冽身邊,就看到遠處有幾個黑影在動。他走到辰
冽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盡量避開他們的人吧。”
辰冽點頭,一彎孤月懸掛在以黑色為主色調的成片老房子上方,一片淒涼冷清。
不知從哪裏弄了一個礦燈,石田在礦燈外又罩了層東西,光線沒那麽強烈,意外的
十分柔和。走到七月床前,石田伸手探了探七月的額頭,似乎沒那麽燙了。
回到外屋,石田掂量了下那個外殼已經黑得發亮的水壺,裏麵的熱水已經不多了。
想著給七月做點粥吃,石田就起身出門。雖然他知道外麵很危險,但是有夜色的掩護
,量那些人也抓不住他。
想著去借點米,石田人已經下到了偌大的停車場裏。這個小村子路燈並不多,有也
是極其昏暗,根本照不到停車場裏麵。
不過這也正合石田意,他拉起帽子,快速穿過停車場,在快要拐入一個巷子前,卻
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背影,一個他朝思暮想了十幾年的背影。
不遠處昏暗的路燈下,站著一個女人,她不時看看天空,不時看看小路的盡頭。
石田的思緒瞬間被帶到遙遠的過去,似乎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路燈下,隻是那時
天空還飄著零零灑灑的雪花。他遠遠地就看見這麽一個女子,在寒夜中,卻綻放著這
世界上最溫暖的笑容。
鬼使神差地,石田就朝那名路燈下的女子走了過去。
在黑暗中慢慢潛行,如同向往光明的黑夜生物,石田目光熠熠,胸中微微鼓噪起來
,仿佛自己還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般。
女子輕輕的在風中挽了挽落到鬢角的碎發,舉手投足間,仿佛在發著淡淡的微光,
讓人移不開視線。
在光與影的界限前停住,石田要邁出的腳突然默默地被他收了回去。胸脯劇烈地起
伏了幾下,他定定地看著女子的側顏,這個距離,已足夠他看清她的容貌。
要說上次是隔簾相望,朦朧中帶有不真實感。而這次,他是實實在在地見到了一直
活在他心中的那個人。
深呼吸一口氣,石田幾乎如同一陣風般衝破明暗的界限,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來
到了女子身後不到三米處。
“……文麗?”石田雖然想讓自己鎮靜下來,但是聲音的微微顫抖卻出賣了他。
聽到久違的名字,女子先是身體一僵,而後慢慢轉過身來,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
看著石田。整個天地仿佛都劇烈地震動了起來,動蕩的視野裏隻有石田一人,她再也
看不到其他。
女子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盯著石田,顫動的睫毛揭示著她的內心有多麽激動,此時,
她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
姚月華接到老陳的電話後,就按照當年的約定在此處等候,不曾想,竟等來了一個
,她為他年年月月日日祭拜的人。
顫抖著雙唇,姚月華此時已雙眼濕潤,但是卻再沒有更多的淚水可以湧出,然而藏
在心底十數年的酸楚卻如同火山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
她就那樣看著石田,石田也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姚月華。
他的瞳孔劇烈縮了縮,在他的視野裏,他分明看見了洋洋灑灑的鵝毛雪,站在他眼前
的,是當年穿著一身深色兔毛大衣,姿態優雅的蔣文麗。
姚月華突然撇開視線狠狠眨了眨眼睛,而後微微吸了吸鼻子,再度看向石田的時候,
像哭又像笑地向他彎了彎嘴角。
這一彎,徹底把石田的克製打碎,他敏捷得像一頭豹子,上前幾步,重重地將姚月華
抱住。雙臂慢慢收緊,幅度大,但是力道卻輕如鴻羽。
姚月華在石田的懷抱中,感受著這離了二十幾年的溫暖厚重,頃刻便模糊了雙眼。
“我還以為我思念成疾,見了鬼了。”
停車場內,姚月華和石田麵對麵站著,姚月華仿佛瞬間老了好幾歲,語氣也帶著平日
少有的感慨。
石田目光灼灼地看著姚月華的臉龐,即使如此昏暗的視線,更多的隻能看到那雙依然
動人的水波。
“我也沒想到,二十年後,蔣文麗變成了姚月華。”
石田的話語平淡,但是背後所掩藏的悸動姚月華卻能輕易感受出來。
姚月華輕輕撫了撫石田的臉龐,輕聲道:“你真的沒死。”
平淡的陳述句,石田卻想象不出這背後蘊含了多少辛酸。
覆上姚月華的手,石田微微一笑:“這溫度還不能夠證明所有嗎?”
聞言,姚月華突然將手脫離,背對著石田,歎了一口氣,不帶責備也不帶哀戚,仿佛
隻是閑話家常。
“為什麽你到現在才出現?”
石田眼神滲著點點痛苦的情緒,他有太多太多思念的話想對眼前的人說。但說出口的
卻是:“說來話長,我上個月剛回清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