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真相
曹仁傑這天提前坐診結束,剛回到家,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你好。”
用耳朵和肩膀夾住手機,曹仁傑將文件包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剛彎腰脫下一隻鞋子
,在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時卻頓住了。
“姚伯母。”
曹仁傑聽著電話走到客廳,給自己接了杯水。
“仁傑啊,我和老江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把七月接過來和我們一起住,或者,我
們回國陪陪這孩子。”
“伯母,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突然這麽做,會讓七月起疑心的。”
“……”聽筒那頭傳來了輕微的啜泣聲,“我們有那麽多年的空白,讓我來和七月
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差池的。”
“……”曹仁傑微皺眉,想了想繼續道,“伯母,最近七月在忙工作,你們貿然前
來,恕我不敬,可能會給七月造成不必要的負擔。如果你們真的想好好陪陪七月,可
以等這段時間過去,我找個機會說服七月把工作辭了。到時,可以找個環境好點的地
方,你們好好聚聚。”
姚月華沉默了幾秒,最後還是妥協了,畢竟七月的身體比較重要,曹仁傑這麽說,
就表明七月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仁傑啊,七月最近怎麽樣?”
“伯母,你放心,現在我和七月住在一起,飲食起居都由我照顧,七月也答應我不
會讓自己太累,我想,應該可以有效減緩病情發展的曆程。”
“那就好……七月這孩子,一生也太苦了,而現在,老天給我補償的時間又這麽有
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
姚月華的聲音略微有點哽塞,雖然她常常給七月打電話,但是七月的性格那麽倔強
,即使有什麽,也不會對她說,她就隻好求助於曹仁傑了。
“伯母,能和你們相認,七月就已經很開心了,隻要你們好好的,比什麽都強。”
“謝謝你,你說這孩子,怎麽會得這種病呢?”
“伯母,您先不要著急,”曹仁傑說著開門進了自己房間,“雖然現在還沒有比較
好的治療方法,但是不代表就沒法治,和我有合作的科研室正在研製一種新藥,成功
的話,七月就有救了。”
“……”
七月這天早早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量,覺得有些胸悶,就提前下班回家了。
打開玄關的門,看了看地上的鞋子,七月知道曹仁傑已經回來了。
輕手輕腳地上樓,七月想嚇一嚇曹仁傑,沒想到剛打算破門而入,就聽到曹仁傑說
了一句。
“伯母,七月的情況確實已經開始在退化,但是有好好地做理療的話,是可以有效
減緩進程的。漸凍症的病例現在逐年增多,七月並不是一個例外,我們應該做好接下
來的心理準備,不要比病人先一步倒下。”
漸凍症?!
七月準備旋門把的手停在半空,微微有些發顫。
頹喪地從樓梯上下來,七月的精神有些恍惚。
剛才曹仁傑說什麽,說她得了漸凍症,漸凍症!
七月隻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炸開了,腦海裏一片空白,連回響都沒有。
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七月翻起自己的手愣愣地看著。
她聽說過漸凍症,患者會慢慢變得像被凍住了一樣動彈不得,直至死亡。
漸凍症在現在醫療水平上,是絕症。
怎麽會這樣……七月想哭卻發現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現在的她,事業剛剛步入正
軌,她還想負責更多更多的係列,可是現在,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手指就不能
動了。
突然,七月打了個激靈,一陣惡寒將她緊緊包圍住,她想都不敢想自己雙手動不了
的情形。
得了這個病,是不是就意味著她設計師的生涯要提前結束了?不,是她的人生,都
將提前結束。
可是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做,她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講,剛認回的父母,休戚與
共的好友,可愛的同事們,還有,那個一直默默幫自己又若即若離的大boss。
真的是,隻有在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會倍加珍惜。七月現在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她對生命的眷戀,從未有過的強烈。
“哢噠”,樓上傳來開門聲,七月猛地驚醒,趕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剛才的對話,七月知道是自己的母親和曹仁傑通的話,他們都已經知道了,而且想
默默守著自己。本來想直接和曹仁傑攤牌,問他自己的時間還剩下多少。但是現在,
在看到曹仁傑的溫潤的笑容後,七月改變了主意。
既然無論如何都得離開,那麽為什麽不最後給大家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呢?
七月打算悄無聲息地配合他們,讓他們的努力不會白費。
“回來了?”曹仁傑下樓就看見七月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默默瞥了眼後方,然後就
開始拾掇起自己的袖子。
七月朝曹仁傑揚起一個大笑臉:“嗯,今天的晚飯,一起做吧!”
看著七月朝廚房走去的背影,曹仁傑突然就紅了眼眶,不過趕緊眨了眨眼睛,把那
股酸意給逼了回去。
七月一直都在笑著,和曹仁傑說著自己今日的見聞,並有意無意地表示,等這段時
間過去,想休個假好好玩玩。
曹仁傑雖然有點奇怪七月的態度轉變,印象中,七月是一個工作狂,從來不會想著
要休假,不過既然是她自己提出來的,曹仁傑自然是舉雙手讚成。
“等你休了假,把伯父伯母也接來,一起去走走。”
“你想得真周到,我也是這麽打算的,畢竟,雖然相認了,但是以後相聚的時間並
不會太多。”
曹仁傑聞言多看了七月一眼,總覺得七月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種看破凡塵的感慨
。
“怎麽,突然思考起人生來了。”
七月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道:“隻是突然覺得,人活在這世上,就應該放開手
,瀟灑地過活。”
曹仁傑摸了摸七月的頭,溫和道:“你能這麽想就對了,別太拚命,還有很多其他
的事情可以做呢。”
“嗯。”
七月埋頭繼續切著洋蔥,眼眶裏慢慢蓄起了晶瑩的淚珠,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她猛
地一抬頭,一邊流淚一邊笑著用手輕拭眼角。
“太辣了,實在是太辣了……”
曹仁傑見狀趕緊抽出紙巾給七月擦了擦臉,然後拿過她手上的菜刀,讓七月去處理
別的食材,洋蔥他來切。
七月背過身去,慢慢洗著手,洗著洗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