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誰是你的舊風景
接下來的數日,徐福海在鳳閣小住,每日都是傾城和小瑤兩女陪同,觀景賞人。當真如傾城所說,在這裡享盡了皇帝一樣的待遇。
至於碧瑾的病情,徐福海期間也幫她出手調理了兩次。
這日,徐福海再次來到碧瑾的住處,進門之後卻看到她正在書桌前揮毫,不由得近前觀看。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怎不憶江南。」
看著那一手娟秀的行書,徐福海忍不住輕聲讀道。
聽到徐福海的聲音,碧瑾微微一笑,沖他施了一禮道:「隨意塗畫幾筆,讓先生見笑了。」
「賤笑?」徐福海皺了皺眉頭,故意露出不快之色說道。
碧瑾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先生,您又曲解碧瑾的話了,您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字!」碧瑾嘆了口氣說道。
「開個玩笑而已。我看你天天這樣溫良端莊的樣子,實在太累了,偶爾開個玩笑有益身心嘛。」徐福海笑著說道。
看著碧瑾微笑不語,徐福海走上前去,拿起毛筆,沾了些墨。
看到他的動作,碧瑾眼睛一亮,連忙說道:「先生要寫字?」
「看你寫字,被勾起手癮了。」徐福海笑著說道。
「我幫先生研墨!」碧瑾說著,連忙幫他鋪好了一張全新的宣紙,又到一旁仔細地幫他研起墨來。
徐福海拿起毛筆,在硯台上舔了舔筆鋒,微一沉吟,下一刻腕走游龍,一行挺秀的行書躍然紙上!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葯成碧海難奔。
若客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一首《畫堂春》,一氣呵成,筆意淋漓,豪放跳脫,看得碧瑾眼睛發亮!
「這是納蘭性德的《畫堂春》,先生也喜歡納蘭詞嗎?」碧瑾看著那幅堪稱上品的行書,忍不住由衷讚歎道。
「談不上喜歡,不過這首詞寫得還不錯。」徐福海笑著說道。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先生也有愛而不得的人嗎?」碧瑾看著那首詞,幽幽嘆了口氣問道。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那誰又是你的舊風景呢?」徐福海聽到她的問題,卻不回答,而是笑著反問道。
「先生說笑了,碧瑾哪裡有什麼舊風景,都是信筆胡塗罷了。」碧瑾搖頭說道,心裡卻閃過那抹一襲長衫,風姿瀟洒的身影。
不知怎的,她隱隱覺得那個身影,和眼前這個男人竟似有幾分重合。
特別是那首《畫堂春》,她記得那個男人也曾經寫過這首詞,當時她還不理解,為什麼那個男人會邊寫邊落淚,待到她懂了這些句子里的意思之時,那個男人卻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許家上一代家主,許藍橋,聽聞其人風流洒脫,才情俱佳。可惜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為了這個女人,他連家主都不當了,拋棄了一切奔赴他所謂的愛情。可笑的是,那個女人對他卻全無半點真情,不過是玩弄感情的一朵白蓮花。為這樣的女人,當真不值!」徐福海哂然道。
「你……你胡說!家主對蘭欣姑娘一往情深,是這世間少有的奇男子!」聽到徐福海的話,碧瑾氣急敗壞地反駁道。只是話說到一半,頓時意識到自己落入了徐福海的算計,狠狠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碧瑾,你看你現在這樣多好,多真實!這才是真正的你嘛!其實你也夠傻的了,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思念成疾,好好的把自己的身體搞成這個樣子,何苦呢?」徐福海撇了撇嘴,搖著頭說道。
「徐先生,這是碧瑾的私事,不勞您掛懷。」碧瑾的聲音有些冷淡,全無之前曲意迎合之態。
「我這個人向來不愛管別人的私事,至於你和許藍橋,還有那個白蓮花之間的孽戀,我更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許萬山想用你來試探我,這就讓我很不爽!」徐福海說到這裡,聲音變冷!
聽到他的話,碧瑾臉上露出一抹驚容,不過很快便被她小心掩飾起來。
只不過這一瞬間的失態,自然逃不過徐福海的火眼金睛!有大師級演技在身,任何錶演在他面前都不過是小兒科的手段罷了。
「先生說笑了,我家家主奉先生如神明,何來試探一說?」碧瑾表情自然地說道。
「我不需要他奉我如神明,我也不怕他試探我,這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許萬山一代梟雄,連女兒外孫血親之仇都不在乎,又豈會是甘心久居人下之輩?只不過,試探我的代價很大,我怕他承受不起!」
徐福海說著,徑直向前,伸出一隻手,輕輕托起了女人精緻的下巴。
「真好看!不愧是許家上一任義女,比起傾城和小瑤來,別有一番成熟的味道。」徐福海看著這張溫柔美麗的臉,忍不住讚歎道。
「先生想要了碧瑾嗎?先生是鳳閣之主的男人,這裡的女人包括碧瑾在內,都可以任您予取予求。只不過碧瑾病重之身,先生難道不嫌棄嗎?」碧瑾被徐福海如此輕薄,臉上的表情卻依舊鎮定自然,溫柔地笑著問道。
「我還沒那麼饑渴,不過許萬山安排這件事,不正希望如此嗎?先是利用我對傾城的喜愛,進而對你這個亦師亦母的女人生出憐憫之心,再讓我出手治你的病。其實許萬山不就是想知道我能不能治療絕症嗎?何必那麼麻煩,直接問不就好了嗎?」
徐福海說到這裡,手上的力道猛地增大,碧瑾那張溫柔美麗的臉,被他捏得有些變形!
「碧瑾,我能讓你活,你敢讓我治嗎?」徐福海俯視著那張美麗的臉蛋,眼睛直視著她如水的雙眸,只是此刻,那雙眸子里卻充滿了驚慌!
這個男人的目光,彷彿能夠洞穿一切,將她的靈魂都看透!
在這樣目光的注視下,碧瑾的心神終於崩潰了!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艱難地說道:「先生,不必激將了,碧瑾的心已死,就算活著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先生既已知曉家主的計劃,想必也已有了應對之策。碧瑾不過是個將死之人,管不得這許多事了。」
「你是想著早點死,然後好去見你的許藍橋吧。像你這樣一廂情願的傻女人也是難得,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把自己糟踐成這樣,也真是奇葩!」徐福海冷笑著說道。
下一刻,他鬆掉手掌,又拍了拍手,像是嫌棄手上粘了髒東西一樣。
他這樣的動作,讓碧瑾臉上閃過一抹羞惱之色,輕哼了一聲說道:「像先生這樣坐擁億萬財富,美女唾手可得之人,自然不會理解情之一事。正所謂夏蟲不可語冰,先生若想取笑碧瑾,儘管取笑便是。」
「哎,傾城,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溫柔善良的好師父。你說她天天這麼演累不累啊,難怪把身子糟踐成這樣!」徐福海嘆了口氣說道。
「傾城?」聽到徐福海的話,碧瑾露出一抹驚容,抬起頭時,正好看到一襲白衣的傾城,緩緩向屋裡走來。
「你剛才一直在外面?我和他說的話,你都聽見了?」碧瑾一臉難以置信地問道。
傾城的臉上掛著淚珠,卻不回答她的話,而是嘆了口氣說道:「師父,這麼多年,這些事情你為什麼都沒和我說過?傾城以為,那些事情都是他們瞎傳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傾城,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和小瑤,只是這些事情,和你們說了又有什麼用呢?你我都是鳳閣的人,都是任憑他人擺布的棋子而已。」碧瑾慘然一笑,凄苦地說道。
「師父,我如今是鳳閣之主,你若不想當這個棋子,完全可以和我說啊,你為什麼要聽憑家主的安排,算計我的男人?」傾城臉上掛著淚珠,恨聲質問道。
「你的男人?傾城,我們這樣的女人,不過是家族培養出來給他們這些大人物玩弄的玩具罷了,看你這樣子,是動了真情了?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話了嗎?」碧瑾冷笑了一聲說道。
「傾城當然沒忘!不過瑾姑姑,我也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一件事,我的男人,和你們想的不一樣!他從來沒有把我當玩具。他尊重我,愛我,把我當成有血有肉的人。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之前教我的那些理論,都錯了,都錯了!」傾城搖著頭說道。
「我錯了?傾城,你的這位徐先生,有幾個女人啊?你說他尊重你,愛你,真是可笑!像他這樣花心濫情之人,也配談愛?」碧瑾冷笑著說道。
「師父,你是不是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懂得愛情?你暗戀了許藍橋一輩子,甘願為他去死,這樣才是真正的愛情?行,師父你從小把我養大,以前我一直敬你、愛你,認為你說的一切都是對的,但今天我想向你證明,師父你錯了!」
聽了傾城的話,碧瑾笑了,溫柔地看著她說道:「你想怎麼證明?」
「我余傾城,以鳳閣之主的身份宣布,自今日起,碧瑾脫離鳳閣,侍奉我主徐福海,不得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