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黑夜與光明
這一刻，滿場的無數目光都聚集在白漣舟身上，他靦腆的一笑，只是向自己的師父鞠了一躬。
小西塞爾看著他那動作，讚許般地笑了起來。他發自內心的佩服少年融會貫通的能力。
一個風靈術的半吊子學徒，又是水靈術的初學者.……
或許大陸上真有能把元素混著用的天才，但像他這種幾天內熟練運用的，絕對沒有。
靈術師對於靈力的理解全憑個人，拜師上學堂也只不過是順水推舟，供前輩賺些後背的錢罷了，教得出普通學生，但絕對教不出頂級的理解和操控。
他覺得這個少年更加有趣了。先前，這小子在占星族呆了一年，靈力平平不說，進步也很緩慢，看上去完全不是成為靈使的料。可自從他拔了鋒矢，在那蠕蟲口器上爬了一遭之後，不知比之前強了多少。
看他的表情，應該是很得意，至少滿足了溶魅族長的期許。
白漣舟剛剛用的招式，類似於小西塞爾之前聽聞過的一種毒辣手段。
無論是靈術師，還是普通人族，軀體中都會蘊含大量的水。水靈師操縱水易如反掌，所以當對決雙方中，水靈師的靈力高出另一方過多時，不用造成創傷，就可以直接操縱對方身體里的水。
液態變成氣態，水在人體內以爆炸的速度膨脹。
水蒸氣爆炸。
白漣舟剛剛的招式原理與這類似，只是將黑霧從氣態變成固態。而他也間接地向在場所有人證明了一點——
黑霧的靈力很弱，甚至可以被他這個三腳貓功夫的新晉靈使輕易掌控。
這無疑讓靈術師們信心大增！
只是不久之後，眾人才在一陣詭異的響動之中醒過神來。
咯咯……咯咯……
一陣骨骼扭動的聲音，從那具碎裂成好幾瓣的亡靈死士中響起。
黑乎乎的冰塊開始向中間拼接，但並不是固體與固體間的粘合，而是更像幾滴水滴，向中間不斷匯聚。
它在復活！
不容多想，白漣舟再次架起手腕，用十字 弩的準星對準黑霧的中心。
但他內心很清楚，他只能做短暫的控制，根本無法殺死它。
那小西塞爾「殺」的那隻……
咯咯……咯咯……
依然是一陣毛骨悚然的聲音，黑霧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甚至好整以暇地抖了抖身上的冰沙，站在原地繼續等待對手的攻擊。
白漣舟臉都黑了。
如果亡靈死士的生命力這麼強，他們靈術師根本沒得較量。
擊敗，重組，再擊敗，再重組.……
「別費力氣了。」貪婪使徒站在白漣舟身邊，沉聲道。
「使徒大人，我們.……」白漣舟有些后怕地問道，「我們殺不死它嗎？」
「能殺死，但很難。」
「怎麼殺？」
「暫時沒有辦法。」
白漣舟吞了口唾沫，問道：「那，我們是去送死嗎？」
靈術師人群瞬間陷入了集體的驚慌和恐懼。
「白漣舟，不要製造無謂的恐慌。」溶魅出聲阻止道。
「您說只有光明女神的力量才能與黑夜之神制衡，可現在的十二位主神之中，根本沒有光明女神，就連光明神教徒都不復存在.……」
「我沒說他們不復存在。」貪婪使徒淡淡地望著白漣舟，「希雅主在死前指命了繼承者，但就連主上也不知道這位新的光明女神是誰。光明神教徒仍然隱居於大陸的某個角落，守衛光明神殿。」
「在你們的紀元還未創世之前，幻都大陸總共有六種元素，六位天神，水、風、火、地、雷電、光與影。後者，即是光明與黑夜。」
「在這六種元素之中，前四種自然之力形成閉環，相生相剋，光與影互相克制，而雷電最高，萬物之聖靈。」
使徒仍舊面無表情地繼續解釋：
「和所有信仰戰神教派的信徒一樣，光明神教的人會接受非常嚴格的身體訓練和信仰修行，就是在未雨綢繆，為未來某天對抗黑夜神勢力做準備。跟亡靈死士有共通點，光明神教徒的靈力也不強，但他們的教條、信仰邏輯是最完整的，也是最讓人信服的教派，希雅主的祝禱者，都是絕對忠誠的。」
「在找到他們之前，能對亡靈死士構成最大傷害的，是火元素。」
這一刻，眾人的目光匯聚到了火靈師的隊列。
有驚訝，有羨慕，但更多的是嫉妒和諷刺。
「在它們眼裡，人類是異端，是褻瀆黑夜神教的褻瀆者，除了令它們懼怕的火元素外，根本不把其他元素放在眼裡。」
「你們無法殺死它，但可以短時間摧毀、抑制。」
「靈術，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控制，明白嗎？」
沒有人回應，所以貪婪使徒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在此之前，無論是來自哪個帝國的靈術師，都沒有一次性接受過這麼多神教言論。在大多數人眼裡，大陸是創世神亞歷森德拉創造，元素之力是四位元素之神恩賜，但神明遙不可及，遠居於穹頂之上，心中有敬畏心即可。
大多數人，是不會加入其他七位天神的教派的。
尤其是已經死亡的光明女神，很多人連聽都沒聽說過。
使徒心裡知道，短時間內給人們樹立起「為光明而戰」的理念很難。
但他貪婪。
他在白漣舟這個少年身上看到了成功的苗頭。 ……
「名單上的人，跟我走。」使徒歪著頭，看看小羽和溶魅，「二位族長，你們可以回去了。」
這次不同，小羽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天神殿。
但馬上，她便在神殿長廊的盡頭，見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
「溟魍族長.……」
頓時，小羽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澤維爾在列，而身為幻術族族長的他肯定會來。
遠遠地，溶魅拉住詹森·西塞爾，讓他不要走過去。
「你看起來很不開心。」溟魍低聲道。
「神命難違，不開心有什麼用。」小羽賭氣道。
「嗯，我知道格溫德林對你來說很重要，你很想保護她……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讓詹森·西塞爾跟她一起並肩作戰，不過，你不要把這次徵兵想得太壯烈。」溟魍說到這裡，稍微頓了頓，又道：「澤維爾會幫助她的。」
「謝謝你，但不需要。」小羽冷笑一聲，因為藉由那場決鬥，她已經對溟魍有所了解，所以很不屑。
「其實，你沒必要因為輸給我一次，就跟整個幻術族樹敵。」溟魍接著說。
小羽的笑更輕蔑了，她扭頭看著他，道：「沒人像你一樣小心眼。」
「我沒你父親強，也不如你，小羽，」溟魍抱歉似的一笑，誠懇道：「祈夢跟你說過，靈能是有優先順序的，我的靈能優先順序不高，某一天.……你就會看到我蒼老的樣子。」
小羽不解，道：「什麼意思？」
「控制時間的優先順序很低，真正強大的是控制空間。」溟魍無奈地說，「你和你父親一樣，靈力不斷進步，而靈能，也會越來越強。直到強大到超過我的靈能，就可以直接覆蓋掉它。」
「雖然這片大陸上能看見我真實面容的人很少，不過未來會越來越多。」
小羽愣了一下，「怎麼可能？」
「是這樣的，我們都無法預料，如果靈術師們接觸到了神力，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無論是黑夜神還是光明神，一旦依賴其中的一方，就會有人犧牲，有人成長蛻變，有人異化……」
「我們在賭，使徒也在賭，他是貪婪，我們不能對他有任何期待。」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小羽感覺自己似乎不是在維奧萊特帝國，也不是在這片幻都大陸上。
在一瞬之間，人們似乎都有了這樣的感覺。先前，人與人之間的鬥爭見慣了，覺得神界很遠，很祥和。但突然之間，暌違數百年之久的人界與神界，因一次徵兵再次匯聚在了一起。
這種荒謬的感覺，讓她的內心有些期待。
「有時間的話，來我們幻術族坐坐。」溟魍邀請道。
小羽的表情更加尷尬了，「我想您是誤會了，我只是暫時同意了您的觀點，咱們還沒熟絡到這個地步。」
「溶魅難道沒跟你說過靈能的事情嗎？」他又反問了一句。
小羽停住想要離去的腳步，回頭認認真真地看著溟魍的臉。
「好吧，這件事由我來說會更加直白一些。」溟魍跟上她，解釋道：「既然創世神主上要與人間界的靈術師聯合，那就沒有再瞞著你的必要了。我們都該為鎮世決之主做些什麼，不是嗎？」
「嗯。」
小羽應了一聲，漸漸感受到了對方的掌控欲，一絲無助感和無可奈何湧上心頭之後，馬上又是強烈的叛逆心和好奇心。
現在重中之重的關鍵，是自己的靈能。
她向格溫德林所在的靈術師隊伍里看去，那個方向還站著幾個神官，垂著手躬身而立。
正後方，應該是創世神主上的神座吧。
溶魅會坐在那裡，用鎮世決將世界歸零，然後成為凡人之神嗎？
她收回目光，再一笑說：「有機會再見，溟魍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