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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他一直都在

  一望無際的原野,在清晨才漸漸有一點潮濕。撒迦利亞城空曠荒蕪,地表只有一些長勢低糜的薊草,在風暴和黃沙之中搖搖欲墜。

  羽魑和溶魅遠遠跟隨著赫盧卡,找到了維利亞斯公爵在撒迦利亞城的宅邸。為了不被發現,羽魑用風隱術將二人隱身,在避風的地方休息了一夜。

  她醒得很早。一夜的奔波讓她渾身有些酸疼,貼著地面的膝蓋微微刺痛。她想抬起手臂揉一揉自己酸脹的小腿,卻發現溶魅徹夜攥著自己的手不鬆開,手心裡已經有了細細的汗。他那張精緻如琥珀般的沉靜面容,柔軟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層陰影。

  羽魑的胸腔里突然翻滾起難以言說的心酸感。

  手指得以伸展,溶魅很快便蘇醒過來,二人簡單整理衣衫,一齊進入了維利亞斯公爵府。

  歐羅蒂帝國的建築多狹長走廊,兩側是方柱與圓柱交替排列,每根柱子撐起不同的拱頂。地靈師注重彷彿構造,善用各種色彩裝飾,走在府內,溶魅一路目不暇接,工匠們將壁畫或是鑲嵌藝術品作為建築裝飾,即便是光線幽暗的地方也不沉悶。

  二人一步一步地朝裡面走去,深邃的黑暗之中,似聽到有人藏在暗處竊竊私語,比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要輕微。

  羽魑心中一直揣度著溶魅的用意。他身為占星族的首領,理論上來說,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基本都可以預見得到。

  但是他的做法過於刻意,甚至提前一步將戰神之盾交給帝星師凜夜保管.……

  九幽迷城困難重重,像他這樣心甘情願讓自己的靈使進入地下洞穴中去的做法,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可自始至終,溶魅一句拒絕的話都沒有說,甚至在面對赫盧卡的嘲諷時表現得過於軟弱。

  他的表情不是擔憂,而是與自己待在一起時的愉悅感,這樣的神情與他冰雪般的容顏格格不入。

  走廊的盡頭的小側殿之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提手中提著一盞石蠟燈,見到羽魑和溶魅時,他轉動燈托上的旋鈕,光線亮了些許。

  「二位是?」

  溶魅冷聲答道:「昨天不是見過了么,還要再問一次?」

  「哎,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溶魅族長發現了。二位早上好,我們又見面啦。」赫盧卡摘下黑色的兜帽,轉而向羽魑禮貌的鞠躬:「羽魑族長,先前早有耳聞您的實力和美貌,昨晚多有冒犯,還請您見諒。」

  「他們還要等多久才會出來?」羽魑並沒有跟他寒暄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這我也不知道,但按照我的經驗,需要兩天。」

  「很顯然你沒有告訴過他們逃出九幽迷城最便捷的方法,對不對?」溶魅的臉上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微笑,但是暗暗地攥緊了拳頭。

  「溶魅族長,您可真是我見過最俊美的男人了。」赫盧卡輕輕笑起來,聲音透著金屬的質感,「靈術界真正的強者可不單單是靈力強大就可以了,應變力和判斷力更加重要。」

  「當然,但是您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的。三位靈使中,有一位是初學者,你在同他們接觸的時候應該發現了,讓他一起進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那溶魅族長不是應該感謝我嗎?讓那位初學者一起進去的話,還能順便幫您檢驗一下新靈使的實力。實話跟您說,死在九幽迷城之中的靈術師並不在少數……」

  赫盧卡看著溶魅面無表情的臉,自顧自地輕笑了:「我們歐羅蒂帝國的地下城市面積很大,通過召喚魔法進入結界之後,落點是隨機的,您還是祈禱那位靈使能夠儘快找到自己的同伴吧,要是被靈獸給吃掉了,也只能怪他運氣不夠好。」

  「如果能碰到,那最好。」溶魅沒有在意他的挑釁,表情雲淡風輕,「如果他死了,讓你們國王親自來給我賠罪。」

  「哈,我還以為您一點也不在乎他們的死活呢。」赫盧卡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不是不在乎,而是有足夠的信心。」溶魅垂下眼眸,語氣頗帶嘲諷,「你貴為一國靈使,如果族長總是不相信你的實力,勢必會折損信心。我的新靈使現在只懂一些理論知識和簡單靈術,我挑的,我有信心。」

  赫盧卡挑挑眉:「哦?那祝他幸運咯。」

  「你們歐羅蒂人的運氣,二十年前就用光了。若不是鎮世決之主高抬貴手,你現在也就是塊墓碑。」溶魅懶懶地抬起眼睛,慢條斯理地說道:「就算他很不幸,在九幽迷城之中與同伴走失,我也堅信他能夠憑藉自己的智慧走出來。」

  羽魑認真的凝望著溶魅的臉,終於舒心地笑了起來。

  赫盧卡發出幾聲「嗤嗤」的笑,問道:「所以二位此行來是.……」

  「借你們公爵府抄個近道,羽魑族長和我,要在九幽迷城的出口等待靈使們出來。」溶魅拉起羽魑的手,步伐輕快、堅定而又果斷,「另外,賞金,一個金幣都不能少。」

  還未等赫盧卡回話,公爵府的入口處突然飛掠過一個白色的身影,倏然停在羽魑和溶魅的身後。

  二人回過頭來,定睛看著那位身著長袍的人,依稀能辨認出那是一位維奧萊特帝國的靈術師。

  赫盧卡對這位不速之客大為不滿,臉上已經露出了一副被侵犯地盤的惱怒。

  正準備破口大罵,那來者朗聲說:「赫盧卡靈使,退下,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赫盧卡聽聞那女聲,狠狠地從鼻腔里「哼」了一聲,熄滅了石蠟燈走回了側殿中去。

  羽魑和溶魅向前跟了幾步,那白色身影轉過身來,面容隱在兜帽之中,顯然是不想輕易暴露了身份。

  溶魅感受著那女人的靈力,隱藏得很好,沒有任何破綻。

  「哎喲,這麼巧,在公爵府還能見到我們維奧萊特帝國的靈術師。」女人摘下兜帽,湛藍色的虹膜彷彿倒映著星辰,冰冷地掃著溶魅和羽魑的臉,十分不友好地問道:「你是羽魑?」

  羽魑平靜地應了一聲。

  「溶魅,你帶未婚妻來這幹什麼?」瑛爵的怒容掩蓋不住。

  「等我們的靈使從九幽迷城中凱旋歸來。」溶魅面無表情地說。

  「你難道不向晚輩介紹一下我嗎?」

  溶魅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您來這裡做什麼,瑛王后?」

  「和你們差不多,我也是來接靈使的。」瑛爵的面容隱在幽暗的光線下,她用盡量和緩的語氣說道:「人魚族長不方面露面,由本王後過來親自管教女兒,輪不到二位族長插手吧?」

  溶魅的聲音低沉而清冷:「瑛爵殿下貴為一國王后,又是前任人魚族靈使,冒昧在別的帝國現身,有失體統。」

  「最不該說這話的就是你。」

  「你什麼意思?」

  瑛爵一臉陰森的怒意:「若不是你去慫恿熙瑤來九幽迷城救白漣舟,她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進去給你的兩個靈使收屍!」

  溶魅警告道:「瑛爵,人魚族與占星族一衣帶水,你仇視我,就是在自取滅亡。」

  「你們占星師的為人,本后最為了解,不過是下賤人族之中選拔出來的靈使,就算做了族長,也改變不了原本就不高尚的本質。瑛爵眼光微垂,冷笑道:「你照前任占星族長諜魅差遠了。」

  「瑛爵殿下,敬您是王后,希望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

  羽魑當在溶魅面前,補充說:「從昨天起,溶魅族長和三位靈使同我一起來歐羅蒂帝國,他一直沒離開過我左右,怎麼會有機會接觸帝女呢?不要什麼髒水都往占星族潑。」

  「羽魑族長,你對溶魅了解多少,就有資格對本后說這樣的話?」

  羽魑瞪著眼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羽魑族長貴為水靈師的統領,您管教她之前也請三思而後行。」溶魅面色微變,制止了她對羽魑的敵意。

  「是嗎?」瑛爵凜聲道。

  「你女兒熙瑤和你一樣,身上帶著人魚秘術的臭味,我一靠近就會反胃。占星族人代代潔身自好,不惹污穢之物,究竟是誰下賤,您心裡清楚得很。」

  瑛爵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溶魅族長,你都這麼說了,本后是不是也得誇誇你,真不愧是『占星族長』啊!諜魅族長把那件事告訴你了?」

  溶魅不疾不徐地說道:「我跟諜魅前輩不熟。」

  「這就是溶魅族長的處世之道嗎?一味地逃離、躲避、否認,真是愚不可及!剛剛說人魚秘術和占星族一脈相承,一榮皆榮,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某些事情說出來,是你比較危險,還是本后比較危險呢?」

  「瑛爵殿下,我的安全與否,會由整個靈族和占星族來守護,」溶魅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但您若是露餡了,難道會有人魚族的族長站出來給您撐腰嗎?整個王室的威嚴都得為這麼一個小小的帝姬陪葬,多不划算啊。」

  爆炸而出的靈力將瑛爵的白色長袍揚起,她雙手環在胸前,故作一副高貴的姿態,臉上籠罩著一層凜冽的殺氣。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進尺。」

  「王后息怒,」溶魅恭敬行禮,沉聲道:「如果我是您,當年就選擇不再回到聖朗德爾,找個地方隱居,也就不會被別人抓到把柄。諜魅族長為您隱藏多年,您自然而然就認為這件事知情者只他一人,難道他去世之後,就不會有人追究嗎?」

  瑛爵的手有些冰涼。

  「啊……難怪您一直不讓熙瑤住在王宮,也不讓她與費雷爾王上親近感情,是害怕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暴露嗎?您心虛了。」

  羽魑聽二人的對話一頭霧水。很少見到如此咄咄逼人的溶魅,雖不懂二人所言,但他話語間邏輯縝密,讓人抓不到一點破綻。

  瑛爵心裡一驚,不由得有些動容:「這些都和你沒關係,溶魅族長,我今天不想跟你起衝突,上一代族長的事情我們過會兒一一聊清楚。估計您身邊的這位美人兒還不知道吧,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讓溟魍族長當年不顧一切的將你留在幻術族做靈使,還非要跟皇魑族長撕破臉吧?我們都有彼此的把柄,」

  她說完后頓了一下,然後冷笑了一聲:「畢竟我也是蠻怕的,作為前輩,我絲毫不敢惹怒『鎮世決』的擁有者呢。」

  鎮世決.……

  羽魑再看溶魅時的表情,已經無法渙然。

  溶魅收起臉上的笑意,用極熾熱的目光盯著瑛爵看了很久,然後嚴肅地說:「如果有一天,這件事能夠把維奧萊特帝國鬧得沸沸揚揚,也不枉費我替你隱瞞了這麼多年。不過到時候熙瑤得多恨你。

  「瑛爵殿下,他雖然不在了,但我.……一直替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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